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公堂上,自己也不好把自己的意思說出來。
雖上面坐着的田大人能猜到自己的意思,田大人應該也是希望他們蔣家能退一步,如此事情就不會鬧到這公堂之上來了。
畢竟這案子要狀告的是五皇子。
皇子殺人,這樣的樣子,不是一般的官員想碰的。
心裡是如此希望,可蔣大老爺卻是不能在公堂之上跟蔣三老爺直接說,不要告了。
爲了蔣家,也爲了五皇子。
話,哪能當着衆人說出來的?
畢竟自己那侄女是確確實實死在了李瑜手下的劍上。
證據齊全!
而,大門外看熱鬧的羣衆可是裡三層外三層把衙門大門口圍了個水泄不通。
這樣的事,當然是兩個人私底下說啊!
可庶弟居然壓根就不理他!雖是極力隱忍着,可蔣大老爺還是氣得臉色隱隱泛着紫。
蔣三老爺卻是站得筆直,臉色既難過又憤怒,半步都不退讓,要田大人給女兒做主,嚴懲兇手。
而文正等人卻是一口否認,說是蔣語自己撞上去的,可蔣語卻沒有任何理由想不開自盡,所有,這話說起來就有些蒼白無力。
情況是一邊倒,對李瑜很是不利。
而李瑜卻沒有任何理由去殺自己未婚妻的堂妹。
田大人頭痛欲裂,厲目看向跪在堂中間的雀音幾個和文正等人,“你們還有什麼要說的?還有沒有漏掉沒有說清的?都給本官想清楚了!”
唯今,就指望着這丫頭能改口,不過看她的神情,改口幾乎是不可能的。一個是五皇子,一個只是蔣家三房一個庶出的姑娘,孰輕孰重,田大人心裡透亮,可面上他也不能偏袒了五皇子去。
“奴婢說的句句屬實,小姐死得冤,望大人給我家小姐做主,讓她能在九泉之下瞑目。”雀音紅着眼睛,大聲道,“若大人不相信奴婢,那奴婢可以以死明志!”
雀音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情。
李瑜等人頓時臉都黑了。
“小姐死得好冤,望大人明察,給小姐做主。”其餘幾個磕了一個響頭,齊聲說道。
如此的不依不饒,文正幾個氣得不行,恨不得當下直接把他們的腦袋直接給砍頭了。
李瑜面色更加不好看了起來。
幾個下人不知好歹也就算了,不想蔣三老爺卻如此固執,這是李瑜沒有想到的。
他想,蔣三老爺會傷心,會難過,會憤怒,可爲了蔣家,爲了將來,他定會忍了這口氣的。
蔣三老爺雖是庶出,可他也是蔣家人不是嗎?
“大人,這在場的人,不是殿下的人,就是舍侄女的人,雙方都各有說法,田大人不如再去尋找有力的證人再開審?”蔣大老爺開口提議說道。
田大人思索了一番點頭,掃了一圈,說道,“蔣大人說得也不無道理,你們雙方各執一詞,各有各的道理,如此,那就等本官派人仔細探查了現場再開堂!”說着站了起來,對李瑜說道,“五殿下,意下如何?”
李瑜點頭,“理當如此。”
他身正不怕影子斜,今日的事只要慢慢地查,定能查出蛛絲馬跡來!
田大人捋了捋鬍子,說道,“如此,那還請殿下這幾日不要出遠門。”
李瑜點頭應了。
蔣三老爺卻是拱手提出了異議,“大人,按我朝律法嫌疑犯,理當暫時收押。”
“三弟。”蔣大老爺額角的青筋暴跳。
蔣三老爺沒有理會他,直接朝田大人說道,“還有雀音他們幾個人證,下官希望大人把他們留在刑部。”
這還防範着他們殺人滅口了!把人證留在了刑部,自然比回蔣家要安全多了!若直接回了蔣家,那他們便可以打殺,可是誘逼,怎麼着都行!
可這混賬卻是把人留在刑部!蔣大老爺的臉直接黑成鍋底。
李瑜朝田大人點了點頭,“三老爺說的有理,本殿既是嫌疑犯,就該是暫時收押。”
田大人本是覺得很爲難,見李瑜如此說,便鬆了一口氣,轉頭對雀音幾個說道,“那你們幾個也都留下吧。”又當場吩咐了人去現場,“你們好好查,臨街的住戶和店鋪,你們都仔細盤問清楚了。”
衆人應了。
……
“這蔣三老爺……”聽顧媽媽說了刑部那邊的動靜,容華揮手讓顧媽媽退了出去,扭頭看向周珩,疑惑說道,“這蔣三老爺難道早就是李麟的人了?”這事不會也有蔣三老爺的手筆?
還是隻是他是抓住這個機會想報復蔣家老夫人,和他嫡出的兩個兄長?
“說不定。”將三老爺許是早就暗地裡投靠了李麟也不一定,不過也可能是抓住着這個機會趁機發揮。周珩輕輕地敲了下手指說道,“不過經過這件事,就算是李瑜脫身,那蔣三老爺和他也是結了仇,和蔣家大房也扯破了臉,將來他也只能靠向李麟了。”
知道三房和蔣家長房和二房有怨憤,容華開始猜想的是,爲了蔣家,蔣家三房很有可能忍氣吞聲,不想卻三老爺卻是做出了這個決定來!還把雀音等幾個證人留在了刑部,讓刑部保證他們的安全。
太令人出乎意料了。
如此,有些事情他們也就不用插手了,只在後面推波助瀾,散佈些謠言坐着看戲就成了!
容華微笑着說道,“看來這此李瑜是要費些力了。”
這事情的後面還有個李麟呢。
周珩眯了眼睛頷首,“嗯。”李麟和李瑜這一番撕咬,若是能兩敗俱傷是最好了。
外面傳來了傅久藺和喬羽辰,孟非澈的說笑聲,三人很快就進了屋。
容華和周珩頓住了話。
“王爺,義妹。”傅久藺打了一聲招呼,然後看向容華說道,“義父有些事要處理,會晚點回來,說了讓我們不用等他吃飯。”
“嗯。”容華點頭,吩咐了醉彤說道,“去跟廚娘說一聲,給父親熬點粥和湯。”晚上回來的時候當宵夜。
醉彤點頭。
“蔣語的事,王爺和義妹都知道了吧?”傅久藺一邊與孟非澈,喬羽辰玩,一邊隨口問道。
外面有什麼動靜,顧媽媽定會及時稟告的。
“嗯,知道了。”周珩頷首,問了一聲,“父親有說什麼話嗎?”
“沒說什麼。”傅久藺溫雅笑了笑,“不過跟刑部尚了,要好好徹查這案子。”
……
日落時分,蔣大夫人正是準備去給老夫人請安,不想貞妃身邊的宮女冬月帶了禮到了蔣府。
蔣大夫人就忙是讓人請了她進來。
“回去跟娘娘說,只管放心,那些個下人不懂事,我們會處理好的。”蔣大夫人笑着說道。
“如此便辛苦夫人和大老爺了。”冬月點了點頭,微笑說道。
寒暄了一番,蔣大夫人起身親自領了冬月去蔣三夫人那。
貞妃派了人來,蔣三夫人早就得了消息的,打散了頭髮,頭上帶了抹額,坐在牀上直抹淚。
一衆丫頭和婆子便是紅着眼眶在一旁輕聲勸說着。
蔣大夫人見這一幕,眼角直抽抽。
不知道的還以爲她是死了親生女兒呢,一個庶出的賤種罷了,有多傷心?竟還擺出這等陣仗出來,剛跟她好好說了,她竟是一個字都沒有聽見去嗎?
蔣大夫人呲之以鼻。
“三夫人節哀,這是娘娘的一點心意。”冬月說道,“娘娘也說了,蔣家是殿下的岳家,殿下向來仁義,定是不會做出這等事情來的,所以,這件事定是有人要陷害殿下,想要殿下和蔣家交惡,娘娘說了,還請三夫人和三老爺放心,這件事定會查個水落石出,還四姑娘一個公道的……”
蔣三夫人用帕子捂着嘴嚶嚶地哭,傷心欲絕的樣子,一句話都沒喲接冬月的話。
蔣大夫人氣結。
真是給臉不要臉。
若不是看在自家女兒的份上,貞妃怎麼會理會庶出的三房?
話也都說清楚了,這事情是明擺着有人陷害五皇子,也會查個水落石出,可這三弟妹卻是當是聽不懂,裝模作樣的只知道嚎!
蔣大夫人抿了抿脣,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拍着蔣三夫人的肩膀說道,“弟妹節哀,娘娘不也說了嗎,會給四丫頭一個公道的,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還老爺,二叔,三叔,老夫人和我們難道還就看着四丫就這麼死了嗎?”
左右,就是想要他們三房吞下這口氣,不要鬧了!蔣三夫人捂住脣,淚不成聲地說道,“我可憐的兒喲……”哎呦哎呦的好一頓傷心痛哭,可話也沒有說一句完整的。
冬月面露難過看向蔣三夫人說道,“還請蔣三夫人節哀順便,三夫人請放心,娘娘定會爲四姑娘做主的。”
“有勞娘娘。”蔣三夫人直起了身子朝皇宮的方向彎腰行了一個禮,然後哭着說道,“可憐我那女兒,花一般的年紀就這麼慘死街頭,我可憐的兒啊……”說着又是痛哭了起來。
冬月從頭到尾都是一副很難過的樣子,輕言細語地安慰了蔣三夫人一陣,這才告辭。
蔣大夫人隨她一起離開屋,出了院子又送了一段路,冬月收住了腳步躬身說道,“大夫人留步。”
“那我就不送了。”蔣大夫人伸手握了下冬月的手,“你回去後,跟娘娘說,蔣家這邊,娘娘儘管放心。”
說着輕輕地拍了冬月手背兩下。
萬事有他們在呢。
難道他們還壓不住一個蔣家庶出的三房不成?她和老爺說的不成,那還有老夫人在呢!
所以,蔣家三房,他們會搞定的。
冬月會意,微笑頷首告了辭。
蔣大夫人站了片刻,便轉身去了蔣老夫人的院子。
行了禮,蔣老夫人示意蔣大夫人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問道,“娘娘的人走了?”
“嗯,剛走了。”蔣大夫人點頭回頭。
“老三媳婦她還是油鹽不進?”蔣老夫人語氣都帶了幾分慍怒。雖多年不管事了,可府裡有什麼動靜,她向來一清二楚,所以,蔣三夫人的態度,她很清楚。
“嗯。”蔣大夫人長嘆了一口氣,說道,“便是剛纔娘娘的人,弟妹也沒有鬆口的意思。”
蔣老夫人陡然沉了下臉。
“也不知道衙門那邊的情況如何了。”又嘆了一口氣,蔣大夫人微垂眸,說道,“前三叔讓人回來傳了話,想來三弟妹不鬆口是三叔的意思……三叔和三弟妹兩人向來感情篤厚……”
蔣大夫人爲蔣三夫人解釋了一句。
“你不要爲她開脫!”蔣老夫人沉着臉冷哼了一聲,然後看向蔣大夫人說道,“你啊,就知道爲旁人着想,那是你的女婿,你得爲大丫頭和五殿下多想想。”
“是,母親。”蔣大夫人忙點頭應了。
“那丫頭可有什麼可疑的地方?”蔣老夫人捻着手裡的珠子,問道。
“沒。”蔣大夫人搖頭說道,“那丫頭是採買進府的,是個孤兒。”這樣的人不如家生子那樣錯綜複雜,一個府裡的家生子是跟誰都能沾親帶故的。
“採買進來的孤兒……”蔣老夫人喃喃說道,臉色更爲肅穆了些。
蔣大夫人也神態嚴肅。
這樣的人,最是容易安插進來的釘子。可她是三房一個庶女身邊的大丫頭,她們自然不會關心那麼多。
可就是如此,那便被人鑽了空子!
蔣老夫人皺着眉頭說道,“府裡也該清洗一番了。”
“是,母親。”蔣大夫人忙應了。
“大丫頭如何了?”蔣老夫人問起了蔣傾來。
“大夫說了,沒事,就是脖頸上有些淤痕,養幾天就好了,大夫開了個滋補凝神的方子。”蔣大夫人詳細回道。
“這孩子是個通透的,你好生開導開導她。”蔣老夫人說道。
外面傳來了蔣二夫人說話的聲音,蔣老夫人就沒有再說下去,蔣大夫人忙起了身在旁端茶遞水,細心伺候着蔣老夫人。
……
蔣大老爺是帶着憤怒出了刑部的,看着蔣三老爺痛失愛女悲慟的神情,蔣大老爺心裡的火就更大。
可這大街上的,也不好吵,更不好當街教訓弟弟。
家醜不可外揚。
所以,蔣大老爺便是打算着等回府了,再好好地訓斥蔣三老爺一頓。
怒氣衝衝回了蔣府,剛進了大門,就有下人上來稟告說城陽伯來了,已經等了一盞茶的功夫了。
“跟我一起去見城陽伯。”蔣大老爺頓住腳步,陰沉着臉看向蔣三老爺說道。
蔣大老爺話剛落,蔣三夫人派來等着的人就匆匆走了過來說道,“三老爺,您可回來了,您快回去看看夫人吧,夫人傷心得暈倒了。”暈倒了是有些誇張了,不過夫人交代了三老爺一進門就務必請回去。
“大哥見諒,四丫頭的事……許氏她定是十分傷心,我不放心得先去看看她。”蔣三老爺恭敬地痛聲說道,“城陽伯那邊還請大哥幫小弟陪個不是。”
蔣三夫人的人在旁邊看着,三房的姑娘又死了……蔣大老爺面色不虞地點了點頭。
“多謝大哥。”蔣三老爺謝了一句,就回快步離開。
“哼!”蔣大老爺冷哼了一聲,甩袖自己去見城陽伯。
……
“老爺。”一見蔣三老爺的身影,蔣三夫人便覺得有了主心骨。
她是躺在牀上裝暈倒,若是老夫人讓人來擡了她過去,到時候她可是沒有辦法的。
好在,老夫人那邊沒有派人過來。
老爺也回來了。
那老爺是個什麼態度,她也能清楚了。
也不至於自己一個人在府裡獨自面對老夫人和大夫人了。
大夫人倒還沒有什麼,她到底不過是嫂子。
可老夫人要教訓她,那就是一句話的事。
“辛苦夫人了。”蔣三老爺坐在了牀邊,問道,“可有哪裡不舒服?”
“我沒事。”蔣三夫人搖了搖頭,“四丫頭……”到底是養了十多年,蔣三夫人先就問起了蔣語來。
“這是她的命。”蔣三老爺暗歎了一聲。
蔣三夫人淚水盈動,好一會才把眼淚逼了回去,“一出事,大嫂就過來我這邊,說是爲了蔣家着想,讓我勸老爺您息事寧人……剛纔貞妃娘娘也派了人過來,還送了些禮。”蔣三夫人扭頭看了眼桌上的幾個錦盒,繼續說道,“貞妃娘娘的人和大嫂都說這事情另有內情,希望我們能夠以大局爲重,貞妃娘娘也說了,會給四丫頭一個公道……我不知道老爺您具體的打算,所以也就沒有和她們說什麼,只是敷衍了過去,還有老夫人……”頓了下,道,“大嫂說她的意思也就是老夫人的意思。”
蔣三老爺看了眼桌上的東西,道,“嗯,我知道了。”
“老爺,四丫頭這事,您是打算……”蔣三夫人面色凝重看向蔣三老爺問道,“老爺您是要告五皇子到底嗎?”
蔣三老爺嘴角帶了一抹淡笑,輕輕地應了一聲,“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