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頭沒有半點回應。
名可又敲了敲:“先生。”
過了好一會還是沒有人迴應她,她輕輕擰了擰房門的把手,幸好裡頭沒有被鎖上,門一推就被推了出去。
走進去的時候,北冥夜高大的身影正站在窗戶邊,煙霧瀰漫,讓他整個人陷入了一片迷霧之中,讓這個背影看起來更加僵硬,更加冷漠。
名可心裡莫名被揪了一把,隨手輕輕地把房門關上,才走了過去,卻不敢靠近,只是站在他身後五步之遠處看着他消瘦的臉:“先生,對不起,我……我誤會你了。”
他沒有說話,只是把手夾着的那根香菸放到嘴邊,不輕不重地吸了一口,又是一口煙霧吐出,讓他本來就蕭索的臉變得更加冷清。
名可垂下眸子看着自己手裡那套內衣,心裡酸酸的,從來沒想到他有一天也會對自己好。
正因爲沒想到,一直把他想得那麼壞,所以,在知道自己誤會了他之後,莫名就特別難受了起來。
那份難受之中,還夾了一點說不清楚的心疼。
“先生。”她又低低喚了一聲,依然擡眼看着他。
可他還是不理會她,看着窗外的夜景,手裡的香菸已經被他抽了一半,如今又在往脣邊送去。
她把那套內衣擱在牀上,終於鼓起勇氣向他靠了過去,拉上他的大掌,輕聲說:“抽菸對身體不好,不要抽那麼多了。”
北冥夜終於側頭看着她不安的臉,只是一瞬間的淡漠後,薄脣又勾了起來,剛纔臉上那些氣憤早已經不見,如今笑得這麼好看,笑得如同雲淡風輕,完全沒事了一般。
這模樣卻讓名可心裡更刺痛了起來,能從北冥夜臉上看到真實的表情真的不容易,雖然剛纔他這麼憤怒,但至少那些表情都是真的,現在笑得那麼好看,可卻全都是假的。
“先生。”她有幾分不安,迎上他含笑的目光,拉着他大掌的手慢慢便鬆了下來。
“怎麼?不是要過來賠罪嗎?你現在算什麼賠罪,誠意呢?”那兩片好看的薄脣微微張合,溢出的話語都直接敲落在她心底。
她知道和他好不容易拉近的那一點點距離,在一瞬間又變得遙遠了。
他又站在了那遙不可及的那一方,居高臨下俯視着她,看着她如同看着獵物一樣。
她其實很不喜歡這種感覺,她寧願像今天晚上她打他的時候那樣,雖然心裡也是慌,可是他沒有真正的生氣,只是和她耍了幾句嘴皮子。
那時候的他那麼真實,靠得那麼近,就彷彿自己觸手可及那般,現在想起來那時候雖然慌,可事後想起卻是有那麼一點點甜蜜。
可現在他雖然笑着,但整個人卻是冰冷的,和她站得那麼近,可卻如同天邊的一顆星辰那般,可望而不可及。
名可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麼,北冥夜和她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她根本不該想着要和他靠近的。
但,今晚的他給了她太多的感動,哪怕只是一點點小事,她也莫名就感動了。
因爲那一份感動,現在再看到他把自己藏回到那個冰冷的世界裡,居然,就心疼了起來。
她想她真的抽風了,心疼北冥夜?人家需要她心疼嗎?
只是,看到他臉上那些掩飾一切的笑意時,心裡真的有那麼一點莫名奇妙的疼……
“吃飽了沒?”頭頂上方,忽然傳來他低沉到令人畏懼的聲音。
名可嚇了一跳,擡頭看他時,他的眼神還像過去一樣,明暗始終難辨。
她微張薄脣,根本是不用思考的,迴應的話便脫口而出:“吃……吃飽了。”
“你飽了,我還沒開始。”他以指尖掐滅香菸,隨手一揚,精準無誤地扔到垃圾桶裡,脣角的笑意依然那麼好看,但卻比過去還要慎人:“現在,該輪到我了。”
……其實名可知道,他只是想要用這樣的方式去掩飾自己心裡那一點點絕無僅有的冷漠之外的熱情,她本來已經看到他表象之外那點平時根本看不到的東西,但卻因爲一點小誤會,因爲自己鬧的小情緒,一瞬間就沒了。
或許不是沒了,只是被他再一次深深藏在了那抹笑意之下。
他,又變回平時那個可怕到讓她畏懼的男人,一頭兇殘的野狼。
那一整個夜晚,他不知饜足發泄着他的衝動和壓抑的怒火,只有在最後的那一刻,她才從他眼底看到笑意之外的一抹殘傷。
是什麼樣的經歷讓他變成現在這個模樣,習慣性隱藏,習慣性用最惡劣的手段去對待差點和他走近的人?
她不知道,一整晚痛苦的經歷,只讓她知道,北冥夜還是北冥夜,就算偶爾會有那麼一點孩子氣的表現,他,還是那個恐怖的他。
爲這樣的人心疼,她……真的是犯抽了。
名可醒來的時候,房間裡一如既往已經沒有了北冥夜的身影,整個房間空蕩蕩的,有幾分莫名的冰冷,在這種七月天裡,她居然能想到“冷”這個字。
皺了皺眉心,身上還是那種熟悉的酸楚,被折騰出來的痛楚,至少得要耗費她半天的功夫才能慢慢忍下去。
不過,她是不是該習慣了?在這個男人身邊,自己從來就沒有過得好的一天。
她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爬了起來,從地上撿起那套已經被他撕得支離破碎的運動服,湊合着往身上套去,才走到浴室裡。
等她洗漱過後走出來的時候,門外阿嬌已經在外頭敲響了房門,她拿了名可昨天換下來的衣服,連同全部被幹洗過的內衣褲,這會兒正要給她送回。
看到被她整整齊齊放在牀上的衣服,名可心裡完全不知是什麼滋味,她會幫她拿去幹洗,肯定是是北冥夜的意思。
那混蛋有時候看起來真的很不錯的,但有時候卻和禽獸一樣,讓人難以接受,直到現在,她對他還有一份潛意識的畏懼。
“他呢?”她忍不住問道。
阿嬌把一起拿過來的早餐放到桌上,纔回頭看她,笑着說:“先生一早就和大家去懸崖那邊訓練去了。”
懸崖……她莫名有幾分心急,看着她相問,可卻有點不太想過問他的事情。
阿嬌見她猶猶豫豫的,也不知道她想要做什麼,便推了推桌上的食盤:“你先吃早飯吧,已經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