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 雞蛋

方老闆一下樓,還不及招呼進門的貴客,就被方纔牽了赤南侯府馬車去後院的夥計拽到一旁。

瞧着夥計一臉神秘兮兮的樣子,方老闆蹙眉,“怎麼了?”

夥計環顧左右,瞧了一圈,才縮着脖子說道:“今兒一早來定雅間那面生的管家,您還記得不?”

聽他說起這一茬,方老闆被他搞得有些緊張的心送了半口氣,“他怎麼了?”

那夥計又是眼珠一圈掃,朝周圍溜了一眼,壓低聲音,說道:“他是赤南侯府的。”

剛剛鬆下一口氣,方老闆頓時便驚得眼睛圓睜,死死盯住面前的夥計,像是要將他看透一樣,“他是赤南侯府的?”

那管家定的是三樓第三間雅間。

可方纔赤南侯府的大小姐還問他,是誰定了那間房。

……怎麼有點亂。

“你確定他是赤南侯府的?”方老闆吸着冷氣說道。

眼見方老闆如此反應,那夥計面上表情越發活靈活現,“方纔小的不是牽了赤南侯府的馬車去後院嗎,您才怎麼着,駕車的馬伕,就是今兒一早那個來訂房間的管家,小的瞧得真真的,一點錯沒有。”

方老闆本有點凌亂的思維一瞬間彷彿豁然開朗,可細想,卻似乎又不大明白。

赤南侯府顧大小姐的馬伕今兒一早來定了雅間,然而顧大小姐本人似乎一切都不知情的樣子,而那馬伕,言談舉止,還像足了久經世事老辣厲韌的管事。

這……這怎麼越明白反而就越糊塗呢!

深宅大院的事情,一向波雲詭譎,這一點,他卻是深知,半天沒有想出一個頭緒,方老闆乾脆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對小夥計說道:“今兒這事,千萬莫要說出去,你就當什麼都沒聽到,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不知道,免得給我惹麻煩。記住了嗎?”

眼見老闆如此,小二立刻點頭,“小的記着了!”

本就覺得蹊蹺,此刻更是被老闆一臉表情嚇得不敢再去想這件事,只一雙眼睛呆呆愣愣,無神的立在那裡。

“行了,別在這裡杵着了,看不見貴客登門啊,趕緊牽馬去!”方老闆催促道。

因着他略略擡高了聲音,夥計身子一打抖,忙點頭朝外走去,腦子裡依舊有些渾渾噩噩。

方老闆在背後忍不住的再三叮囑,“記着我的話,別給我惹出麻煩來!”

這話,像是叮囑夥計,更像是叮囑自己,話音兒落下,不禁擡頭朝着樓上方向看了一眼,眼底波光微顫,瞳仁縮了縮,只因着又有訂了三樓雅間的客人登門,才慌忙斂了心思,擡腳去迎接。

午時將近的時候,押解這犯人的牢車終於從刑部大牢方向搖搖駛來,打頭的便是關着陸久政。

此刻,他綁架顧玉青以及貪墨事情,已經被昭告天下。

比起他綁架顧玉青,百姓們更在乎的是他那鉅額的贓款,那可都是民脂民膏啊!

一路走來,不斷的有人指着陸久政又罵又啐,生雞蛋,爛菜葉,雨點般的朝他砸過去。

不知是不是從刑部大牢出來,他就一路被砸,總之顧玉青見到他的時候,陸久政已經有些奄奄一息,吉祥瞧着,嘖嘖唏噓,“這樣子,再這麼打下去,怕是不及問斬,他就已經被打死了。”

如意跟着感慨,“也不知百姓到底有多恨他,這雞蛋不要錢啊,都朝他砸過去,小姐,您瞧,單單是蛋殼,都密密麻麻堆了半車了,這還不算落在地上的。”

“能不恨嗎,他貪污的那些東西,哪一項不是從百姓身上剋扣來的。原先藏着掖着,百姓被矇在鼓裡,他又長着一副清官的樣子,誰能想到竟然是那麼黑的心腸,現在所做之事被昭告天下,百姓用雞蛋砸他,都是便宜他了!要是我,直接用白薯!”

如意聞言,偏頭略略思忖,“好像白薯比雞蛋便宜。”

吉祥……“所以就更要用白薯了,而且白薯還能多次利用,一個人砸過去,白薯滾落在地,另一個人就能撿起來接着砸。不像雞蛋,一次性的,殺傷力又小!”

“那榴蓮豈不是更合適!”

吉祥嗤的就笑,“你傻啊,榴蓮多貴,而且又不是尋常百姓就能買得到的,咱們府上,也就每年吃個一兩次,嚐個鮮。不過……要是有榴蓮就好了,不砸陸久政,專門砸二殿下。”

“我記得府裡好像正好有個榴蓮。”如意聞言,立刻就道。

說罷,兩個人雙雙轉頭,朝顧玉青看過去。

顧玉青原本還心情凝重,耳邊聽着吉祥如意一唱一和,頓時嘴角打顫,眼見她們兩個那祈求的小眼神,不禁含笑點頭,“如意你快去快回。”

如意得令,歡快的“哎”了一聲,轉頭就朝外奔去。

陸久政的馬車漸漸逼近,從顧玉青面前經過,駛進刑場,原本圍觀的人羣,自動散開兩邊,讓出一條路來。

顧玉青這纔看見,刑場當中,刑部的一個掌律令正手捧宣紙,朗朗宣讀。

隨着押解陸久政的馬車行駛進去,散開的人羣有圍攏住。

剛剛爲合,人羣中有人喊出一嗓子,“何文嶽來了!”

何文嶽三個字一出,人羣頓時猶如炸了雷,轟的一聲,議論聲就爆開。

頓時,幾乎所有人都不再去看陸久政,而是轉目投向何文嶽。

因着何文嶽做出那天地難容的事情,如今又是被昭然揭出,滿天下的人,尤其是那些已爲父母的,心頭簡直恨毒了他,還有那些被他毒害了的孩子的爹孃,幾乎恨不能食其骨髓。

押解何家馬車的隊伍,要比陸久政家的足足多出三五倍去。

也難怪,何敬中乃兵部尚書,家大業大,他家裡妾室就是一大堆,更不要說子女,不過,嫡子卻是隻何文嶽一個。

何文嶽能有今日,歸根結底,還是何家上下寵壞了他。

太過的寵溺,便是對他變相的殘害。

不知是不是蕭禕的蓄意安排,何家的隊伍中,何文嶽首排第一,其後纔是何敬中與其髮妻,在同一輛車上。

再後面,是他的妾室極其庶子庶女。

皇上恩德,赦免了何家老夫人的死罪,只是軟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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