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禕倒是着實沒想到,在這裡,會遇上蕭恪,不過蕭恪在他眼中,一向可有可無,根本不被他放在心上。
“你不是也在這裡嘛!”隨口丟了一句,蕭禕腳下步子並不停下,而是越過蕭恪,徑直朝皇后寢宮方向行進。
蕭恪眼底陰霾蓄上,只是低垂的羽睫將其遮掩,從身後扯了蕭禕的衣裳,“三皇兄,顧大小姐正去向母后問安呢,眼下顧大小姐已經與四皇兄定親,三皇兄這個時候進去,怕是不合適吧?”
一向人前人後都是透明人的蕭恪,此時猛地說出這樣一番話,蕭禕擡起的步子頓時停住,轉身回頭,陰翳的眼底浮上狐疑之光,“你怎麼知道,母后正和顧玉青說話呢?”
蕭禕回頭一瞬,蕭恪眼中陰霾盡散,取而代之的,是被一側燈火照的熠熠生輝的一雙清澈明眸,擡頭朝他看去,“我瞧見了呀。”
蕭禕不禁皺眉,“顧玉青才進去?”
按着她與皇后的約定,此刻顧玉青應該已經被皇后責罰下跪纔對,所以他才掐着時間而來,正好趕進去,來一場英雄救美。
而那時,皇后特意燃着的香料,應該也開始在顧玉青體內發揮作用,神志迷亂,可任由他擺佈。
最近他來皇后寢宮處問安的次數略顯頻繁,已經惹得皇上幾番詢問,爲掩人耳目,他才與皇后定下今日一局。
既得到了顧玉青的人,又讓衆人以爲,他爲了顧玉青,已經與皇后鬧翻,可謂一箭雙鵰。
忽的聽到蕭恪如是說法,蕭禕心頭不禁微動。
蕭恪則是篤定點頭,“是呀,剛剛進去,此刻只怕還沒走到母后寢殿呢!”說着,蕭恪指了一側的明路,“你瞧,四皇兄跟前的明路還立在那沒有離開呢!”
明路立在皇后宮門口的一側,洗耳傾聽,忽聞此言,心頭一跳,對蕭恪的謊話感到驚疑,他要做什麼!
可既然是被點了名,不得不上前行禮問安。
蕭禕眼皮不動的掃了明路一眼,既然顧玉青是剛剛纔進去,他此時進去自然不妥,眼下無法,又不能轉身離開,只得勉強順勢和蕭恪攀談起來。
“三皇兄,前兒我聽母妃說,父皇立下一道密旨……”蕭恪說着,忽的想到什麼一般,朝明路撇過一眼,打住話頭。
聽聞密旨二字,蕭禕渾身神經頓時緊繃,只是想到賢妃一貫並不得寵,她怎麼會知道這樣隱秘的事情,又狐疑浮上,目光閃閃,朝蕭恪看去,“什麼密旨?”
蕭恪卻是不安的看了看明路,抿抿嘴脣,指了一側的樹影,“我們還是過去說話。”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蕭禕轉身,跟着蕭恪朝遠處樹影行去,明路望着他二人的背影,眉頭緊緊蹙起。
密旨……什麼密旨,這九皇子蕭恪,何時變得如此,他不是一貫獨來獨往,不與任何人處事的嗎?
想及眼下朝中局面,幾乎人人都以爲,蕭禕就是下一任新帝,明路嘴角帶上一絲略顯複雜的嘲諷之笑。
人心不古,誰也逃不過勢利二字!
蕭恪與蕭禕才走遠,明路轉頭正欲回到寢宮門前,就看到蕭靜毓從遠處怒氣衝衝行來,上次遭到一頓暴打,此刻面上的傷痕還未散去,眼底一片烏青,行在這月色宮路上,帶着幾分瘮人的氣息。
不願與蕭靜毓打照面,身子一閃,明路躲到宮門的另一側暗處,後背緊緊貼着牆壁,耳朵豎起,直到聽得蕭靜毓帶着青紅行進皇后寢宮,才身子一鬆。
蕭靜毓走的極快,不過片刻,人已經衝進了皇后的寢殿,裹着涼風寒氣,都壓不住她渾身的怨毒怒氣。
皇后顯然是沒想到,這個時候,她竟然會來,平靜沉穩甚至帶着隱隱得意之色的面上,頓時浮現出慌亂之色。
原本手中正端着一杯熱茶,方纔送至嘴邊,手指輕顫,茶水四溢,飛濺出來,落到手背上,燙出一片通紅。
頭上一直鎏金步搖,隨着她心底劇烈的震動,左右搖曳,閃着灼灼金光,輝映在皇后緊繃的面上,照出一個一個的小圓斑。
本就是疑心顧玉青的氣定神閒,覺得有些非同尋常。
蕭靜毓不在計劃內的出現,讓皇后心頭突突一跳,“你怎麼來了?”目光不自覺的朝牆根角落處的那香爐瞥上一眼。
回眸之時,卻是在顧玉青的面上,看到一抹神情複雜的笑意,含笑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那目光,猶如鋒利的刀刃,似要將其刺穿。
皇后頓時心神一凜,嚯的做起身來。
顧玉青卻是不動聲色的心底冷哼,果然……那香爐,果然有問題,蕭靜毓才一進門,皇后第一反應便是不安的朝那香爐望去,可見,她此次一局,並沒有將蕭靜毓算計在內。
嘴角微揚,顧玉青轉頭朝蕭靜毓看過去,“自沉香閣一別,已是數日不見公主殿下,殿下可安?”
語氣幽幽,泛着寒意。
蕭靜毓根本無心理會皇后的那句飽含震驚的問題,一雙眼睛赤紅的冒着精光,從進門起,便一直死死盯着顧玉青,猶如黏在她身上挪不開一般,顧玉青話音落下,蕭靜毓立刻便道:“賤人,你竟然敢進宮!”
說的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帶着熊熊怒火。
顧玉青瞭了一眼蕭靜毓面上的烏青,“都說公主殿下橫遭暴打,我還不信,今兒一見……”嘖嘖一嘆,顧玉青嘴角噙着一抹冰涼的笑意,“傳言果然不假!下這樣的狠手,也不知那動手之人,心頭是該有多恨公主。”
皇后聽着顧玉青的話音兒,分明就是蓄意在激怒靜毓,登時朝蕭靜毓說道:“這裡沒你的事,快回你合歡殿去,若是真的想玩,且先去後殿等我。”
催促她離開。
待皇后語畢,顧玉青嘴角微彎,扯出笑意,目光略過蕭靜毓的肩頭,朝她身後的香爐瞥過,面上笑意更盛一分,轉身對着蕭靜毓逼近,“公主對着我怒目而視,這樣子,該不會公主以爲,是我着人將你暴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