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爲可以按照我們既定的軌跡,描繪出一場我與你之間有關生死契闊的遊戲,來爲我們的故事,寫下一個我想要的,所謂完滿結局。
——顏如玉
江浸月點頭,因她已經換了寢衣,顯得姿態慵懶。
放下依蘭花,任良聞得香爐裡的沉香汨汨地冒出來極其好聞的味道。
沉香香品十分高雅,而且極其難得,自古以來即被列爲衆香之首。
任良的房裡在江浸月沒有嫁進來之前便是點的沉香,江浸月聞着味道好,也就沒有讓換,所以便一直用着沉香。
擺好依蘭花,任良回身對江浸月道,“玉兒妹妹說你房裡沒有依蘭花,於是讓我拿了一盆來送給你,當是增添些活潑氣氛。”
沒看到青荷的身影,見江浸月一副意欲歇息的樣子,任良開口問道,“青荷呢?”
站着離任良有些距離,也不知江浸月是不是太累,聲音透了些微的疲憊,“我讓青荷去給我打些熱水來。”
任良也不再詢問,看了一眼暖爐裡的木炭,不知是不是酒勁上來了,竟然有些站立不穩,還冒了汗。惹得任良不禁按了按衣襟,“怎會覺着有些熱?”
聽聞任良不合時宜的抱怨,江浸月擡頭去看。這才發現任良額頭居然冒了汗,臉還有些紅,上前倒了杯茶水遞給任良,“你可是喝酒了?”
接過江浸月遞來的茶水喝了一口,任良放下茶杯道,“只是喝了些雪水清酒,卻不知後勁竟這樣大。”
瞧見任良的額頭依舊一直冒着汗,看着竟然比那香爐裡的沉香還要熱一般,江浸月想要掏出手帕幫任良擦拭一番。
可她左右找了找,才發現自己已經換了寢衣,乾脆伸出手去直接擦,“你怎的一直在冒汗?很熱嗎?”
江浸月在極認真地給任良擦拭薄汗,發覺任良額頭竟然有些滾燙。一時擔心得探了探任良的額頭,又探了探自己的額頭,“莫不是生病了?”
現下江浸月離着任良如此近,惹得任良體內亂竄了一股莫名的衝動,渾身燥熱無比,卻還是兀自強忍着捶了捶腦門。
看到任良一直在用手捶打着腦袋,江浸月透了擔憂的神色,忙伸手製止,“你身體好燙,我去讓青荷請大夫過來看一看,可別真的生病了纔好。”
江浸月冰涼的手一抽走,任良便如受了極大的鼓舞一般伸手去抓住江浸月冰涼涼的手。
一個伸手拉住,任良輕而易舉地把即將轉身離開他身邊的江浸月拉了回來,難受道,“月兒,別走。”
江浸月聞聲回頭,任良已經欺身上前,看着江浸月此刻全是關心的神色,一時之間也沒了主意。
她纔剛要開口說話,任良已然握住江浸月瘦削的雙肩,傾身吻住她的雙脣。江浸月剛塗了脣脂,脣透着些許的甜膩,還混有淡淡的不知名花香。
只覺得江浸月的脣極爲柔軟,又透了梅花香,這些都讓任良想進一步去探取到更多。
被任良忽然而至的舉動嚇得胡亂地撲騰,江浸月雙手一直在推着任良的胸膛,試圖把任良推回到原來她所認識的樣子。
不管她用了多大的力氣,都推不動任良,江浸月索性拍打着他的胸膛。
任良卻完全不覺得疼也沒有注意到江浸月眼睛裡的震驚和不安,只一味地想撬開江浸月緊閉的脣齒深入到她的嘴裡。
任良一路把江浸月壓得一直後退,直到了擱物桌邊。直到,他們兩個人再也退無可退。
一退一奪之間,江浸月一直在掙扎。任良的皮膚已經滾燙得不像話,直把江浸月冰冷的體溫也一併貼暖了。
任良剛喝了酒,又把江浸月抱的這樣緊,被箍在他懷裡的江浸月只覺得快要窒息了。
在脣齒糾纏之間,江浸月淡淡地嚐到了任良的嘴裡混含着雪水清酒獨有的清冽和梅花花蕊獨特的芳香。
這些,都是江浸月熟悉的味道和芬芳,卻經由任良這般的舉動給她傳了來。在她嗚咽之間,脣齒已然被任良撬開。
塗在江浸月脣上的脣脂在任良的探取之間,悉數被吻去了原來的香甜,失去了原來的色澤和光亮。
任良終於在難得的一次霸道里尋到了江浸月嘴裡的那片柔軟,當即沒了平日裡的那些審慎和思慮,*她柔軟小巧的舌頭,只顧着輕輕地一味含在自己的嘴裡極盡溫柔地吻着。江浸月慌神間只能頂着任良的舌,不讓他再往裡探取。
感受到江浸月的抵抗,任良加大了摟着她的力度,輕咬着江浸月的舌尖。任良捨不得鬆開,也捨不得不去加深這個吻。
任良這忽然而至的些許霸道又帶了溫柔的吻,讓江浸月大腦頓時一片空白,緊緊地揪着任良的衣襟,讓那規整的衣襟也失去了原本的整齊。
登時房內瀰漫了揮散不去的暖意,這個樣子的任良惹得江浸月一時無比驚慌。眼前的這個男子,可還是她所可以信賴和依靠的任良嗎?
沒有經歷過這些的江浸月驚慌地伸手要去拿擱物桌上的東西,卻只是碰到了裝着小龜的料器。虧得地上鋪了厚厚的地氈,料器只是滾了滾,掉到了不遠處。
面對任良突然而來的舉動,江浸月唯有無助地流淚,緊緊地抓着任良的手,嘴裡喃喃道,“不要……不要……”
吻到江浸月冰冷的淚水,任良如同喝了大冷天裡白茫茫雪地上的一捧雪水。好不容易開始有了些恢復,但雙頰還是透着炙熱的溫度。
剋制自己停下進一步奪取的動作,任良極其艱難地剋制自己低頭去看了一眼被他緊緊地抱在懷裡艱難地掙扎的江浸月。
任良只覺得臉上燒的難受,想要伸手去替江浸月拭去臉上順流而下的淚水。
這時青荷開了門進來,江浸月看到了趕忙揚聲大喊,“青荷!”
見江浸月被任良緊緊地箍在懷裡,任良還臉部通紅還冒着汗。青荷心裡暗叫不好,趕忙拿了厚重的端盤,奔上前去用地地敲打了任良。
任良本是一門心思只在江浸月身上,只想靠着江浸月冷卻下去。如今青荷這樣重重地一敲,直直地暈倒在了地上。
終於掙脫了任良的禁錮,江浸月頓時沒了力氣,青荷趕忙上前去蹲在江浸月身邊,“小姐,你沒事吧?”
說着青荷已經伸手替江浸月拉起了寢衣穿好,被任良拉扯間弄皺的地方卻怎麼也撫不平了。
青荷心疼地看着江浸月連帶被任良抓住的雙肩上留下了略微顯紅的印子,還有那退讓之間撞到擱物桌後腰部留下的淡淡淤痕,想來必是一時半刻消不下去了。
江浸月受了這番驚嚇,這時看着遠處的小龜探着腦袋在東張西望,好似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大事。
望到滾到了桌子底下的料器,江浸月連忙爬過去,心疼地拿起小龜放在手裡。
以爲江浸月被任良嚇傻了,青荷趕忙奔過去。見到江浸月捧着小龜在哭,又看了看地上被自己打暈的任良,青荷還是問道,“小姐,姑爺這是怎麼了?這樣欺負你?”
雖心裡有了想法,青荷也不敢斷定,還是打算先問了江浸月是怎麼一回事。
江浸月只是落淚搖頭,“我也不知道他這是怎麼了,你出去之後他便來了。懷裡還抱了一盆依蘭花,說是姐姐送給我的。可纔沒多久,他就出了一身的汗,還渾身滾燙。接着還忽然一把抱住我,接下來的事情……你也看到了。”
青荷一聽驚得擡頭趕忙去找江浸月嘴裡的依蘭花在哪裡,果真看到桌上放了一盆,又看了看香爐冒起的嫋嫋香氣。
想了想,青荷才拉好江浸月的寢衣,安慰道,“小姐沒事了,沒事了。姑爺他不是故意的,姑爺是被依蘭花和沉香混在一起的香味催情了。可這二夫人怎麼好端端地要送給小姐依蘭花?她難道看到了小姐手臂上的守宮砂了嗎?就算是看到了,她又從何得知小姐房裡時常在用沉香?她並不曾來過小姐房裡啊。”
江浸月驚得看着倒在地上的任良,臉還是通紅通紅的,遂道,“青荷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見到江浸月不再驚慌,青荷解釋道,“小姐有所不知,這沉香和依蘭花單獨用着是沒有事的。可兩者一旦混合之後,便會有催情的效果。所以姑爺看到了小姐纔會如此情不自禁,意亂情迷。但是小姐說姑爺身體滾燙是怎麼一回事?”
江浸月搖頭,看向被青荷打暈的任良,拉着青荷道,“青荷,這該怎麼辦纔好?”
醒悟過來的青荷上前去看任良面部異於尋常的紅,嚇得驚呼一聲,“小姐,姑爺是不是喝過酒?”
江浸月也跟了過去,點頭道,“他說只喝過雪水清酒。”
青荷忙扶起任良,朝江浸月道,“小姐,快過來幫忙。姑爺喝的酒怕是摻了少許的藥,如若不快些解了怕是會渾身發熱,若是嚴重的話會死的!”
被青荷的話驚得趕忙上前去一起扶起任良,江浸月哪裡碰上過這樣的事,一時也沒了分寸,“青荷,這藥是何物?誤食了竟會有這樣嚴重的下場嗎?”
青荷一邊顧着和江浸月扶過任良,一邊費力地應道,“小姐有所不知,這藥是專供男女用的。如今姑爺無端端地誤食了,怕是隻有那樣纔可以救他了。二夫人這是安了什麼心,竟然這樣對姑爺。”
聽了青荷的話,江浸月也沒多想急忙提腳就要往外跑了去,“那我這便去叫了姐姐過來,不然他會沒救的。”
急忙伸手一把拉住江浸月,青荷卻搖頭道,“小姐,你這樣去了又沒有證據,要是被二夫人反咬一口說你給姑爺下了迷 藥,要是老爺知道了不是會大發雷霆嗎?”
江浸月徹底沒了主意,看着任良忽然眼淚便一個勁地往下掉,“青荷,那這該怎麼辦纔好?他不會有事吧?”
看了看屏風後的大木桶,青荷忽然恍然大悟,對江浸月道,“小姐彆着急,我想到了。姑爺是習武之人,定力該是比一般人都要好的。小姐我這就去把依蘭花拿出去,然後把香爐裡的沉香澆滅了也拿出去。接着我們想辦法給姑爺降溫,只要熬過了今晚,姑爺就會沒事的。”
聽得江浸月淚眼漣漣地點頭,幫忙去用水澆滅了香爐倒掉。青荷把依蘭花放到石階下,急着趕回來對江浸月道,“小姐,我們把姑爺放到木桶內,去拿了積雪來給姑爺降溫。”
江浸月連忙點頭,幫忙把任良的衣服都除了去,搬到木桶裡靠着。
青荷拿了水盆拔腳就跑了出去到石階下,捧了一捧又一捧的積雪往木桶裡放。
顧不上許多,江浸月也拿起了一個水盆跟了出去。
青荷見了江浸月只穿了寢衣就出來了,趕忙道,“小姐,你快回去。你穿的這樣少,還體寒,這樣冒寒出來會吃不消的。”
江浸月有些吃力地端起滿盆的雪,“一時管不了這些了,先把他的這灼熱的體溫降下去再說。”
青荷拗不過只能給江浸月繫了狐裘繼續搬運積雪,積雪碰到任良滾燙的身體,不一會把雪都融化了,雪水開始漸漸地漲到了任良的下巴。
直到江浸月和青荷的手都凍得通紅了,任良的熱度才逐漸地被減退了些。
只要水溫一熱,青荷又忙着把水舀出來,江浸月也學了樣照做。接着又去石階下搬運積雪回來繼續倒進木桶裡,如此幾趟,折騰得青荷和江浸月筋疲力盡,天也快亮了。
見任良臉上的紅潮終於退去,江浸月才舒了口氣看着青荷笑了,“青荷,是不是沒事了?”
青荷也吐了口氣,扶着江浸月點頭,“小姐,這下沒事了。我們趕緊給姑爺換了乾淨的寢衣,扶他上歇息吧。”
江浸月與青荷合力總算是把任良安置好,青荷看到江浸月的雙手都凍得通紅,拉過去呵着氣搓了搓,“小姐,你的手好冷,千萬別犯了體寒纔好。”
勉強地搖頭,江浸月拉過青荷一起走到暖爐前席地而坐,“我不冷,幸虧有你,青荷。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了。”
起初青荷還不願意江浸月就這樣坐着,低眼看到江浸月被凍得通紅的手,只好乖乖地坐下,“小姐,煙花之地的東西,你不知道也是應該的。那個地方,那樣骯髒,沒有任何值得去理解的地方。”
聽青荷說着又該傷心了,江浸月嘆了口氣,握緊青荷的手,笑着說,“青荷,我們不提讓你傷心的事情。只是你看他這個樣子,醒來了我們該怎麼說?”
青荷順着看了一眼沉睡的任良,咬了咬牙,“小姐,我們便直接和姑爺說。看看姑爺如何袒護二夫人,她的手段竟然這樣狠毒。小姐若是還一味地隱忍退讓,豈不是讓她更加地肆無忌憚?”
江浸月從未見過這般果斷的青荷,以前總是覺得青荷都是一副優柔寡斷的樣子,並沒有今日這般當機立斷。
可她想了想,卻還是不同意,“青荷,想來姐姐並不是故意的。她也不知道我的房裡點了沉香,只是好心好意地想要送給我一盆依蘭花觀賞而已。至於這藥,必定是姐姐無心之失。我不信姐姐會如此恨我,竟要這樣對我。如若只是這樣對我也倒無妨,可她怎的可以利用她的良哥哥?若是,真的是因爲我的存在,才影響了姐姐和他本來的情分,要怪的人也是我,而不是姐姐。”
青荷卻不信江浸月當真是這樣想,“小姐,你怎麼還這樣考慮她的感受?你知不知道,要是我來得遲了,後果該如何的不堪設想!”想着江浸月該是還記對王子青念念不忘,青荷竟一時口不擇言。
望了一眼沉睡的任良,江浸月有些無奈嘆息,“青荷,你知不知道,那可是他的玉兒妹妹啊。如若我說了,他不信也就罷了,不過是說我誣陷了姐姐。若是他信了,去找了姐姐證實,這樣的話你讓他如何問得出口?
一旦他這樣問了姐姐,怕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玉兒妹妹,又要因爲我這個外人而與他生分了。退一步說,即使這次真的發生了什麼,在姐姐看來也是天經地義理所應當的事。我本來,就是他的妻子。不管是何種結果,都不好。”
青荷還要在說些什麼,江浸月卻搖頭,“青荷,這件事,我們便當它從未發生過。我答應你,若是姐姐還這般算計我,我絕對不會在忍氣吞聲如何?”
儘管青荷不甘心,卻也只是喚了聲,“小姐。”
江浸月站起來,看了眼窗外,“好了,天要亮了。你也去吧,我知道該怎麼辦,你不用擔心。平日裡的他並不是昨夜我所看到的樣子,常日裡的他,會待我好好的。”
青荷也不過是叫了一聲小姐,江浸月就又搖了頭,青荷只好退了出去。
江浸月輕輕地嘆息,坐到梳妝檯前,拿起畫筆開始細細地描眉。
她的動作極輕極慢,極爲細心。那柳葉眉,被好用的眉筆輕輕地一塗抹,便開始恢復了原來的樣子。
任良悠然轉醒,只覺得脖子竟有些痠疼。勉強地睜開眼睛,坐起來看到在畫眉的江浸月,一時便看呆了。
透過銅鏡看到任良醒了,江浸月回頭朝任良璀璨地笑了笑,淺淺地問,“夫君醒了,你看今日我的眉毛畫得好不好?”
任良並未開口,只是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如此恬靜的江浸月,那樣的巧笑嫣然,帶了笑詢問自己,畫眉深淺入時無?
偌大的房裡,只有木炭燒裂的噼啪聲,隨即濺起了細微的塵,緊接着掉了回去。
就好似,江浸月心裡的某根弦,也斷了,再也接不回去了。
那樣細的思量,那樣多的猝不及防的渴望不論放不放的下,也已然沒有了原來的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