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爲我低頭淺吟的歌謠,如今,都唱給了誰人聽?往昔,我爲你疏影橫斜水清淺的高傲,悉數敗給了時光。到頭來那最大的贏家,皆不是我們。而是,那些刻薄如你緊抿的冰涼脣瓣的物語。若是我一早便洞悉了一切結局,定然不會如此對你。
——王子青
安伯起身過去扶起江浸月,眼裡一片渾濁,“大小姐,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我們大家都該高高興興地。大家都快些準備着,馬上送大小姐出閣了。”
院裡的衆人這才趕忙去招待客人忙開了,江浸月出嫁之後江府就該在正午大擺“起嫁酒”。這下可有得忙的,進進出出的人也忙得顧不上去想大小姐江浸月出嫁之後的狀況。
自古以來,出嫁新娘本該由兄長抱上轎,可江浸月是長女,沒有兄長,自然就由江明朗抱上轎了。
由於江明朗自己也是新郎官,江浸月本不願意讓他送轎了的,只答應讓江心月送親。
江明朗卻堅持一定要把江浸月送到半路再回來,安伯也點頭應允,說是等江明朗送轎過後再回來與青月拜堂成親。
把江浸月抱出她所住的院子,江明朗改成了背的姿勢,彎着好看的眉眼輕微地回頭隔着江浸月的大紅喜帕說道,“姐姐,就讓我揹你最後一回。怕是以後你有了姐夫,就用不着我去揹你回家了。”
江浸月腦海裡一幕幕地閃過往時江明朗去尋自己回來的場景,下意識地緊了緊摟着江明朗的脖子,輕叫了一聲,“臭小子。”
有眼淚滴進江明朗的衣領裡,江明朗感受到了也不說什麼,只是停頓了一下。
江明朗探頭看到門外的任良滿眼笑意地看着他揹着姐姐,一步一步地邁向他。
任良站在一邊帶了溫潤的笑看着江明朗把江浸月放進八擡大轎裡坐定,朝江明朗點點頭。
只見迎親的轎身是紅幔翠蓋,上面插龍鳳呈祥,四角掛着絲穗,在寒風中揚起了紛揚的形狀。
進了轎子江浸月只好坐着不敢動,好命婆娘交代說新娘進轎子坐定之後臀部不可隨便移動,寓平安穩當意。
江府的好命婆娘早已經在江浸月的座下放一隻焚着炭火和香料的火熜,任府還在花轎的後轎槓上擱繫了一條上好的湘妃竹編成的席子。俗稱“轎內火熜,轎後席子”。
不知是不是任府準備時疏忽大意給忘了湘妃竹也稱爲斑竹,劉禹錫的《瀟湘曲》裡就寫着——
斑竹枝,斑竹枝,淚痕點點寄相思。
楚客欲聽瑤瑟怨,滿江深夜月明時。
幸好江浸月看不到那轎子後的竹蓆,自然也不知道是一副如何的光景。
江明朗放下轎簾,萬康立即上前來笑着按照慣例塞給轎伕紅包,否則他們會有意顫動花轎,讓江浸月“好受”。
一切就緒,任府來的人有人唱了聲,“起轎”,位於迎親隊伍之中、花矯之前的是旗鑼傘扇沿着來路折回,令整個迎親儀式顯得更爲熱鬧和壯觀。
在鑼鼓、嗩吶和舞獅的伴隨下,任府來迎親的花轎開始起程返回任府。
江府府門前垂着兩長串鞭炮,萬福萬安在起轎之後笑着點燃,噼噼啪啪地大聲地響起來。
任府的喜娘用茶葉和米粒撒向轎頂,在一片恭賀聲和鞭炮聲中安伯目送着江浸月的轎子越走越遠。
呆在東廂房的青月自打聽到了花轎來時的喧鬧聲,心裡雖是抑制着想要出去看看。青蓮也是守在門口,不讓她出去。
這時又聽見鞭炮響了,青月交叉地握着手,朝青蓮問了一句,“青蓮,小姐出閣了?”
青蓮笑着在門口踮着腳張望,儘管是什麼都看不到的,她還是笑道,“是啊,夫人。姑爺來迎親來了,這會子該是起轎了,外頭肯定很熱鬧。”
青月低低地道了句,“一定很熱鬧。”
紅蓋頭的穗子隨着青月晃動着,卻也看不到她的神色,是如何的喜樂。
小姐,從今以後,青月都不能隨時陪在你身邊了,你會不會照顧好自己?
轉念想到青荷已經去陪嫁了,青月繼而苦笑。青荷姐姐,你一定會替我照顧好小姐的,對不對?
青蓮接着道,“只是公子隨行去給大小姐送轎了,很快就會回來拜堂。”青月點點頭,不再說話。
江明朗騎着馬送江浸月至中途即要返回,而且要包點火熜灰回來,並從火種中點燃香,返家置於火缸之內,稱“倒火熜灰”或是“接火種”。
彎了好看的眉眼,江明朗小心翼翼地包了火熜灰,末了只道了一句,“姐姐,我這就回去了。”
江浸月的“好”字哽在喉嚨還未出口,江明朗便帶笑走遠了,生怕再多看一眼江浸月,就再也捨不得。
江明朗又到江心月的轎子前交代了幾句,陪在江浸月轎子邊的青荷懷裡抱着一個料器,看到江明朗故作灑脫地對任良拱手,“姐夫,姐姐就交給你了,以後不論何時你都要待姐姐好。”隨即翻身上馬頭也不敢回地策馬揚鞭歸去。
迎親隊伍繼續浩浩蕩蕩地前行,整整要走十里。天氣本就寒冷,快到任府時,居然飄起了鵝毛大雪。
一大片一大片地從空中飛揚而下,鋪在地上,很快地堆積了厚厚的一層。
轎伕只好加快了腳程,讓人不禁打寒戰,圍觀的人卻不願散去,一路隨行直至任府。
白雪,紅衣。那樣,刺眼;那樣,寒冷。
落轎後,任府奏了喜樂,燃燒起鞭炮。
任知府和任夫人皆是由賓朋簇擁着端坐在大廳之內,隔得太遠,隱隱約約地瞧見任良下了馬,立即有人躬身上前遞給任良弓箭。
接過弓箭,任良拉弓朝江浸月的轎門射出三支紅箭,用來驅除一路可能沾染的邪氣。
江浸月知道任良定是射完了箭,一路直挺挺地端坐着,腰有些酸了也不敢換姿勢。
如今到了這份上,該放下,不該放下的,都該放下了吧。
轎伕纔開始卸轎門,這時任辰也化了盛妝做“出轎小娘”,笑嘻嘻地上前迎新娘江浸月出轎。
任辰用手微拉江浸月衣袖三下,甜甜地叫着,“嫂嫂。”
江浸月紅着臉數了任辰確實拉了三下才出了轎,出轎門的那一刻。江浸月在心裡默唸了一聲“再見”,卻不知是在和誰道別。
等到江浸月一腳步入紅氈,江府的喜娘趕忙過去相扶,青荷和江心月也隨後走過去。
喜娘攙扶着江浸月邁過放置於大門口的一盆火,嘴裡還念道,“新娘跨火盆,日子紅紅火火。”
任良和江浸月手挽綰有“同心結”的綵帶一同踩着紅氈進入大廳,任良溫潤了神色去看了看江浸月,儘管看不到江浸月紅色蓋頭下的臉,是如何的神情。
兩邊站滿了來觀禮的賓客,雪越下越大,落到江浸月霞帔之上。
江浸月竟然在熱鬧之中聽到了雪花落下的細微響聲,禁不住抖了抖,只覺得更冷了。
任良看到江浸月忽然抖動的瘦削肩膀,眉頭皺了皺,不知含了別樣的什麼感情。
喜娘隨即呵呵地笑着,嘴裡呼出了白氣,用喜帕拂落江浸月肩上的落雪,扶着江浸月接着往前走。
進了任府大門,青荷一下便看到大院中放置了一張天地桌,桌上放有“六證”——大斗、尺子、剪子、鏡子、算盤和秤。
記得以前她嫁給他的時候,雖然不是富貴之家,但也少不了着天地桌的。
青荷知道,天地桌上擺了“六證”是希望過門的新娘子可知家裡糧食有多少、布有多少、衣服好壞、容顏怎樣、帳目清否、東西輕重等。
青荷看着這樣大的場面,江心月也跟着笑了笑,“三媒六證真的是一應俱全了。”
終於進入了大廳,任夫人臉上的笑意堪比花開正好的牡丹,芝蘭姑姑站在一邊眯着眼帶了笑。
只有任知府的神色看不出幾分真假,卻也是笑着去聽贊禮人發了號令:“一拜天地、二拜祖先、三拜高堂、夫妻交拜。”
江浸月和任良一一地按照號令鞠躬,賓客中就有王府,王夫人和王仁建還有王子矜都到齊了。卻不見王子佩的人影,不知道是不是躲在閨房裡看窗外紛飛的雪花,暗自神傷。
王子矜冷眼旁觀着這場婚事的進程,左右不過是一個局外人,以一個孤傲的旁觀者姿態。
可王子矜在看到任良和江浸月行夫妻交拜之禮時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任良,見任良那些笑好似是發自真心的一般,心裡不禁好奇,紅蓋頭下的江浸月是怎樣的風姿?
無意地眼神越過衆人,王子矜看向大廳外的天空。
雪,居然不知什麼時候停了。
任府的下人手腳利索地打掃雪花,不讓積雪掃了親事的喜慶。
王子矜見那些落雪覆蓋在紅氈之上,翠柏之頂,扯了扯嘴角,回身繼續冷着眼看大廳裡的動靜。
王子矜心念一動,江浸月,你以爲嫁給了任良就可以讓江府恢復往日的輝煌嗎?都說男子薄倖,女子薄情,看來你首當其衝的寡義。往日大哥對你那樣多的愛惜,終究是錯付了。既然你自己心甘情願地加入了我們的這場遊戲,那我可不能讓你失望了。
見到王子矜眼裡升騰起了意思耐人尋味的神色,江心月尋了個機會瞪了一眼王子矜。
無所謂地朝江心月聳聳肩,王子矜依舊看着任良和江浸月在贊禮人引導下,逐次揖拜任府的尊長,再拜賓朋。
一切的儀式都完成得差不多了,贊禮人喊了一聲 ,“送入洞房。”繁縟的拜堂儀式纔算是完成了。
這時有兩個小儇捧龍鳳花燭在前面導行,任良牽着江浸月繞過大廳步入了後院。
青荷緊隨其後,雖然時隔多年,看到這樣多的人未免還是有些緊張,甚至還有些害怕,只好緊了緊懷裡抱着的料器。
在步過廳堂之時,青荷居然看到了當年把她浸豬籠的那位凌夫人,還是那般盛氣凌人的姿態,坐在賓客之中,旁邊是當年招惹她的凌老爺。還是和當年一樣,在他夫人面前畏手畏腳,一副懼內的模樣。
冷冷地看了一眼那對夫婦,青荷眼裡有了不屑。但心裡卻很恨,原來你們都還好好地活着。一個個,都還活得好好的。
凌老爺本在看任良和江浸月這對新人,卻覺得有人在盯着自己看。擡眼去尋找,看見是青荷,卻也認不出來。只是隨意看了一眼,又低頭去阿諛奉承凌夫人了。
本以爲凌老爺認出了自己,青荷立馬低下頭,匆匆地閃出去,長舒一口氣。
以爲青荷不舒服,江心月關心地詢問,“青荷,你沒事吧?”
青荷只是搖搖頭,並不答話。江心月就拉着青荷一同跟着衆人往前走,青荷走得很快,生怕凌夫人會追上來似的。
年輕些的賓客跟隨走進任良的住處,經過石橋時人羣裡發出了讚歎聲,原來石橋兩側插滿了綠梅花。
石橋上的雪花還未來得及掃進,又或是已經掃了,只是特意留了幾片點綴一般。
白雪映着綠梅,形成了最美的景觀,水面自是已經結成了冰,晶瑩的有光反射過來一樣。
聞到了綠梅的香氣,江浸月嘴角盪漾起了笑,一直緊繃着的精神也緩了些。
在嘈雜的人羣裡江浸月還是一下就聽到了江心月對青荷說話的聲音,“青荷,你看姐夫真是有心。知道姐姐喜愛綠梅,竟然一路擺放了這麼許多。你聞到了嗎?這些暗香,果真浮動了月黃昏呢。”
青荷只含蓄地點頭稱是,隨來的江府好命婆娘也只是大聲地笑了笑,一時間衆人都附和着誇讚任良的用心。
江浸月只覺得雪停了,就不似剛纔那般冷了,隱藏在紅色蓋頭下的臉,不禁含了笑。
又走了一會,來到了任良的院子裡,任良停住不再前行。
喜娘拉住不明所以的江浸月,“新娘子莫急,要走麻袋了。”
江浸月這才站住,王子矜在人羣裡,也是那般的出挑,在冷冷地看着。
原來是身爲新娘子的江浸月腳須踏在麻袋上行走,地上擺了十隻麻袋。
江浸月看不清楚,好命婆娘上前去附在任良的耳邊說了幾句。任良鬆開同心結的綵帶,走到江浸月身邊。
人羣裡爆發出了陣陣笑聲,平日裡與任良交好的人也都在。聽見範大成笑着說了一句,“任兄,想必嫂夫人一人走過這麻袋也是有些吃力的,你就扶一把吧。”
大家聽了又笑了起來,另一位叫做顧息的書生模樣的人無意地看了一眼江浸月的裙襬,想來是打算看一看江浸月的腳是不是已經負荷不了。
王子矜順着顧息的視線明瞭他是認爲江浸月纏足了,輕蔑地扯起嘴角似是笑了一下。想起江浸月的玉足浸在桃花潭裡的畫面,周遭飄着桃花,落入清幽的潭水裡。
那時江浸月伸開了手臂,十指瘦長,並不似他常看到的柔弱無骨的纖長。那時的江浸月輕輕地仰着頭,像極了無憂無慮的人。
嘴角的弧度突然擴大,蔓延到了眉眼的柔和,王子矜突然收回了所有的柔情乍現。
幾乎每一次他遇見江浸月,都是互相爲難或是吵嘴,從沒有給過對方好臉色。江浸月,你是不是,真的討厭我?抑或,是從不屑於對我真心地笑一笑?
顧息接過話,“是啊,任兄,嫂夫人蓋着蓋頭怕是看不清,你就扶一把吧。”
和江心月站在一起的任辰咯咯地笑起來,“哥哥,你就快點扶一扶嫂嫂吧。”
任良本不搭理他們的起鬨,好命婆娘剛纔說新郎可以扶着新娘過麻袋,所以他才走過來。
笑着看了看一臉理所當然的任辰,任良猶豫了一瞬,最後還是伸出手去,握過江浸月的右手。
觸到江浸月的手,任良愣了一下,只覺得像冰塊一樣冷,卻也只是溫聲說了句,“別怕,我牽着你。”
江浸月感受到有一股溫暖自任良的掌心傳來,那樣舒服的掌心溫度,讓她只覺得安心。本打算抽離的手,下意識地讓任良握着。
剛開始時任良握得不是很緊,卻也是讓江浸月的手無法從他手中滑落。
江浸月本是怕自己一人獨自走着會摔倒出醜,現下有任良牽着手,也大了膽子。
提腳走上麻袋,江浸月每走過一隻,喜娘一起又遞傳於前接鋪在地上,嘴裡喊着,“新娘過麻袋,可傳宗接代”。
任良沒顧得上聽喜娘的話,只顧着看江浸月腳下,生怕江浸月一不小心摔了磕了。他握着江浸月冷冰冰的手,只想把江浸月的手給捂暖和了,不知不覺握得更緊了些。
江浸月也就放心地走完了麻袋,重塌回了地面,忘記了自己的手和任良的手此刻還是還握在一起。
江心月和青荷都捏了把汗去看,見江浸月終於走完了,才長舒一口氣。
料器裡的小龜也不似剛纔怕冷了,伸出頭隔着料器望了望。
範大成笑道,“大家快看,這麻袋都走完了,新郎新娘的手都不捨得鬆開了。”
顧息也起鬨道,“是啊,你們看看,這新郎新娘果真是琴瑟和絃啊。”
衆人又笑開了,任良這才意識過來,正要鬆開江浸月的手,江浸月已早一步掙脫。手裡一空,任良反而覺得自己的手也變冷了些。
麗姚領着一羣丫鬟家丁整齊地站在廊上,看着石階下的熱鬧,面上雖然開心,可心裡卻嫉妒起江浸月來。公子,以後你的生活,就由少夫人來照料了吧?
喜娘笑着讓人任良和江浸月走上石階,來到了洞房門口,江浸月沿着帕頭的流蘇看到了洞房門檻上的馬鞍。
因馬鞍的“鞍”與“安”同音,聲音取其“平安”長久之意。
江浸月只好提腳跨過,喜娘大聲高喊,“新娘跨馬鞍,一世保平安。”
當江浸月前腳邁入門檻,後腳擡起還沒有落下時,任府的好命婆娘就已經眼疾手快地把馬鞍抽掉。這樣正好符合了“烈女不嫁二夫,好馬不配雙鞍”的意思。
待到任良和江浸月進入洞房後,麗姚領着四個丫鬟上了棗和栗子,寓意着早立子。
任府的好命婆娘對任良道,“新郎官,你該去招呼賓客了,到晚上再回房來。”
一大羣人本來已經快要擠進來了,看見任良出來了,又要起鬨。
喜娘掩了笑,“大傢伙先去宴飲,到晚上再來鬧洞房就是了。”衆人聽了才鬧哄哄地簇擁着任良離去。
王子矜回頭看了一眼坐在牀沿的江浸月,就那樣一動不動地端坐着。如其他新嫁娘一般,靜好。
江心月和青荷避讓着,剛想進去看看江浸月,任府的喜娘一把攔住,“三小姐,你是來送親的。理應去和任府的長輩們問安和進食,不該呆在少夫人的洞房之內了。”
江心月打算駁回幾句話,青荷拉過江心月的衣袖,讓江心月袖口的白玉蘭一下就顯現了出來,“三小姐,你去吧。小姐這裡有我,一會你還得回府去受夫人的見禮。天黑路滑,又下了雪,太晚了怕是要不好走的。”
江浸月一字一句聽得真切,但也不能自己掀了蓋頭去看江心月一眼,便道,“心月你聽話,快去吧。有青荷在這裡陪着我就可以了。”
江心月這才轉身離開,江浸月很快又叫了聲,“心月。”
於是江心月開心地回頭,笑着問,“姐姐?”
等江心月回了頭,江浸月卻又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了,低下頭,“沒事了,回家的路上小心些。以後不要惹安伯和你哥哥嫂嫂生氣,你自己也別太貪玩了。”
江心月本是笑着,聽到江浸月這樣說,忽然難過,卻還是答道,“姐姐,我都知道了。我會的,我們等你和姐夫回門。”
說完江心月已經走出去了,麗姚等人把屋裡的炭火加到最旺。屋裡很是溫暖,江浸月坐在牀邊也不覺得冷了。
麗姚上前去對青荷點點頭隨意地福了福算是打了招呼,接着給江浸月低身去做了個萬福,“少夫人,你暫且等一等,公子不多時便可以回來了。屋外太冷,我這就去把門關上。”說完麗姚關了門對丫鬟使了個眼色就都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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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荷見洞房很大,到處都張貼着大紅喜字,洞房之內放着還未點燃的裝飾有金銀龍彩飾的大紅色花燭,含了笑把小龜放在遠處的桌子上。
江浸月開了口,“青荷,小龜呢?”
青荷只好拿起來走過去,“小姐,小龜在這。”
江浸月伸手去跟青荷討要小龜,“讓我看看。”
青荷卻不給,低下身子對江浸月勸道,“小姐,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還是我把小龜放在案几上,你稍後再看可好?”
江浸月不答應,剛要掀蓋頭。這時隨行的江府好命婆娘何大娘剛從門外進來,看到了江浸月這樣嚇得大叫起來,“哎呦,我的大小姐,這蓋頭可掀不得。得由新郎官親自來掀開,你這是做什麼?”
青荷只好遞過懷裡的小龜解釋,“何大娘,小姐只是想看看小龜。”
何大娘搖着頭擺手道,“哎呦,青荷姑娘。你不知道‘神龜雖壽,猶有盡時’嗎?你們姑爺和大小姐可是要長長久久的,你趕緊把這烏龜拿走,洞房花燭夜把烏龜放在這裡多晦氣啊?快快快,趁任府的喜娘和好命婆娘還沒看到,快拿走了。”
惹得青荷躊躇着不知道該怎麼辦,江浸月卻道,“何大娘,你就讓我看一眼。就一眼,看完了再讓青荷拿去別處可好?”
何大娘無法只好把小龜放到江浸月的蓋頭下,江浸月見小龜懶洋洋地探頭探腦,笑出聲來。
江浸月正要伸手去逗一逗,何大娘嫌棄地遞迴給青荷,“趕緊拿走吧。”
青荷只好拿到遠處放了花瓶的桌子上放着,花瓶裡插滿了綠色菊花,讓青荷心生疑惑。這大冷天的,怎的還會有菊花怒放?
何大娘低頭跟江浸月交代了幾句,任府的好命婆娘就過來請了去用膳。喜娘把青荷也拉了出去,青荷不依道,“我要留下來陪小姐。”
喜娘卻笑着說,“青荷姑娘,我們先去吃些東西。新娘是要自己坐牀的,一會吃好了你再回來門外守着就是了,你快隨了我去吧。”
也不管青荷的不願喜娘把她拉了出去,青荷只好回頭跟江浸月說了句,“小姐,我馬上回來。”
所有人進進出出許多回之後,洞房又恢復寧靜,可以聽到很多的吵鬧聲,想來外面肯定很熱鬧。
一個人坐在牀邊,也不能動,江浸月一時百無聊賴起來。只是覺得難熬,肚子也餓了。
江浸月摸摸肚子,也不敢掀了蓋頭去找吃的,只好一味地忍着,不知道外面天已經黑了。
鳳冠太重,江浸月戴了一天脖子都有些酸了。伸手去揉了揉後頸,嘆了口氣,“不知道明朗和青月他們那邊怎麼樣了。”
一人安靜地坐了一會,江浸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想到待會任良就回來了,心下緊張。剛纔何大娘交代的事情雖然知道不會發生,可手心又開始冒出了細細的汗珠。
正在江浸月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時,青荷急匆匆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小姐,姑爺回來了。身後跟了許多人,小姐我不能推門進去,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江浸月聽了不知所措,還是應了聲,“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