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死士二字,齊煥心頭突突大跳,果然
倏忽間,體內一股熱氣流竄,所至之處,只覺麻軟無力,口舌乾燥,雙目呆滯,腦中混沌一片,喉頭腥味愈加濃郁。
蕭煜嗯了一聲,朝陶曄問道“朝臣擅自豢養死士,是何罪”
陶曄道“與造反同罪,誅九族”字正腔圓,聲似洪鐘。
齊御醫登時只覺眼前一黑,嗷的一聲就栽倒過去。
齊煥憋在嗓子眼的那口血,便在陶曄如雷的聲音落下,“哇”的吐了出來,“你好歹毒”手臂擡起,有氣無力,指着蕭煜。
蕭煜斜暱他一眼,“多謝”
揚頭掃過一衆朝臣,目光如炬,在他們面上一個一個凝過。
那些個家裡豢養有死士的,一個個就像是被油煎火烤一樣,生不如死。
一陣地獄一般的靜默過後,蕭煜咳了一聲,道“大理寺卿齊煥,擅自豢養死士,按照本朝律法,理應誅九族,只是念在他終於先皇的份上,只將齊家一門,滿門抄斬,即可執行”
齊煥咬牙看着蕭煜,“你纔要登基,就要行如此重的殺戮,你就不怕,這殺戮與你而言,是釜底抽薪”
蕭煜一聲哼,“我實在是怕你齊家這把柴火把我的鍋給燒漏了”
言落,當即有侍衛上來,將齊煥齊御醫拖下,另有禁軍直奔齊府。
待到大殿之上被清掃乾淨,蕭煜威嚴立於金殿之上,冷冽的雙眼深邃不可見底,“今日齊妃一事,但凡走露一點風聲,我不介意將這朝堂大換血,反正已經開春,科考即將進行,有的是有志青年想要大展宏圖”
一句威脅,嚇得滿堂朝臣諾諾應是。
若是旁人,也就罷了,偏偏這主素日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誰都不放在眼裡,想幹嘛就幹嘛的。
當年皇后還在的時候,這主就能一腳將皇后寢宮的門踢飛。
他若當真動了怒,把朝堂大換血,也未嘗沒有可能反正,他也沒有名聲需要考慮。
不像先皇,顏面第一,這位,顏面名聲,早在登基之前,就沒了
現在,他若做出混賬事,那是理所應當,他若有政績,那是皇恩庇佑。
一想到這裡,一衆朝臣只覺前途一片黑暗。
他們好像拿捏不住這新主的七寸軟肋。
說出去的話,收到了應有的效果,蕭煜滿意點頭,轉頭問禮部尚書,“這吉時誤了,如何是好”
禮部尚書一頭大汗,立刻道“既有災星相撞,想必之前算出的吉時便非真正的吉時。”
欽天監主事聞言,立刻上前,“沒錯,方纔臣掐指一算,此時纔是真正的吉時。”
蕭煜
你們說瞎話的本事,怎麼比我都厲害
一場登基議事,足足比預定多耗費了兩個時辰,總算告結。
大臣們拖着溼漉漉的後背,告退離開,暫去宴席大殿等候夜裡的登基宴席。
慧貴妃則是留了一衆妃子到自己的寢宮說話。
蕭煜行過登基儀式,如今,慧貴妃便是太后了,這稱呼,自然也就從本宮,轉爲哀家。
一掃衆人,太后轉着手腕那通翠的玉鐲,微微挑眉,道“今日金殿之上,皇上說了,誰若是敢把齊妃一事說出去半句,滿朝文武大換血,哀家也把話撂下,你們自己個心裡也清楚,是做個與世無爭衣食無憂的太妃好呢,還是做個多嘴多舌等待杖斃的太妃好,滿朝文武都能換血,這宮裡沒個太妃,怕是連個浪花也經不起來。”
一衆太妃頓時噤若寒蟬,“太后放心,今兒的事,臣妾們什麼都不知道。”
能在這宮裡熬成太妃的,誰不是人精一樣的人。
但凡蠢笨莽撞一點的,早就香消玉殞了,哪還能活到最後。
太后點頭,“不知道最好,人吶,知道得太多了,就該去見閻王了”
“是”
衆太妃瑟瑟應下。
“齊妃一事,哀家不願姐們當中,誰在重蹈覆轍,皇帝心慈,只處置了齊妃,卻不牽連齊府,哀家就沒有那麼好說話了,若是能在這宮裡本本分分的享福,哀家許你榮耀萬千,若是不能,這宮裡的花,是最需要人血浸灌的。”
衆太妃
陛下那也叫仁慈
這各個府中暗養死士,早就成了公開的秘密,朝廷何時管過,齊府如今,卻是因爲豢養死士,被堂而皇之光明正大的處以滅門抄斬。
皇上哪裡是是因爲仁慈而不將齊妃的罪牽連於齊府,分明是齊妃之罪,根本無法昭告天下,只能成爲捂死捂爛的秘密。
至於蕭禕,這樣的重犯,皇上爲何只讓人將其在宮中杖斃,如同齊妃一樣,悄無聲息的被亂棍打死,然後扔到亂葬崗
還不是因爲,他同齊妃一樣,都是不能見光的
至於齊煥,齊府上下數百口人命,若是也悄悄殺了,未免動靜太大,反倒引人耳目,讓人猜測不斷,如此就只能用昭告天下的方式,光明正大將其論斬
這位新帝的手段還真是狠辣
該敲打的敲打過了,太后便道“好了,都去歇着吧,一會晚上還有宮宴。”
衆人行禮告退。
太后的貼身婢女上前侍奉,一面替她捶着腿,一面道“齊妃同蕭禕顛鸞倒鳳之際,如何能想到,娘娘會用這樣的手段等着她。”
太后一笑,“若非兵部尚書羅大人及時告知本宮,齊煥送了蕭禕進宮,本宮也想不出這樣的法子來一舉多得。”
“只怕齊大人和蕭禕,到死都以爲,齊妃肚子裡,當真是懷了胎兒呢,誰能想到,只一味藥方吃了,便能讓人診出胎脈,誰會懷疑,齊妃會吃了那種藥呢。”
“沒有齊妃和蕭禕這一鬧,陛下的皇位還沒有這麼牢固呢,這後宮,也再難尋到比這更好的威懾所謂殺雞儆猴,娘娘處置了齊妃,陛下處置了齊府,從此,前朝不敢說,這後宮是能消停一陣子了”
聽着貼身婢女的緩言慢語,太后緩緩閤眼。
春日的暖陽透過新抽的嫩芽,撒進屋內,照的一室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