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山長水闊知何處(2)

我記得我說過,你若太害怕,閉上眼就就好了。我會一直牽着你的手無論如何都不鬆開,帶着你往前走的。可是,怎的走着走着,我們便走散了?不過是一個轉身,我就真的再也不看不到你了。我們的那些過往,是不是已經隨你長埋地下?這世上,除卻你,還會有誰願意與我,生死與共?

——多鐸

回到房內,江浸月有些虛弱地對江明朗笑了笑,“你這小子,半夜三更地不睡覺,跑到門口去當門神啊。快些回去睡了,還有青月你也趕緊回你房間去吧。我累了,想睡下了。”

青月也不敢多過問,只是盛了一盅湯,目不轉睛地盯着江浸月一滴不剩地喝下,才展開了眉眼退出去。

依稀可以聽見江明朗低低地跟青月交代一些事情的聲音,江浸月也不去管。沐浴之後,倒頭枕着任良送的菊花枕睡了過去。

第二日,直到晌午江浸月還是覺得頭暈乎乎的,不想起身。可惜窗外的蟬一直不停地叫着,聽的讓人心煩。

江浸月伸手隨意抓過枕頭邊的物件給扔了出去,嘴裡嘟囔,“知了吵得不讓我安生。”

恰好被進屋來的江明朗給接住,一看才發現是一把羽扇。江明朗彎了彎眉眼,遞給青月,兩人一道走出去。

“青月,你去心月房裡把那日我們撲蝶的漁網拿來。”江明朗回頭對青月說了一句。

青月卻不明白江明朗拿漁網來幹什麼,好奇地出聲問,“公子,你拿漁網做什麼用?”

江明朗卻賣起關子,“你只管去拿就是了。”青月只好“哦”的應了了一聲快步去拿江明朗要的漁網。

聽了青月的話江心月覺得好玩,加上怕熱已經悶在屋裡許久。而且莫言姑姑今日告說有事沒有來教習,也就偷了個懶帶着青蓮一起去到江浸月的院子。

江明朗站在枝繁葉茂的樹木下,目不轉睛地不知道盯着什麼看得起勁,江心月大老遠地喊起來,“哥哥,你在做什麼?”

江明朗皺着眉頭無可奈何地用食指湊到嘴邊示意江心月小聲,“心月,你不要老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好不好?要是把姐姐吵醒了,看你如何向安伯交代。”

江心月吐了吐舌頭,躡手躡腳地走到江明朗跟前,舉起右手做發誓狀,小聲地道,“哥哥,我知道錯了。可姐姐昨夜回來得也太晚了,直到二更纔回來。要不是青月回來說有任大哥陪着,安伯纔不會放心呢。”

江明朗點了點江心月的額頭,惹得江心月又吐了吐舌頭,“心月你就知道添亂。”

回過身看到青月手裡的漁網,江明朗伸出手去,“青月,你把漁網給我吧。”

青月依言乖順地把漁網遞給江明朗,江明朗接過後,拿出一個又不知從哪裡弄來了布袋一副整裝待發的模樣。

看到江明朗這幅模樣,別說青月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就江心月和青蓮也是一臉地驚訝。

江心月扯過江明朗的衣袖,極爲好奇地問,“哥哥,你這是要做什麼?你不會是要幹什麼壞事吧?”

江明朗彎了彎眉眼,也不回答,只是說道,“你們在底下看着不就都明白了。”

說完點地而起,飛到樹端用漁網網過在樂此不彼地鳴叫的知了,伸手抓住了放進布袋裡。

江心月三人站在樹底皆是看得目瞪口呆,原來是要捕知了啊。只見江明朗在樹頂飄來飄去忙活好一會,才輕飄飄地落到地面,晃了晃手裡的布袋,一臉得意之色。

“哥哥,原來你是要捕知了啊,可是你捕知了幹什麼?”江心月第一個反應過來奔上去問清楚。

江明朗示意噤聲,“心月,你聽聽是不是安靜了許多。”

於是江心月聽話地側着耳朵去聽,果真沒有令人厭煩的知了聲了,“適才我進到姐姐房裡本想看看姐姐醒了沒有,就聽到姐姐抱怨說知了太吵了,所以我就想練練輕功順道把那些煩人的知了一網打盡羅。”

說着江明朗還把手裡的布袋搖了搖,遞給青蓮。

青蓮笑着接過,心裡覺得好笑又溫馨,難免悵然念念。爹,怎麼辦?我好似,開始離不開這個充滿愛的地方了。

盛京的繁華,不似江南的溫軟,反而多了一絲蒼涼的意味。

王子青經過舟車勞頓,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在渡口有人穿戴整齊地恭候多時,見到王子青的身影出言道,“你可算回來了,可讓王爺好等。”

王子青微微頷首,跟着一衆侍衛前往豫親王府。

一路上王子青一直不停地在理清思緒,他跟隨王爺多年,實際上王爺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卻是不太清楚這位王爺真實性情的。

只知道在崇德三年九月,王爺的兄長和碩睿親王多爾袞爲奉命大將軍出征,與嶽託兵分兩路徵明。那時皇帝皇太極親自率諸王大臣前往演武場替和碩睿親王送行,而王爺卻藉口避痘爲由不去相送。只管在家中與煙花女子管絃歡歌,還親自批了優人戲衣,塗脂抹粉地演戲爲樂。

崇德四年五月,皇上忽然之間召去了諸王大臣歷數王爺的罪行,瞬間把王爺降爲了貝勒。罰銀萬兩,奪了王爺所屬牛錄的三分之一給其兄多爾袞和阿濟格。此外,還不准許王爺參與議政,也不讓王爺插手管理六部事務,這對當時的王爺來說是非常重的處罰了。

幸好後因鬆錦大戰,大明朝和他的大清國各投入十多萬大軍,從崇禎十二年二月一直持續到崇禎十五年四月。這一場戰爭經歷了三年,當時他也隨王爺出戰。那次王爺有了戰功,才被晉封爲豫郡王。

王子青一一回想着關於他的王爺這些年來經歷的大事。他被送過來的時候,王爺就已經是這樣的性情了。就連皇上對他的特殊提拔培養,王爺也絲毫不接受。

就比如皇上喜歡的有功之人,王爺就對這些人反感。而皇上深惡痛絕的背叛之人,王爺反而加以同情,處處跟這位汗兄唱反調。

其他的事情還沒有來得及悉數數來,王子青遠遠地便看到王爺坐在迴廊上喝酒。那一副豪飲的樣子,想來又是想起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來了。

王子青上前單腿跪在地上,恭敬地低頭說道,“王爺,子青該死,歸期延遲,還請王爺贖罪。”

瞥了一眼王子青,多鐸大手一揮。多鐸身形晃動了幾下,纔看清他的模樣。

只見他鼻樑高挺,雙眼炯炯有神,身材高大,竟也是英才之樣,“你回來了。江南是不是讓你樂不思蜀了?”

說着多鐸又喝下一大口酒,不再看王子青。

本來王子青意欲要站起來了的,聽到多鐸這樣一說,立馬又跪了下去,“子青不敢,請王爺明鑑。”

多鐸冷笑一聲,望着池塘裡的滿池蓮花,不再說話。

王子青只好依舊跪着,不敢擡頭,緊緊地盯着地面,直到意識到自己的膝蓋有一些疼了。

荷花池的荷花都開好了,有弗濃弗淡的香氣撲入鼻尖,王子青才驚醒。也怪不得王爺會有這樣的反應,於是王子青偷偷地擡頭瞄一眼多鐸的反應。

沒想到多鐸竟跟意料到王子青會擡頭一樣,冷冷地開口,“你先退下吧。”

王子青道了聲“是”,低身退了幾步才轉過身背對多鐸走到自己的住處。又只剩多鐸一人坐在迴廊上,看上去像是喝得醉醺醺的。

靠着廊杆,多鐸打了個酒嗝,朦朧之間好似看到了一位穿了蓮色滿服的女子,和着悠悠的水鄉之音,緩緩唱着《採蓮曲》踏歌朝自己而來——

江南可採蓮,蓮葉何田田。

魚戲蓮葉間。

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

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

就着迷濛的月色,多鐸驚喜地一下站了起來。

望着滿池的荷花,多鐸笑着去看眼前的女子深深淺淺掛在眼角眉梢的笑,無比高興地對他說,“阿護(滿語的表哥之意),這是我學會的第一首漢人曲子。今夜我只唱給你聽,就當是送給阿護的生辰禮物了。”

僅僅是喚了一聲,“雲澤。”便沒有別的話可以說了。

荷包,是滿族青年男女定情的信物。女子只要是將自己親手繡的荷包贈給心儀的男子,便表示要以身相許。

雲澤在豫親王府裡繡荷包時,就會有丫鬟在偌大的院子裡笑着跳着唱那首民謠《繡荷包》——

李格格,坐北炕,躲在屋中繡荷包。

一繡玉兔銜仙草,二繡金雞把翅搖,

三繡月中桂花樹,四繡白馬走仙橋。

五繡個,河中藕,六繡荷花水上飄,

七繡天上北斗星,八繡中秋月亮高,

九繡情哥哥前邊走,十繡阿妹後邊追。

你心我心全繡上,送給情郎掛在腰。

那清脆整齊的歌謠聲聽的雲澤咯咯地笑,打發了那些丫鬟一些好東西,然後接着低頭去繡荷包。

多鐸也以爲那是要繡了送給他的,早早地就準備好了一枚上好的玉扳指兒打算作爲回贈。

定情的信物荷包叫“對子荷包”,對子荷包的形狀似“心”字,下邊綴有葫蘆蔓飾物。

雲澤繡的對子荷包是明黃色的綢緞做的,上面繡有龍鳳圖案,應該是男女各一半的。

那日多鐸偷偷地看到雲澤悄悄地在荷包內放了一小金如意柄,只見兩個荷包當中,一個繫有白玉,另一個繫有紅玉。

於是多鐸的心裡樂開了花,就只要等着迎娶送嫁妝時,雲澤把荷包盒同嫁妝放在一起送到府裡來了。

他耳邊響起了一個聲音,帶着滿滿的笑意,“阿護,雲澤最喜歡與阿護一起並排躺在這無邊的草原上數星星,看月亮了。”

偶爾那聲音也會多愁善感地說,“阿護,你看天上月亮那樣圓,星星那樣多。若是以後雲澤不在阿護身邊了,阿護也不會寂寞的。”

聽得多鐸伸手去刮刮雲澤的鼻子,“傻雲澤,你就是我的薩仁妲媧(月亮女神)啊。”

雲澤聽了就會咯咯地笑得更開心,多鐸的嘴角就也會掛了笑。

嘴角的笑意漸漸地散去,一個身形不穩,多鐸從廊杆上跌了下來。

倒在有些許涼意的迴廊上,多鐸索性伏在廊面上,一陣陣的清香荷花鑽了鼻尖。

惹得多鐸一個激靈,原來是又夢到了自己和雲澤的那些從前啊。掙扎着爬起來,多鐸依靠着廊杆。

他想要伸出手去勾一勾荷花池裡怒放的那些嬌豔荷花,卻怎麼都夠不着,那隱隱綽綽的含苞花骨朵。

惱得多鐸沒了耐心,揚手把手裡的酒瓶一下丟進了荷花池裡。只聽得到撲通一聲,酒瓶陷進了池水裡,在暗夜裡揚起了很不顯眼的水花,消散在寬大涼薄的青翠荷葉下,一下就不見了。

多鐸喃喃自語道,“雲澤,我每每總是會驚喜地從你帶給我的感動裡醒來。記得那是你總是闖禍,活潑好動起來就如一匹脫繮的野馬,安靜下來就像那溫婉的江南女子。後來,我才知道,漢人把這樣的女子形容爲——動如脫兔,靜若處子。”

想了想,多鐸靠回掉下來的廊杆處,自己有些微的不甘心。

雲澤,崇德元年,八哥(皇太極)終於在盛京稱帝,改國號爲清。而我也被封爲和碩豫親王,果真是位高權重了。可是,雲澤,我的輝煌,沒有你的分享,怎會完滿?

八哥,我如何也想不到,你當了大汗,爲何還要把我的雲澤從我身邊奪走?讓她再也見不到我,而我,自然也是再也見不到她了……

不由地哼了聲,多鐸換了個姿勢靠好,瞥了一眼滿池滿池的荷花。

我此生也不會忘記以八哥你爲首的諸王如何利用父汗留下的“俟吾終,必令殉之”遺言爲藉口,逼迫我額娘殉葬。那時額娘被逼無奈,只有盛裝用你賞賜的白綾自盡。年僅三十七歲,就這樣無辜地成爲了你們汗位爭奪鬥爭的犧牲品。

沒有誰會知道這件事情在我心中打下了多少痛苦的烙印,也使原本因自幼受寵就無所顧忌、年輕氣盛的我在成長的過程中愈發狂放不拘。我卻不知道,這種性格也爲我起落不定的人生埋下了伏筆。

這些年,我帶領千軍萬馬,東征西討,南征北戰,也不過是爲了對得起額娘逝去的靈魂。以及向你證明,其實我也可以讓你擁有全天下女子都仰望的幸福。可是十四哥(多爾袞)明明那樣優秀,憑什麼被犧牲的總是我們這些人?所以,我多鐸少年得志又如何,也撫平不了你們對我造成的傷害與對額孃的殘害……

想着想着多鐸竟睡着了,第二日醒來,卻有人來報,皇上駕崩了!讓幼子福臨繼位,改明年爲順治元年。

嚇得多鐸一個激靈,連忙趕往皇宮。

看到跪倒滿地的太監,宮女,披麻戴孝的慘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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