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方纔被董雪儀冷臉呵斥,董策雖一直沉默不語,心中卻是有驚雷翻滾,震的他五臟劇痛。
曾幾何時,他竟不知,他一直尊敬的長姐變成這樣。
記憶中,長姐一直溫婉賢淑,像慈母一般。
顧玉青年幼喪母,一個人掌管諾大的候府已然不易,姐姐不同情憐惜她也就罷了,爲何要毀她清白。
董策就算是想破腦子也不會想到,董雪儀這一局是爲了他。
董策眼中浮動着失望與痛苦,眉頭緊蹙,望着董雪儀,說道:“是我引了她來。”聲音暗啞。
董雪儀頓時心一抽,只覺得有閃電在腦中劃過。
樹蔭下,涼風淺淺吹過,吹得董雪儀身上陣陣發冷。
究竟……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
顧玉青與董策分別是如何來到這裡,董雪儀比誰都清楚。
這分明是她親手設下的局,怎麼現在她這個設局的人反倒一字一句都聽不懂被她裝在局中的人在說什麼。
心頭有無邊惶恐蔓延,董雪儀捏着帕子的手微微發抖。
宋倩掃了顧玉青一眼,陰陽怪氣得意哼道:“我就說嘛,果然有姦情。”
渾然不覺,她身後幾個高門大戶的夫人在看她時,目光是多麼嫌惡。
名門閨秀之所以不同於市井女兒,就是她們懂得自恃身份,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宋倩所爲,實在是有辱鎮國公府門楣。
與宋倩的口不擇言相較,處在風口浪尖的顧玉青從容淡定一絲不亂的表現更讓人心中不禁高看,越發覺得一開始的定論似乎下的早了些,今日的事只怕另有隱情。
顧玉青淺眸略過董雪儀,在宋倩臉上落定,目光咄咄望着她,“你張口閉口姦情二字,我是個糊塗人,卻不明白你的意思,什麼是姦情?我年幼喪母,沒有人教導過我這兩個字,不知是誰教的你。”
宋倩頓時臉頰一紅,擰着帕子說道:“這種無恥的話,你也問得出來!”
顧玉青冷笑,“你說的字正腔圓,我怎麼就問不得!難道只許你說不許我問?這是什麼道理。”
“你……”宋倩咬牙切齒,卻是說不出話來,一雙眼睛含恨瞪着顧玉青,咬咬牙,轉臉對董雪儀說道:“大嫂,她勾引你弟弟,你難道就這麼算了?”
說罷,宋倩得意的看向顧玉青。
她是拿顧玉青沒法,可不是還有個董雪儀嘛,她這個大嫂可是最看重她弟弟的。
宋倩的行徑越發讓人心中搖頭,鎮國公府怎麼就教養出來這麼個小姐,真真丟臉。
董雪儀聞言,頓時心頭涌上一惡口血,銀牙緊咬,“噝”的一聲,一方絲帕被她半寸長的指甲戳出幾個洞來。
明知宋倩是個禍精,她究竟是怎麼了,竟就頭腦發熱的讓她來當槍。
傷敵不成反自傷!
董雪儀悔的腸子都青了。
只是眼下的情況由不得董雪儀多想,只得深吸一口氣,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應對。
“你從未進內院,見都沒有見過她,怎麼會引她來。”董雪儀嗔了董策一眼,“姐姐素來知道你心眼好,見不得人受難,可有些事總要分個黑白,就像你與月棠的事,分明你是無辜,卻偏偏不忍心月棠被人責難,自己咬牙認下那事,結果如何,現在滿京都的人都在議論你!”
董雪儀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順便在白月棠的事情上替董策辯白,說的痛心疾首。
“月棠是你表妹,你可憐她也就罷了,”說着,董雪儀冷眼掃過顧玉青,又道:“她不知廉恥,跑來這裡勾引你,你怎麼能爲她說謊,母親知道,又要動怒,難道你忘了前幾日母親氣急昏厥的樣子了。”
顧玉青心下冷笑,董雪儀爲了毀她清白,還真是不遺餘力。
不惜用董策的母親來威脅他。
董策眼角微微一顫,滿臉痛苦看着董雪儀,“姐姐,別說了,真的是我引了她來,不是她要勾引我,顧大小姐清清白白,不是你說的那般。”
被嫡親長姐設局,又眼見姐姐如此行事,顧玉青能體會董策心中的驚駭和痛楚。
心下略略爲董策嘆息一聲。
董雪儀是瞭解董策的,見他鐵了心不改口,知道今日這一局是失敗了,雖然心下不甘,面上卻是恰到好處的緩和了一點。
免得局面太僵,迴轉不得。
“你引她來這裡做什麼?”董雪儀問道,“今日她來給若兒慶生,等宴席散了,你們自是要見面,到時候有什麼話說不得,偏要這個時候引她來這裡,讓我們誤會。”
好一個以退爲進,好一番自圓其說!
董雪儀此番話的蘊意與她先前在花園裡的那番話可謂是有異曲同工之妙,讓人不得不多疑猜測。
只是經歷了這些事,她此時再說這話,效果卻是不如最先那時,引得衆人轟動,議論紛紛。
董策卻是初聞此言,驚的臉色大變,擡眼朝董雪儀看去,“姐姐,你……”
董策只覺得胸口像是被人戳了一刀,疼得他直冒冷汗,喘不過氣。
質問的話卻是一句也說不出口。
眼底陰鬱的波光翻滾,片刻後,董策身子一垮,像是受到重擊無法反抗一般,眸中光澤漸漸暗淡下去。
“姐姐,不管怎麼說,的確是我叫了顧大小姐來此說話。”董策聲音低沉嘶啞,無力一笑,“不知姐姐爲何不信我,難道非得是我和顧大小姐之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你才滿意!”</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