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可知道自己這一刻很懦弱,可她真的怕再過一次像過去那一個月的生活。
沒日沒夜,昏天黑地,看不到希望,也看不到前方的路,很迷茫,迷茫到好像那樣死去也一點都不可惜。
“你如果真的不想在這裡待下去,我帶你走,不過,你始終是他的妻子,明白嗎?”北冥連城淡淡道。
他不擅長殺魚,只是憑着一點不知道從哪裡存來的記憶,小心翼翼將魚內臟掏出來,慢慢將魚洗乾淨。
名可沒說話,從他身後探出頭顱,安靜看着他所做的一切。
等他把魚洗乾淨了,她才提醒道:“還有腮,腮也要挖出來,髒。”
“好。”北冥連城將兩邊的魚鰓挖出,再次洗乾淨,才把魚放到盆子裡。
名可終於放開了他,卻一直跟在他身後,看着他把鍋洗淨,將煤氣竈打開,然後把魚放了進去。
她其實想開口提醒的,但最終卻是什麼都沒說,看着他沒有任何章法地給她做起了紅燒魚,她眼裡卻一直有那麼點絕無僅有的笑意。
沒有放油,也沒有先把鍋燒開,又沒有放水,所以,弄着弄着便糊掉了,弄着弄着便幾乎成碳一樣了,再折騰了一會便成了一鍋魚湯,然後被蓋上蓋子,不知道燉了多久,便成了魚糊糊。
當那一鍋亂七八糟的紅燒魚給端到桌上的時候,不僅名可,就連北冥連城也忍不住笑了。
“還是我做給你吃吧。”名可把那碟完全沒有形象的東西捧了起來,送回到廚房裡,拋棄在一角。
走到垃圾簍邊,把那條被北冥連城丟棄的魚撿了回來,再重新動手殺魚。
刮魚鱗,洗內臟,去魚鰓,再將鍋燒開,放油,放一點生薑片,然後將魚放進去,把魚的表面煎到金黃色之際,便放起了調料。
每一個動作都那麼利索,整個過程沒有半分遲疑,看得出過去就經常做這些。
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北冥連城心裡百感交集,說不出這一刻是什麼滋味,只知道,他喜歡這樣的寧靜,老大也一定很喜歡。
這份紅燒魚做的時間並不長,半個小時之後,冒着熱氣的一碟魚便被端到桌上。
鍋裡有傭人們早就煮好的米飯,名可盛上兩碗,拿了筷子,和北冥連城一起圍着一碟魚,慢慢吃了起來。
只是一個菜,兩個人卻都吃得比過去還要多,名可吃了整整一大碗米飯,北冥連城吃了三大碗。
等看着那條魚只剩下魚骨頭,兩雙要下去的筷子同時停了下來,兩個主人互視了一眼,眼底竟也同時起了一點笑意。
北冥連城將魚頭弄了下來,放進她的碗裡:“瘦成這樣,多吃一點。”
名可卻將魚頭夾了起來,送回到他碗裡:“你也瘦了,多吃點,吃完了纔有力氣去打魚,你要是打不回來,我們都沒得吃了。”
北冥連城眼底不知閃過些什麼,終於還是將魚頭夾了起來,送到脣邊:“好,以後我負責打魚,你負責做飯。”
兩句話,又讓名可眼眶潮溼了起來。
他負責打魚,自己負責做飯,多麼溫馨的一幕,那難道不是應該和自己丈夫在一起的情形麼?
可她現在已經沒有丈夫,只剩下舅舅了……
北冥連城在帝豪居陪了名可一整天,直到晚上吃過晚飯,和她一起在房間看文藝愛情片,親眼看着她睡倒在自己懷裡,他纔將她抱起來,小心翼翼放在牀上,給她蓋上被子,自己準備離開。
回來的一整天就只和她一個人說過話,至於其他人,他沒有理會過。
有些事情,總該要去面對的,如果過去那一整個月他還想不明白,那麼,今天回來看到名可這麼依賴自己,那些事,他便都在一瞬間想透徹了。
這就是他的目的嗎?那個男人,原來比誰都傻,真傻……
再看牀上的女孩一眼,就在他要轉身離開的時候,名可卻忽然睜開眼眸,一把抓上他的大掌:“……舅舅。”
北冥連城渾身一震,身體在瞬間冰冷,卻又在最短的時間裡,慢慢回暖起來。
他點了點頭,垂眸看着她:“我不會走了,如果再走,就一定會帶上你,好不好?”
但他只能帶她離開一段時間,讓她恢復過來之後,他們還是得要回來,只是這些話,他現在不想說,不想從她眼底看到絕望。
在老大灰暗的人生裡,這丫頭是他唯一的陽光,所以這一縷陽光,他不忍心真的將她帶走。
名可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倒定定看着他,一瞬不瞬看着。
北冥連城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安靜看着她,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好久,名可才悶聲問道:“那張照片……我們到底有沒有……”
“沒有。”他回握了她一下,纔將她的手放回被子裡去:“那是在你和老大的訂婚宴上,俞霏凡給我下了藥,你又喝醉了,我有點……控制不住,差點要了你,好在老大及時趕到,阻止了這場悲劇。”
“他真的是來阻止的嗎?”
“你可以懷疑他任何事,但不能懷疑他對你的在意。”肉麻的話他不會說,今天說那麼多,只因爲這時候這丫頭真的脆弱得很,不哄着她疼着她,他好怕她會忽然在自己身邊隕落。
“很多事情他也是迫不得已,只能說,我比他幸運太多,因爲我不是那個被選擇上的人。”有幸運就有不幸,只是他表面太風光,根本沒有幾個人能看得見他風光背後的辛酸和寂寞。
“明天我陪你去見你外公。”他忽然道。
名可心頭一緊,想要爬起來,北冥連城卻輕輕將她摁了回去,依然將她的手放回到被子裡,他道:“放心,我說了就一定會做到,明天。”
“好。”她不知道他爲什麼只說那是她的外公,那明明也是他的爸爸,也許只是一時之間接受不來,也許……她想不透,只能選擇不去想。
北冥連城本來想離開的,但還是在牀邊坐了下來,拿了本什麼書坐在牀頭慢慢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