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西王府世子妃也不戳穿威遠侯,只是淡淡笑道:“夫人如此高興,可見是真心疼愛映秀小姐。”
在甘氏抖着眼皮將臉色白下去的同時,威遠侯臉色略略一僵,將方纔的震驚和欣喜衝散幾分,抿了嘴脣,待丫鬟將甘氏面前砸落的杯盞收拾乾淨嗎,他的心緒也平復了些許,才道:“您是替陶曄求娶映秀做正妻?”
陶曄是從刑部小吏一步一步走到今日官位的,絕對稱得上青年才俊,大有前途,尤其最近在鎮寧侯府一案上的表現,可謂快很準,毫不拖泥帶水,這樣的鐵面無私和手下不留情,讓威遠侯刮目相看,覺得他看似是個柔弱書生,實則骨子裡,同赤南侯一般,是條錚錚漢子。
他有意結交,卻自慚形穢自己的商戶出身。
陶曄官至從一品,卻後院無妻,人又長得眉目清秀五官端正,身姿更是挺拔如鬆。
多少京中高門貴府,想要將自己的嫡女嫁給他,可陶曄卻是從頭到尾,一概拒絕。
威遠侯怎麼敢想,這樣一位如同高升的太陽般的佼佼者,竟然要求娶他的庶女……商戶出身,縱然是他的嫡女,也配不上陶曄。
莫非這其中,有什麼貓膩?
欣喜過後,威遠侯心頭不由一轉。
將威遠侯的神色盡收眼底,平西王府世子妃只淡笑輕語,面色不變,“前些日子燈會,陶大人偶遇府上映秀小姐,一見鍾情,怎麼也忘不了,便託了我們世子爺做媒人,世子爺又將這差事,交給了我。”
將先前提起的什麼醉酒一事略過不提,只是搖頭笑道:“陶大人數年來未曾娶親,卻是對府上小姐一見留心,可見緣分這東西,一旦來了,擋都擋不住。”
“莫說侯爺您意外,就連我,剛聽我們世子爺提起的時候,都結結實實嚇了一跳,陶曄端的可是從一品的尚書之位,他的正妻,莫說高門大戶裡秀外慧中出類拔萃的嫡女,縱然是皇室血脈,他也承得起,卻是偏偏對映秀小姐留了心。”
“我聽我們世子爺說,好像這映秀小姐,姿容有幾分與他青梅竹馬肖像……”
略含深意,卻是一語帶過。
最後一句,如同一顆定心丸,落到威遠侯心頭,原來如此,難怪!
映秀……也只是別人一個替身。
可憑着陶曄的人品,縱然是替身,只要映秀真心服侍他,想來不會薄待,更何況,映秀去了,可是一府的當家主母……
威遠侯怎麼能不心動。
比起先前甘氏給映秀尋的那門親,簡直雲泥之別,更何況,此時選秀的聖旨尚未下發,一旦她與陶曄換了庚帖,那便再不用冒着生死進宮去吃那份苦……
至於麗妃那裡……威遠侯搖搖頭,麗妃的心思,縱然信紙上未寫,可終究是自己的女兒,她如何想,他豈能不知。
拉了映秀進去,不過是想要讓映秀幫着她在宮裡去鬥。
她是妃位已經坐穩,只管幕後操作,那拋頭露面要去人前爭鬥的,不就是初入宮的映秀……一旦映秀進宮,要過什麼日子面臨什麼結局,威遠侯可想而知。
眉毛微動,神思輕轉間,平西王府世子妃深深暱了他一眼,一掃九姨娘焦灼急迫的面色和甘氏發黑的臉,嘴角掛了盈盈淺笑,道:“侯爺對陶大人可還滿意?若是中意,我們再談下一步,陶大人說了,侯爺有什麼要求,儘管提,他必定竭盡所能滿足。”
語氣一頓,平西王府世子妃又道:“陶大人還說,映秀進門,他聘禮加倍,卻是不要彩禮,他只要映秀這個人,就好。”
映秀是庶女出身,這些年,甘氏想必沒有給她準備什麼體面妥當的嫁妝,威遠侯更沒有想到,映秀能有這樣好的親事,這突然結親,嫁妝就是一樁大事。
嫁給陶曄做正妻,嫁妝豈能寒酸。
可……
聽平西王府世子妃如是說,威遠侯不由眼底波光微顫,“陶曄當真如是說?”
“不要嫁妝只要人,嘖嘖,可真夠深情的,別不是早就珠胎暗結了吧!”甘氏青着臉,酸揪揪的咬牙說道。
珠胎暗結四個字,從她口中迸出,惹得九姨娘登時臉色刷白,看向甘氏,想要辯解,卻終是忍下,而轉頭對向威遠侯,嬌滴滴帶着顫音兒,“侯爺,秀兒姐一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縱然出去看個燈會,也是夫人深怕她有個閃失,跟前一羣嬤嬤伺候。”
映秀的姿容,與九姨娘肖像,再加又年輕水嫩,實在端的起出水芙蓉四個字。
甘氏當然要防着她。
萬一她外出之際,被哪個癡情的貴家公子瞧種了……那她豈不是先前的算盤都要白打。
可千防萬防,竟是防住了貴家公子,沒防住當朝尚書,甘氏都要恨得背過氣去。
九姨娘言落,甘氏當即怒氣吼道:“放肆,貴客在,容得你插嘴多舌!”
嚇得九姨娘登時渾身一個激靈,篩糠似得一抖。
威遠侯瞧着心疼,心下也明白,甘氏這是因爲映秀這門親事實在好的讓人發飄而心頭怨怒叢生,可當着外人的面,他自然不能落了甘氏的面子,只得對九姨娘道:“秀兒的親事,自然有我和夫人做主,你一旁聽着就是。”
此話,卻也是定心丸了。
九姨娘滿目感激,濃情蜜意朝威遠侯深深一個點頭。
平西王府世子妃坐在一側,手裡端着茶盞輕呷一口,笑看這一家子做戲。
目光從九姨娘身上收回,威遠侯看向平西王府世子妃,道:“彩禮,我們自然會給秀兒風風光光的準備,陶曄敬重我威遠侯府,我就不能掃他面子,您放心,這婚事一旦定下,秀兒的嫁妝,我必定親自準備。”
一個親自準備,說的甘氏心驚肉跳,險些戳爛手裡的絲帕,眼底陰毒的眸光一閃,直逼九姨娘。
“只是,陶曄那裡,不知您是不是知道,他府中的通房妾室有幾個?”
量媒量媒,自然是要問個清清楚楚。
陶曄雖多年未娶妻,可一個正常的男人,總要有些必要的生活,他無妻,通房總是有的,一旦映秀進門,那些通房,如何打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