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昭王從滄州回來後,尤其是從東陵回來後,正德帝就防他防得很緊,這是稍有點眼色的人都明白的事,所以正德帝把他放在了沒有什麼實權的禮部。
這一次,卻讓周珩負責這案子?當年的案子翻出來,若有心做文章,那後果就會不堪設想。
難道陛下讓昭王負責是另有它意?
衆臣在心裡兜了一圈。
周珩卻是面色如常,直接就應了下來。
正德帝目光深邃地瞥了瞥周珩,嘴角微微地翹了翹帶了一抹冷意。
這案子不是他周珩被背後指使,又會是誰?
當年的事,誰能說得清?
他想給風太醫翻案?
他會相信他周珩?
什麼時候他周珩這麼熱心腸了?爲了風太醫那些個不相干的人,會幫他們翻案?
他更想的是想給秦王和晉王翻案吧?
其實他最想做的是篡位吧!
……
散了朝,六皇子直接跟上了周珩往外走,一邊開口問道,“小皇叔,父皇怎麼會讓你負責那案子?”
他是皇子,雖是大大咧咧,性格跳脫,但該明白的他都懂,他怎麼會看不出來父皇不喜歡小皇叔?
周珩偏頭看了他一眼,沒有理會他的問題,而是說道,“你跟着我一起吧。”
教得再好再多,也不如讓他親自經歷。
“好啊。”能周珩一起做事,六皇子當然高興,立即爽快地答應了。
“那好,工部那邊和陛下我去打招呼。”周珩說道。
六皇子點了下頭,頓住了腳步,“我要去後宮給母妃請安,回頭就去找小皇叔您。”
落在他們是兩個後面的刑部尚書,大理寺卿和御史臺大夫三人走了上來,行禮,“王爺,六段下。”
周珩朝六皇子點下頭,“你去吧。”說着擡腳率了三位大人先一步離開。
六皇子興沖沖去了李淑妃那。
“瞧你滿頭的汗水,這麼熱的天,更忙還跟個小孩子似的,你慢點跑。”李淑妃見他臉上的汗水慈愛地責備了一句,扭頭讓宮女拿了帕子上來給他擦汗。
六皇子接了帕子自己擦了擦臉,然後笑眯眯地說道,“兒臣一想到見母妃,這腳步不覺得就加快了嘛。”
李淑妃知道他是哄自己開心的,不過聽了心裡也高興得很。
“母妃,父皇讓小皇叔負責風太醫的案子,小皇叔說了,讓我過去幫忙。”六皇子說道。
“你跟着你小皇叔做事也能多學點東西,別給小皇叔添亂,知道嗎?”李淑妃囑咐說道。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李淑妃是打心裡希望這個讓她操心不已的兒子能學到周珩幾分沉穩。
身在皇家,兒子這樣的性子最是容易吃虧和被人利用的。
“母妃,兒臣是認認真真跟小皇叔在學東西!”六皇子說道,“兒臣又不是小孩子了。”
李淑妃莞爾,“好,我知道了,你不是小孩子了。”可比小孩子還令人操心。
好在還聽昭王的話。
至於跟着昭王學東西,李淑妃也樂於見成。她當然也沒有期望兒子成就大業,能成爲儲君,她只是真心實意地希望兒子能成熟些,做事不要那麼衝動。
而他最聽周珩的話,所以周珩願意教他,她當然是歡喜的。
母子兩人正是說着,曾茗帶了兒子周之禹進來。
“祖母。”周之禹進來就從乳孃手裡掙脫了下來,撒着小腿兒就往李淑妃身邊跑。
“我的小乖乖。”李淑妃忙笑着伸手接住了他。
“母妃,殿下。”曾茗笑着給李淑妃和六皇子行禮。
“起來,快坐。”李淑妃和藹地叫了她起來,然後就抱着周之禹喜歡得不想撒手。
親熱了一會,見天色不早了,李淑妃這才放開了周之禹,讓他們一家三口去給方皇后請安。
“母妃,您若想小之禹了,就讓人給兒媳傳個話,我帶他進來陪你說話。”曾茗笑着說道。
宮裡宮外的,也不是日日見,李淑妃和藹,曾茗孝順,婆媳兩人相處很融洽。
“好,好。”李淑妃點頭,“快去吧,要不得晚了。”
夫妻一邊走一邊說着話。
六皇子把要去幫周珩的事跟她也說了一遍。
曾茗是比李淑妃更加放心。
在她看來,這性子跳脫如是頂着火藥走的夫君,也就只有小皇叔能時刻鎮住他。
跟曾茗說完了,六皇子的目光乳孃手裡的眼睛黑溜溜地轉着好奇往四周望的周之禹,伸手戳了下他的臉頰,對曾茗說道,“給他再找個師父吧。”
曾茗搖頭,“這會開蒙是不是太早了點?”兒子還不到兩歲呢。
“不早。”六皇子笑着拉着周之禹的手,側首與曾茗說道,“這習武,年紀小點開始的好。”兒子早點習武,能強身體健體能保護他自己,還能保護照顧好小皇叔的寶寶!
兩歲習武?曾茗嘴角抽搐了下,想了想才說道,“你去尋一個,不過兒子這麼小,這骨頭嬌着呢,能不能學等聽師傅的!”兒子這麼小能不能習武,曾茗她是不清楚,但有一點她明白,身在皇家兒子能早點習武是好的,若是遇上了突發情況和危險,他懂武就多一份自保的能力。
“那是自然!”
夫妻兩人有說有笑地到了方皇后那。
……
倚在窗邊美人榻上看書的容華一聽了醉彤的話,擡眸看向她確認問道,“皇上讓王爺負責?”
“是的,就在早朝上說的,如今都傳開了。”醉彤點頭回道。
容華蹙了下眉頭把手裡的書放了下去。
醉彤倒了溫水給她,見容華臉色凝重便開口勸說道,“王妃是不是擔心王爺?您放心,王爺會小心謹慎的,不會有事的。”
她自然是擔心的,容華抿了抿脣,喝了一口水,“我是在想,皇上爲何要這麼做?”正德帝不是防着周珩嗎?怎麼這次反而反其道而行之?“難道他就這麼放心刑部尚書,大理寺卿和御史臺大夫?”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卿是正德帝的心腹,而御史臺的人又大都是耿直不怕死的人。
只怕他是懷疑到了周珩,乾脆就將計就計?
“這些天,金吾衛的人一直在尋人。”醉彤說道。
尋什麼人?不言而喻,當然是爲了尋證人了。容華抿了一抹冷笑,問道“可安全?”
醉彤笑着回道,“王妃不用擔心。”
容華頷首,吩咐說道,“讓他們這些天都謹慎些,尤其是錢莊那邊,要注意着點。”
等到了晚上吃了晚飯,散步的時候,容華挽着周珩的手臂,道,“不是防你防得跟做賊似的,你說,他到底是想做什麼?”
周珩含笑,“他定是想到了這件事是我在背後謀劃的,想找證人又找不到,所以就讓我來負責,好順藤摸瓜把證人給找到了,還有,他可能是想着趁機借題發揮,來對付我。”
“那你小心些。”朝堂上的事情她也幫不了,更何況她如今懷着孩子,更是輕易不能做什麼。
周珩握着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我會的,你好好的養胎,放鬆心情,不用擔心我。”
正德帝是想借他的手摸出證人來,可他周珩又不是傻子。
怎麼能因爲自己負責了這案子,就掉以輕心了呢?
這案子一奏呈上去,
……
十多年前的事了,這要查起來,當然就不輕鬆了,周珩接手自然就忙了起來。
而,當年相關的人大都是已經不在了,所以這查起來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
這邊案子是有條不紊地在查着,入了七月那邊西南遞了消息過來。
羅彬的一番徹查,把結果送了回來。
從怎麼發現,到如今派兵鎮守都是和江將軍奏摺上說的是一字不差。
看了羅彬送回來的結果,正德帝卻是皺了眉頭。
“陛下。”張公公喚道,“是有什麼不對嗎?”
正德帝冷笑嗤道,“沒什麼不對,太完美了。”簡直就是完美得無懈可擊,就是太完美了,纔會更令人懷疑。
“那——”張公公一見正德帝的神色,就知道他心情很是不好。
正德帝沉吟了片刻,“傳西寧侯和江鈺源。”
“陛下的意思是——”張公公不明。
“既江家發現了金礦有功,自是要賞了。”正德帝道。這金礦遠在西南,江勇盤踞在那邊數年,實力不容小覷要動他不是現在,更何況,還有周珩這個心腹大患在旁邊虎視眈眈,怎麼着要動西南那邊不是最好的時候。
“奴才這就去。”張公公點頭吩咐了人去傳喬羽庭和江鈺源。
等兩人一到,正德帝心情大好地看向兩人,關心問道,“如今已經七月了,你們兩家的親事準備得如何了?”
喬羽庭和江鈺源兩人感激回道,“都準備得差不多了。”
正德帝笑着點了下頭,“侯府老夫人年紀大了,也沒有個主事的主母,江愛卿一家來京也沒多長時間,你們若是有困難,就跟內務府的人提。”
“謝主隆恩。”喬羽庭和江鈺源忙跪地謝恩。
“平身。”正德帝擡了下手,又問了兩句江鈺源西南那邊的事,就讓兩人跪安了。
退出了御書房,江鈺源大鬆了一口氣。
西南金礦的事算是過關了。
喬羽庭與他走一段路,就頓住了腳步,笑着說道,“我還當值,就不送大舅兄了。”
“回頭請你喝酒。”江鈺源點了下頭,朝他拱了拱手出宮。
喬羽庭勾脣,看着江鈺源的背影。
羅彬的能力,他是清楚的。
江家還真是有點能耐,能避過羅彬的眼睛。
這樣的江家,正是他想要的!
就是不知道皇上是什麼態度。
不過他也不關心皇上對羅家是什麼態度,只要皇上如今不動羅家就好了!
一轉身,喬羽庭就看到進來給皇后請安出宮的夫人們。
花團錦簇之中,喬羽庭目光一下就看到了人羣中和曾茗一起說笑的容華。
孩子已經過了三月了,這是懷孕後她第一次進宮請安。
三個月的身孕,如今還看不出來什麼來,只舉手投足間多了一抹溫柔的韻味。
喬羽庭的手不直覺就慢慢攏了起來。
那一年,他是不是該直接把她綁走了,然後成就好事,把她留在了自己的身邊?
那一年自己只爲了報復。
許是那晚的月色太柔美,她的人就如絲線一般絲絲扣扣地慢慢地往自己的心上纏。
日久,越是纏得緊。
到如今,一扯,就痛入心扉。
似是察覺到有人看自己,與曾茗說話的容華,微扭頭見得了站在遠處臺階上的喬羽庭。
便收回了目光,與曾茗說道,“後日,你帶之禹過來玩,我也請了流光姐姐和董姐姐,她們也會過來玩。”
“好,我也好長時間沒有見到她們兩個了。”曾茗笑着應了。
兩人有說有笑地走到了停靠馬車的地方,才分開各自上了馬車出宮。
……
正德帝這邊得了消息,那邊周珩也得了西南那邊的消息。
林夏憤慨說道,“沒有想到那羅彬那麼沒用,我們的人都已經給了暗示。”竟還是沒有查到什麼。
“不是他沒用。”周珩搖頭說道。
“是江家的人?”林夏立即明白了周珩的意思。
“嗯。”周珩微點了下頭,“江家佈置得好,反應也快,那邊又他們的地盤,就算我們的人給了羅彬暗示,可江家卻能立即做出應對來。”周珩扣着桌面,說道,“讓他們都回來吧。”
再留在那,也沒有什麼用了。
而且,江家其餘的人也快動身來京了。、
他的好皇兄,既心裡有了懷疑,肯定沒有那麼快消除懷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