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內的將領絕大多數都是世代鎮守遼東,上百年下來已經養成了在遼東的地界上我做主的習慣,就連原來的崇禎皇帝也不敢太過逼迫他們,如今突然跑來了一條過江龍,信誓旦旦的說你不服哥就滅了你了。最糟糕的是這條過江龍還不只是說說而已,人家手裡頭可是有真貨的,這下他們就別提有多憋屈了,還是祖大壽經驗老道,立刻就舉手認錯服輸。
看着單膝跪在地上的祖大壽,李巖面色微寒並不作聲,李源和一衆將領站在李巖身後只是看着尚站在祖大壽身後虎視眈眈看着他們的諸將冷笑不已,這些人都是些吃硬不吃軟的貨色,以往當大爺當慣了,還以爲咱們大華跟以往的大明一樣,任憑你們撒歡還拿你們沒轍。吃空餉還吃出道理來了,難道朝廷沒有餉銀髮給你們嗎?想發財很簡單,那就道戰場上去搶、去奪,靠喝兵血發財算什麼本事!
祖大壽跪下請罪後,過了一會發覺李巖只是站在當場並不作聲,他自然之道是怎麼回事,心中不禁暗罵這些笨蛋,都什麼時候了,還在端着架子,於是回頭對身後的衆將厲聲喝道:“你們還在等什麼,還不趕緊向督師跪下來請罪!”
被祖大壽厲聲高喝給嚇了一大跳,衆人面面相窺了一會,這才委屈的跪了下來,口中稱頌道:“督師勿怪,都是吾等之罪,從今往後再也不敢違反軍規。”
看到衆將齊刷刷跪了一地,李巖這才面色稍微緩和了一點,朗聲道:“諸位,非是本官苛責吾等,而是朝廷自有朝廷的規矩,我大華雖是初立,但皇上最重軍功,三令五申軍中不許冒報軍功、不許貪污軍餉,違者殺無赦。皇上也知道邊關將士大多來自前明,百年陋習已然深入人心。但陋習就是陋習,無論有何理由,吃空餉就是不對。大丈夫榮華富貴只在直中取,豈能靠做那些雞鳴狗盜之事來獲取?”
說到這裡,包括祖大壽的臉上又蒼白了幾分,他們這是聽出來了,這次朝廷是來真格的了,祖大壽心中也暗自懊惱。原本以爲陛下縱然親口對他說過要整頓邊關軍紀。但他總以爲這些百年流傳下來的傳統縱然是陛下也不能超之過急,總得一步一步來,沒想到陛下派出的這位新任督師剛到就亮出了鋼刀,更是赤裸裸的威脅,你丫的要是不老實,老子就把你們一鍋端。
祖大壽長嘆一聲,胳膊究竟是擰不過大腿啊,看到大勢已去,他很光棍的拱手道:“督師恕罪。都是末將管教不嚴,請您看在以往他們還略有功勞的份上饒了他們這一遭吧!”
說完,祖大壽將身軀伏在地上。意思就是要打要罰你就來吧,哥們絕不還手。
李巖的本意也只是想給對方一個下馬威而已,並非真要對遼東諸將趕盡殺絕,現在看到祖大壽等人已然真的認了錯,他也就趁機就坡下驢,頷首道:“既然祖將軍爲衆將求情,本官就饒了爾等這次,但爾等須知,軍中自有軍規。絕不容許任何人來破壞,爾等記住了嗎?”
衆人齊聲說道:“我等記住了,下次絕不再犯!”
“嗯”李巖點了點頭道:“好了,都起來吧!”
“謝督師!”
聽到李巖原諒了大夥,衆人這才齊齊站了起來。望向李巖的目光中很是複雜,有敬畏,也有怨恨,更有一絲絲不服在內。
對於衆人的眼神,李巖自然看在了眼裡。華夏人做事自古就講究萬事留一線,既然剛剛打了他們一巴掌,接下來自然就應該給一個甜棗了,他微微點頭道:“當然而來,陛下也考慮到將士們生活困苦,前明給的俸祿又太低,將士們靠着俸祿自然難以餬口,因此陛下也立下了新的規矩,那就是從即日起,衆將官的俸祿按原先的水平翻三翻,若有斬獲軍功另有封賞,詳細情形日後本官再一一說與諸位聽。”
“什麼,漲俸祿了?”
衆人臉上的表情頓時開始精彩起來,這可不容易啊,以前他們在大明朝手底下當差的時候,他們的俸祿那是自打朱元璋起就定下來的,快三百年了,從來就沒漲過,現在剛換了個老闆,這俸祿立馬就上漲了三倍,看來這個槽還真是跳對了。
還是祖大壽最先反應過來,他瞪了呆若木雞的衆將一眼喝道:“爾等還愣着幹什麼,還不謝過督師!”
衆人這才反應過來,趕緊躬身道:“末將謝過督師!”
這人人情李巖可不能領,要是讓陛下知道了可沒自己的好果子吃,他趕緊將手擺了擺,急忙道:“欸.......謝本官幹什麼,爾等的俸祿又不是本官發的,那是皇上見到邊關將士辛苦,才特地下的旨,你們要謝就謝皇上吧!”
“對對,謝過皇上!”衆人也回味過來了,有機靈的也趕緊改了口。
聽到朝廷給自己漲了俸祿,衆人的臉色這才變得正常起來,雖然比起吃空額,這漲了的俸祿還是少了些,不管怎麼說,漲工資總是件好事,而且還是朝廷發下來的光明正大的銀子,傻子纔不要呢。
看到事情已經處理完畢,李巖也沒有了繼續吃飯的胃口,於是就說道:“嗯,好了,諸位,今晚的宴會就到此爲止吧,諸位要切記,明日辰時,全軍將士彙集校場,本督就要檢閱全軍將士,爲將士們宣讀聖旨,並頒發餉銀,若有不到者後果自負!”
“是!”
這一天的就這麼過去了,一眨眼,黑夜過去,天色也漸漸亮了起來,新的一天開始了,時間很快就到了辰時,震天的鼓聲在城東角的校場響了起來,急促的鼓聲彷彿如同一個信號似的,很快一陣陣或凌亂、或整齊的腳步聲從各處響起並開始向校場匯聚了過來。
武吉和一干夜不收等人也一同來到了校場,當鼓聲響到第二通的時候,他們一干人等人也進入了校場,由於是校場閱兵,他們並沒有騎馬,而是和其他步卒一道跑步前進,由於一下子就涌進來如此多的人,一時間校場上塵土飛揚,整個天空都瀰漫着塵土。
此時,李巖、祖大壽等人全都站在位於校場中央的觀禮臺上,望着校場上如同潮水般涌來的士卒,祖大壽等人暗暗點頭,由於提前打過招呼,士卒們也有了心裡準備,鼓聲一響他們就跑來了,現在不過第二通鼓近萬大軍就幾乎全部到齊,這個成果算是很不錯的了。
祖大樂湊到祖大壽的跟前喲有些得意的說道:“大哥,咱們錦州兒郎今日的精氣神還很是不錯的嘛!你看看,第二通鼓還沒結束就差不多全到齊了,比起李督師帶來的人可快多了!”
祖大壽瞪了他一眼訓斥道:“休得胡說,人家的大營比起咱們多了近一里地,自然要來得慢些,有什麼好得意的,不過咱們不在的這些日子裡,兒郎們並未偷懶,這纔是讓本將欣慰之處。”
說到這裡,祖大壽手縷鬍鬚,面上略顯得意之色,他祖家在錦州京營了近百年,說錦州城內的萬餘士卒就是他祖家的私人家兵也不爲過。加之昨天晚上在大廳上被李巖給硬生生的壓了一頭,雖然後面雙方看似和解,但若說遼東將領們心中沒有疙瘩自然是不可能,此刻看到這些士卒如此爲他爭氣,祖大壽心中自然升起一股自得之心。
祖大壽的二弟祖大粥也得意的說道:“呵呵,大哥說的是,都說陛下曾大敗韃子,可依小弟看,咱們錦州的兒郎也未必比他們差。”
“呵呵......二哥所言甚是!”祖大樂也頻頻點頭。
正當祖家幾兄弟暗自得意的時候,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了過來。
“一二一.......一二一”
“一二三四........”
與此同時,恍若喊着號子似的聲音也同時傳到了他們的耳朵裡,這股腳步聲是如此的齊整,以至於連大地都開始微微顫抖。
“這是什麼聲音?”
衆人的臉上不禁齊齊變了顏色,包括祖大壽在內的衆人那都是帶了半輩子兵的老油條了,如何聽不出這必然是數千甚至上萬個人整齊踏步才能踏出的陣勢呢。
“一二一、一二一!”
隨着腳步聲越來越大,一聲接一聲的號令聲也接二連三的傳入了他們的耳朵裡,於此同時,一隊隊黑虧黑甲的士卒也邁着整齊的步伐跑了過來,他們每個人右手緊握着槍帶,左手一律上下有力的擺動着,整個隊伍看起來既整齊又異常的威嚴肅穆。
祖大壽幾兄弟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起來,雖然他們從京城到錦州一路與這支軍隊一同行軍了半個月,但因爲日程緊,一路上幾乎所有的時間都花在了趕路上,並未見過他們出操的模樣,此刻一見之下他們不禁大吃一驚。
祖大壽捻着鬍鬚的手不禁緊了緊嘴裡喃喃的說道:“看來老夫還是小瞧了他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