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可想追上佚湯問問他自己是不是什麼時候得罪了他而不自知,但因爲最近這些事,她也沒多少心思,看着他走遠,她只好往樓梯口走去,一個人回溜溜回到房間。
北冥夜說過,再過兩天他就會回來,回來之後會和她一起去華帝斯城看她爸爸和奶奶,連機票都買好了,就在書桌下頭的抽屜裡。
回到房間將機票取出又看了眼,想到他臨走時叮囑她照顧好自己的話,心還是暖了。
將機票收了起來,將筆記本打開,正要將劇本調出來再審覈一遍,放在書桌上的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
肖湘的來電。
她接過,輕輕應了聲:“湘湘。”
“偵探社將資料送過來了,你上線,我發給你。”
短短五頁紙的資料,肖湘用手機拍下來發給她,像素足夠的高,每個字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第一頁是她要查的電話號碼歸屬人。
在東方國際的時候,那些和北冥夜通話次數超過三次的未知號碼裡,其中有一個果然是龍珊珊的。
看到某次通話時間,心就被狠狠擰了一把。
那是她被警方懷疑故意傷人,被拘留了二十四小時,之後北冥夜將她保釋,他們回了公寓後,她去洗澡,大概就是那個時候,北冥夜曾經打過電話給龍珊珊。
從她和宋芙遇見,宋芙出事,直到她徹底擺脫那件案子,期間兩個人通過好幾回電話。
忽然就感覺,這個世界,很多時候總是充滿着敵意,有些人,哪怕費盡你一輩子的功力,你永遠也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雖然去了偵探社,可她並沒有讓人家差太多東西,只是查了幾個電話號碼的主人,還有龍珊珊還是名珊的時候,見過些什麼特別的人,做過什麼事。
她不敢亂查,因爲不想懷疑他更多。
剩下四頁資料上頭記錄的全是名珊在離開東陵之前兩週內的行動記錄,她見過北冥夜,和北冥夜去過帝國集團,這些她都知道,但她不知道的是,名珊和東離私下曾經見過三次面。
一次在他們小區附近,一次在學校裡,只是可惜,查不到他們見面的原因。
最後一次,東離載着名珊和宋芙離開華蘭街,似乎是要去海邊的方向,最後一張照片是在靠近東港碼頭的外環路上被攝像頭抓拍的,照片不怎麼清晰,但還能依稀看到裡頭那三個人。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天晚上,就是爸爸墮樓的夜晚……
她在房間裡待了一整天,就連中午也沒有下樓去吃飯,傭人送飯上來,她一概拒絕,誰也不願意見。
人生有太多的未知數,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這一切的一切,究竟什麼纔是真的,什麼有是假的?
他對自己說過的那些話,哪句纔是真?
北冥夜和北冥連城在重症室外等了整整一天,入夜時分,北冥洵也來了。
隔了不到半個小時,人本來在東方國際的丁蜀也在收到別墅裡頭自己安排的保安送來的消息後,急匆匆趕到。
秦未央還在重症病房裡頭,因爲失血過多,直到現在還沒有醒過來。
丁蜀來的時候本是一肚子火氣的,秦未央身體不好,養了這麼長的日子總算好起來了些,現在遭這麼一劫,就算還能救活過來,這身體也難恢復了。
兩個兒子究竟跟她說了些什麼話,居然將她刺激得鬧自殺,是不是都不想讓他們的母親活下去了?
如果不想,當初就不要將人交給他來照顧!
一臉氣憤的丁蜀一來就盯上北冥夜,但看到他蒼白的臉後,火氣卻又慢慢被壓回去了。
秦未央出事,最痛的還是他兩個兒子,現在來責怪誰,有什麼意義?
“有人可以告訴我原因嗎?”視線從北冥夜陰鬱的臉上離開,落在北冥連城身上,丁蜀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輕聲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北冥連城只是抿着脣,不說話,搖頭。
丁蜀真恨不得拿個鐵錘去用力將他敲醒,母親都這樣了,在他面前還耍什麼酷?這傢伙,真想狠狠揍他一頓!
可惜,沒有人理會他的怒火,北冥夜站在門外,從來到這裡開始,直到現在,他連腳步都沒有移動過,臉色卻是越來越蒼白,白得完全不像個正常人。
胸臆間腥甜的氣息偶爾會涌上咽喉,卻又被他硬生生嚥了回去,此時此刻,滿嘴都是血腥的味道,除此之外,便只剩下無盡的苦澀。
用生命來逼他,這就是她最後的決定嗎?仇恨已經紮根在她心裡,這輩子除了對方死亡,便再也散不去了。
他的人生,除了復仇,是不是再不可以擁有別的東西?
媽,你這一步走得真狠,那一刀不是劃在她的手腕上,而是生生劃在他的心上!
又一股翻涌的氣息從喉間溢上,這次無論如何壓不下去了,北冥夜才挪動兩條沉重的腿,慢慢走向不遠處的洗手間。
當洗手間的門被關上後,他快步走到洗手檯前,嘴一張,“哇”的一聲,一口滿滿的鬱血落在地上。
擡頭,前方鏡子裡的男人那張蒼白的臉,連他都覺得有幾分陌生。
脆弱,從來就沒有機會出現在他的人生字典上,他自己也絕不允許。
捧起兩把冷冰冰的水將連洗乾淨,也讓滿眼的猩紅隨着水流被徹底衝散,他才站直身軀,從一旁的抽紙機裡抽出一張紙巾,將臉和手擦乾淨。
再從洗手間出去的時候,他已經又是那個泰山崩於前仍面不改色的北冥夜,那個讓人徹底看不透的男人。
名可在帝苑又住了兩天,期間沒有給過北冥夜任何電話,連短信也沒有。
北冥夜也沒有任何消息送回來。
明明是那麼不對勁,她卻莫名將這當成是理所當然,因爲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他,也因爲不想面對。
第三天,他沒有如期出現在她面前,這本來是他們約好一起去華帝斯城的日子,飛機會在中午時候起飛。
如果一切正常,他該是在昨天晚上回來了。
他沒有回來,名可也沒有過問,至少這兩天不見佚湯有任何動靜,他不動,就代表北冥夜還是安好的。
不管他是因爲什麼原因不願意和她聯繫,她也不想費精力去思考了,身心有種說不出的疲憊,誰也不想理會,更不想讓任何人打攪,就連肖湘的電話,她也總是說不到三句話便匆匆結束。
去華帝斯城的日子……
在房間等了一個上午,十一點的時候,她拉着早早收拾好的行李箱,自己開車離開帝苑,往機場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