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九梟有點無奈,旁人都會給他幾分薄面,唯獨這個在東方國際暫時還沒有多少權勢的北冥夜一點都不願意買賬,稍不如意,從不會假以辭色。
但,就是這脾氣對了他的味。
他目光浮動了下,淡淡道:“你打算談公事的時候還帶着女人,讓她參與,還是打算把她丟在一邊自生自滅,等你結束?”
北冥夜眼底的冷然總算少了幾分,大掌在名可腦袋上揉過。
“我聽不懂你們說的事情,還不如讓我留在這裡,我願意和龍夫人說說話。”名可立即道,更何況,眼前這兩個可都是跺一跺腳就會讓風雲變色的男人,他們要談的事情一般人一定聽不得。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雖然北冥夜不會對她怎麼樣,但,難保有一天戰九梟會,所以,不該參與的事情,還是不參與爲妙。
北冥夜哼了哼,瞟着眼前一男一女,脣線抿出一道無奈。
這兩人,竟像是一唱一和那般。
至於戰九梟,在聽到名可的話之後,再看她時,眼神總算沒那麼生硬冷漠了。
他這人愛恨分明,有恩,他會知道回報。
名可倒也不在意這些,只是不想龍婉兒午覺睡醒之後難過。
於是在一起吃過午飯後,北冥夜和戰九梟一起離開,名可留了下來,搬了椅子在龍婉兒的病牀邊坐下,等待她醒來。
蘇葉和保鏢們全都守在門外,聽了名可的建議,不進房去打攪龍婉兒了。
下午名可一直在龍婉兒身邊陪着,她醒來之後服侍她起牀,讓她吃了點東西,名可便提議和她下去走走。
龍婉兒對此還有幾分訝異,之前也想過下去走,但每次身邊都跟了一大堆她不認識的人,每次下去走不到幾分鐘,她便想上來了。
這麼多人看着,感覺上實在是太怪異,尤其她和他們並不熟,連話題都沒有。
這次名可提議和她下去,倒是讓她有幾分期待了起來。
和蘇葉打過招呼,也費了些心思勸過,最終跟着他們下去的便只有蘇葉和秦琛兩個人,至於其他保鏢全都留在十八樓,一個都沒跟上。
名可知道龍婉兒的感受,試想一下,自己不過是在下頭走動一下,身後便跟了一串這麼長的尾巴,有誰心裡會舒服的?
這裡是醫院裡,又不是在亂世之中,有蘇葉和秦琛這樣的人跟着,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兩個人在下面逛了一圈,名可漸漸便發現了龍婉兒的身體其實已經好了不少,雖然額角上還有點點的疤,身上也有一些傷痕,但疤痕已經很淡,淡得幾乎看不見了。
醫生也說過她身體的問題不大,當初在陡坡上滾落下去的時候,小桃一直用自己的身體護着她,小桃的屍體幾乎可以說得上是千瘡百孔的,她雖然沒有親眼看到,卻也聽說了,到處都是撞出來刮出來的傷痕。
但龍婉兒卻沒有多嚴重的傷,只是腦袋瓜受了傷,失血不少,修養了一個多月,身體機能基本上已經恢復到健康的水平。
太子爺不讓她出院,只是怕她出院之後忽然還會生起什麼後遺症,更何況現在的龍婉兒誰都不認得,就是讓她出院,回到京華苑她一定會活得不安。
不過,在醫院裡的生活始終是沉悶了些,名可琢磨着,如果太子爺願意聽她說一句,她還是會建議讓龍婉兒回京華苑住。
兩個人說說笑笑,基本上都是在聊名可的生活和學習,畢竟名可對龍婉兒過去的事情瞭解得不多,龍婉兒自己又想不起來,所以,龍婉兒的生活便沒有多少可聊的。
只是後來名可有意無意把話題扯到戰九梟身上,一提起那個年輕好看的小夥子,龍婉兒心底還是不由得有幾分抗拒。
“可他畢竟是你的兒子。”名可看着她笑了笑,聲音柔柔的,似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味道:“你不知道你昏迷過去的時候,他一直都在守着你,他心裡是關心你的,但你也知道,男人嘛,總是不知道該如何去表達自己的關心,尤其還是習慣了這麼冷的男人。”
“他爲什麼這麼冷?”龍婉兒皺了皺眉頭。
每次想起戰九梟,心情便有幾分說不出的複雜,怕他,又有點不大想看到他不高興,可是,讓她和他親近起來,她又沒多大的勇氣。
和她一起在涼亭下坐下,看着她眼底的困惑,名可笑道:“這種事我不是很清楚,你是她媽媽,也許等你恢復記憶了,你自己就會明白了。不過,哪怕他人看起來很冷,但我看得出他在看你的時候眼底是有一份孺慕之情的,他終究是你的孩子。”
龍婉兒不說話,忽然之間發現自己有一個這麼大的兒子,她還不是不能接受,她連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
名可不想逼她,只是輕聲勸道:“我還有自己的事情,也有自己在意的人要陪,我不能時時刻刻陪在你身邊。”
“我知道。”說到這一點,龍婉兒倒也沒什麼難受,反倒笑着安慰道:“只要你一有空就來陪我,我就心滿意足了,對了,你說過你的家不在這裡,在一個叫什麼的地方……”
至於叫什麼,她想不起來了。
“那地方叫東陵。”名可看着她,聲音一直那麼柔和:“以後等你好了,我帶你一起去看看,東陵也是個很美很美的地方。”
“那你會在這裡呆多久?”龍婉兒盯着她,這纔是她最關心的問題,以戰九梟對她的保護態度,她想要跟名可去東陵,可能性大概爲零。
名可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笑着安慰道:“等過段時間再說,反正這幾天我會一直在。”
“那你……”
“只要沒事,我就會來看你。”
龍婉兒心安了,畢竟也不敢要求太過分。
兩個人在下頭轉了一個多小時,才又回到十八樓,這次名可親自伺候龍婉兒洗澡換衣服。
一開始雖然兩個人都有點尷尬,但龍婉兒似乎潛意識地已經習慣了有人在身邊伺候,漸漸地便覺得自然起來了。
名可也從剛開始的手忙腳亂,到後面習慣了起來,兩個人有說有笑,倒是親近得如同一對母女那般。
龍婉兒甚至還看着自己身上這套病服,笑着說等她出院之後,和她一起上街去買漂亮的衣服,天天穿病服,她都穿膩了。
看着龍婉兒一張臉從時常繃緊的狀態,漸漸多了不少笑容,名可心裡柔柔的,有點暖,也有點酸。
她的姑姑,她爸爸的親姐姐,明明就是她的親人,只是,“姑姑”這兩個字,大概這輩子都沒機會開口喊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