此時遙遠的京城亦是一般的夜色,不過街上卻如同白日一般熱鬧,京城的夜生活那是相當的奢華靡靡,令人眼花繚亂。
“師父,師父,你看那個…”一個裹着破舊棉袍帶着舊帽子瘦小男子忍不住指着路旁一間店面,其中正堂布置着山水,有瀑布流水從二樓直下,發出嘩嘩的聲響。
男子從來沒想過酒樓還能這樣佈置,驚訝的張大嘴。
他的身旁站着一個同樣破袍子破帽子的中年乾瘦男人,見到這景象亦是瞪大眼。
“去去,臭叫花子,看什麼看。”門口的店夥計沒好氣的揮手,驅趕這兩個明顯鄉下人窮鬼的傢伙。
“我們不是叫花子。”那瘦小男子紅着臉又是羞又是氣,喊道,“我們是大夫…”
店夥計啐了口。
瘦小男子還要爭辯,身旁的乾瘦男人拉住他。
“別惹事,快走吧。”他說道,緊了緊漏風的破棉袍,伸手再次將帽子往下拉了拉遮擋住面容,低着頭先一步走去。
走出去沒幾步聽得那夥計們還在身後嘲笑叫花子,他到底是忍不住收住腳回頭看。
叫花子!總有一天他要包了你們的這酒樓,讓你們都跪在地上自稱叫花子!
“師父。”那走出去的瘦小男子回頭不解的喊道。
男人收回視線。
二人佝僂着身形穿行在大街上,幾番打聽之後來到一戶大門前。
“你確定是這位大人說會收留咱們?”臨走近前,乾瘦男人停下腳,低聲問道。
“是,師父,當初那位大人的確這麼說的,還給了我這個名帖。”瘦小男人忙忙說道。
乾瘦男人從袖子裡拿出那張名帖,藉着門前昏昏的燈光看。
大夏御醫院吏董林。
“好,怕什麼。已經被人害到如此地步了,就是再被人害也不過是一條命了。”中年男人喃喃說道,一咬牙擡腳上前叫門。
咚咚的拍門聲讓這家院子裡的燈火亮起來。
在小廝的引路下,兩人終於走到一間屋子前,燈逐一被丫頭們挑亮,溫暖的室內讓兩人渾身都有些不自在。
他們摘下帽子,燈光下正是許久不見的王慶春師徒。
只不過相比曾經如今神態困頓,看上去狼狽不堪。尤其是跟來人相比。
門外傳來老爺來了的聲音,伴着門簾響,有人走進來,二人轉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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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看到來人,吳山頓時忍不住熱淚盈眶,他躬身的連連施禮,“您,還記得我…”
在他矮身對比下,燈光裡更顯身形高大的男人帶着幾分倨傲俯視。
“你啊。我當然記得。”他緩緩說道。
聽到這句話,吳山欣喜若狂。忍不住回頭看師父。
“師父,我沒騙你吧,你看,大人真的記得我們..”他哽咽道。
王慶春看着這男人,一撩衣噗通就跪下了。
“大人,請爲小民做主啊,小民被那千金堂陷害的走投無路了。”他悲憤喊道。
吳山也跟着跪下來叩頭。
那大人依舊倨傲的俯視他們一刻。才緩緩的伸手一擡。
“起來吧,我都知道了。”他說道,“既然你們走投無路了。那我就給你們一條路。”
他說這話,喚過一個小廝。
“拿着我的帖子,去找御醫院的宋大人,給這兩個人安排個事做吧。”他說道。
王慶春和吳山不可置信的擡起頭。
是說…他們要進御醫院?
“去吧,雖然進去後只能打打下手,但好歹是條餬口的生計,你們就委屈一下吧。”男人帶着幾分漫不經心說道。
委屈?這委屈可真是要嚇死人了!
王慶春這才確信自己沒聽錯,頓時狂喜。
“謝謝大人,謝謝大人。”他只能來回說這句話,連連叩頭。
天啊,自己成御醫院的人了!御醫院!一個大夫能得到的最高的地位!
竟然這麼輕易就得到了?
這麼說的話,他是不是還得謝謝千金堂以及那位少夫人?
走出董家,王慶春在街上忍不住仰頭狂笑。
是的,他一定!會!好好的!謝謝千金堂以及那位少夫人的!
吃過早飯,齊悅被常雲成又硬拉着去給謝氏請安。
“我怎麼說你才能明白呢。”齊悅皺着眉說道,“不是我伏低做小,你母親就能喜歡我的,這樣硬去,她反而會不高興的。”
常雲成拉着她走,聽見這話,眉頭也皺起來。
“母親。”他回頭說道。
齊悅看他不解。
“你連母親都不肯喊,你讓母親怎麼喜歡你。”常雲成看着她沉臉說道。
“不是母親不喜歡你,而是你根本就不喜歡母親。”常雲成接着說道。
那倒是,不過,那是因爲她犯不着去喜歡不喜歡自己的人啊。
“我..”齊悅張口要說話。
常雲成攔住她。
“月娘,母親脾氣性子是急了點,但是,她心腸是極軟的。”他看着她認真說道,一面握緊她的手,“當初,我母親病着,我因爲,我因爲做了一些頑劣的事,被父親打,哭着跑的路上撞到她,拉住了她的手喊娘,就這麼一聲娘,喊得她..她再沒鬆開我的手,真的來當我的娘,其實,她原不必如此的,外祖母再三勸她也要堅持如此。”
常雲成說起過往,情緒低落激動,聲音有些發抖。
齊悅靜靜聽完。
小謝氏嫁進來只是因爲常雲成?不是別的小說電視上的那樣爲了家族甚至對這位侯爺姐夫本就覬覦之類的,而是僅僅爲了護住這個沒了孃的孩子?
齊悅哦了聲。
“好,我知道了。”她擡起頭認真說道,衝常雲成點點頭。
常雲成笑了,再次握緊她的手。
來到謝氏這邊在門口就遇上來請安的三個小姐以及兩個少爺。
這麼齊全的見了,還是頭一次,門前頓時熱鬧起來。
“準備的怎麼樣?”
這是齊悅在問常雲起的功課。
“當然沒問題,要不然怎麼對得起大嫂特意準備的考生餐。”常雲起笑道。
見他恢復了和自己說話的自在神情,齊悅笑着點點頭。
“那好說。考不好了,那就吃了我的給我吐回來。”她故作兇惡的說道。
這話說得太..幾個小姐忙掩嘴笑,常雲起和常雲宏則大笑起來。
“大嫂,我明年也要考。”常雲宏還湊過來說道。
“沒問題,包在大嫂身上,一定把你們養的白胖進考場。”齊悅笑道。
又是一片笑聲。
“燕兒最近聽話,昨天稱了下,長了兩斤呢。”常春蘭說道。
“是嗎?那太好了。保持保持,爭取手術前再長四斤。”齊悅笑道。
“快了嗎?”常春蘭緊張的問道。
齊悅點點頭。
三小姐立刻和她握住手,激動的笑。
“大姐,終於盼到了。”三小姐含淚說道。
二小姐訕訕一刻,也上前來。
“聽英蘭說嫂嫂的手藝很好,等閒暇的時候,能教教我們幾個拿手菜嗎?”她問道。
“當然。”齊悅爽快的笑道。
常淑蘭見她答應的痛快,面上也沒有絲毫的芥蒂,心裡終於放下一塊石頭。
“嫂嫂辛苦了,我也沒什麼能幫上的。我閒着沒事,就給嫂嫂繡了帕子。嫂嫂別嫌棄。”她解下腰裡的一條錦帕遞過來。
這是示好啊,齊悅哈哈笑。
“多謝多謝,我正要再讓丫頭做幾個。”她笑道,接過就掖在腰裡。
幾個姐妹弟弟圍住齊悅說笑熱鬧,常雲成反而被冷落在一旁,不過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不悅,反而帶着幾分沾沾自喜。
以往家裡這些姐妹兄弟的關係。雖然表面上和睦,其實內心都是疏離,像這樣都對這個女人露出真心交好的意願。真是讓人驚訝。
那麼她與母親也會如此的吧,只要她能對母親好一點,母親也能多瞭解她一點。
常雲成對此充滿了信心。
外邊的喧鬧自然傳到了屋裡的謝氏耳內,她放下念珠,從半開的窗戶裡看出去,不由一口氣憋住。
那些往日在她面前恭敬小心,遵循自己喜好的子女們,此時都在幹什麼!
圍着那個女人,又說又笑,每個人的臉上都毫不掩飾的討好!
討好!
他們當自己已經死了嗎?
就在自己的眼前打自己的臉!
“讓他們都給我滾。”謝氏將手裡的念珠狠狠的拋下地。
念珠斷裂在地上,滾落一片。
屋子裡的丫頭僕婦不明白怎麼突然謝氏就發脾氣了,一個個嚇的忙跪下。
阿鸞第一個反應過來,忙出來,衝着門這邊擺手。
這邊小姐少爺擁着齊悅正邁步進來,看到她這樣子都很不解。
“阿鸞姐姐,怎麼了?”二小姐常淑蘭問道。
阿鸞衝他們有些尷尬的一笑。
“世子爺少夫人小姐少爺們,還是先請回吧。”她低聲說道。
大家聞言很意外,對視一眼。
“母親怎麼了?”常雲成問道。
這個點也不是休息的點啊,唸佛也不是。
莫非身體不舒服?
他更是擡腳就要進去。
“世子爺。”阿鸞忙攔着他,衝他使眼色,“您還是別進去了。”
門簾子又掀開了,一個丫頭走出來。
“小姐少爺們回去吧,世子爺和少夫人留下。”她說道。
既然這麼說了,小姐少爺們都在外邊問了聲母親安施禮後邊退下了。
常雲起擔憂的看了一眼齊悅,要說什麼,常雲宏拉了拉他。
“有大哥在,犯不着你瞎操心。”他低聲道。
常雲起笑了笑,再回頭看了眼走開了。
“母親是不是..”常雲成急忙進屋子去了。
齊悅在後遲疑一下,直覺告訴她,可能會有不好的事發生。
謝氏坐在炕上,看着急忙忙進來的常雲成,眼皮都沒擡一下。
“母親..”常雲成喊道。
“去,拿這個,讓少夫人院子裡跪着去。”她打斷了常雲成,卻是沒和他說話,指了指身旁的一個錦墊。
常雲成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