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正當沐天澤與芸娘商討從何地方登陸福建之時,一則緊急軍情傳來。
廣西巡撫瞿式耜以黔國公越境有不臣之心爲由,率大軍壓境,欲討之。
聽到此消息的沐天澤沒多大反應。
去歲,桂林靖江王趁着天下大亂之際自稱監國,掀起動亂,動靜鬧得不小,但只是一場笑話,沒多久便是被瞿式耜聯合丁魁楚等人平定。
這傢伙莫不是平叛平過癮了?
沐天澤並沒有把對方放在心上,比起費心思在廣西和這些南明小朝廷的官員內鬥,他更想趁着清軍和隆武朝堂在福建打得不可開交時機,坐船繞後去捅他們的腚眼。
一想到隆武帝、鄭芝龍等人排隊等着進廠,工廠的生產速度蹭蹭往上暴漲,沐天澤就格外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嘭!”
不過,有人比他更着急。
“哪個混帳傢伙來攪老孃的好事!”芸娘聽聞此事,在議事廳中拍桌而起。
衆人看向沐天澤,希望他能管一管,卻只得到了一個無可奈何的眼神。
“咳,事已至此,只能先解決了瞿式耜再去福建了。”沐天澤定下了新的方向。
“我來打頭陣!”芸娘怒氣沖天。
“這……”李過等諸將面面相覷,對方雖說是個奇女子,以女子之身掌控一個大海盜團,但陸上的戰爭和海戰那是兩碼事。
就在諸將心生疑慮之時,沐天澤卻斷然拍板同意了芸孃的請求:“好,你來打頭陣。”
見事情已定,懾於沐天澤的淫威,諸將只好將勸說的話重新嚥了回去。
只是在心中,他們都不看好芸娘。
甚至認爲她終究只是個女子罷了,頭髮長見識短,縱使是有膽那也是無識。
正好藉此次機會,殺殺她的威風。
會議結束,沐天澤和芸娘兩人留了下來。
芸娘一改方纔的怒氣衝衝的模樣,臉色平靜無波同剛纔恍然兩人:“看來沐哥哥你新收的手下不怎麼樣嘛。”
沐天澤沒有回答她,而是指了指地圖上的一個點:“就在南寧以北動手如何?”
“我聽沐哥哥的。”芸娘臉上帶笑,那笑容沐天澤尤爲熟悉,因爲他要對人動手時,也總是露出這般笑容。
說來,究竟是自己帶壞了芸娘,還是芸娘帶壞了自己呢?
一路向南朝南寧進軍的廣西巡撫的平逆大軍中,巡撫瞿式耜正看着地圖思索。
廣西山多地少,是典型的易守難攻的地形。
但相比於整個建在叢峰環繞中的桂林,南寧地形就平坦得多,其朝北的主要防線是依託一條自西向東流過的邕江。
邕江遠不如長江天險,水勢平緩兩岸可供渡河點無數,以小船便足以渡之。
一路行來並未遭受敵方阻擊,瞿式耜認爲對方定是打着收縮兵力準備依託邕江與己方纏鬥的心思。
只是他想不明白,黔國公好好的不在雲南待着,跑來東邊湊什麼熱鬧。
還在南寧城暴行逆施,肆意欺壓士紳,弄得桂林城的士紳惶恐不安。
之前士紳吝嗇無比不肯出錢糧讓他組織大軍,沒想到被黔國公這麼一攪合,士紳們就自覺把錢糧送上他手上來了。
平逆討不臣,多好聽的藉口。
想他入仕幾十年,卻始終鬱郁不得志,終在天下大亂之際,抓住時機,一舉登上廣西巡撫的高位。
只可惜,靖江王太過愚蠢,不是成事之人,要不然自己此刻定然已登閣入相。
罷了,好歹那蠢貨用自己的小命讓他加官進爵,算是起了點作用。
只是可惜,當初擁立桂王時慢了一步,竟讓鄭芝龍那廝搶先擁立唐王撿了大便宜。
一想到此,他便心中不忿。
一介海中賊子都能封公拜將,自己作爲堂堂大儒虞山先生錢謙益的弟子,竟屈居此賊之下,實在令他不甘心。
一個海中賊子能佔據一省,他瞿式耜豈能做不到。
“來人啊,傳我命令加速進軍,明日我要飲馬邕江邊!”
第二天,南寧城外邕江邊。
瞿式耜隔江南望南寧城,站在剛搭建起來的木臺上,放眼望去將不大的南寧城整個盡收眼底。
“區區小城,如何擋我大軍。”見南寧城北狹,西闊,除西門臨江外,東、南皆可攻,同時更是將城裡火災過後焦黑一片的景象看在了眼裡。
他來時便聽聞南寧城內生了大火,如今一見,果然如此。
用手一指南寧城,大笑着放出豪言:“城小又經大災,城內必然士氣低落,此乃天賜的攻城時機,三日之內,定破此城!”說罷,指揮大軍渡河。
渡河進行的格外順利,敵方似乎絲毫沒有半渡擊之的打算,一直龜縮在城內。
正當他嗤笑對方的膽小愚蠢之時,對方來了一個信使,帶來了黔國公的口信。
“國公爺讓小人傳句話:‘瞿撫臺若是厭倦了桂林山水,UU看書 www.uukanshu.net 本國公特請撫臺入昆明小住。’”
瞿式耜聞言,不怒反笑:“不知國公爺歡喜桂林山水,本院便做主,領國公爺往桂林一遊。”說完,揮手讓其退下。
使者卻沒退下:“小人還有一句話要帶給撫臺。”
“裝神弄鬼,速速講來。”瞿式耜不耐煩的揮揮衣袖。
使者開口道:“我家將軍說:‘萬萬不可招惹一個持槍的女子。’”
“胡言亂語,不是黔國公嗎?誰是你家將軍?”瞿式耜追問,使者卻行禮告辭:“待撫臺進了南寧自會知曉。”
瞿式耜眉頭微皺,如此莫名其妙的戰前對話他還是首次遇見,黔國公他是知道的,但所謂的將軍又是誰呢?看來對方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
“撫臺可是憂慮敵將身份不明?”作爲一方封疆大吏,瞿式耜幕僚不少。
其中最得意的,便是一路隨他從吳地而來的那幾人幕僚。
“旭升可有妙計?”
穿着長衫的中年幕僚緩緩吐出幾個字:“來而不往非禮也。”
午時方過,南寧城下一片寂靜,雙方都沒有動作。
一名長衫中年儒生打着使者的旗號,氣定神閒的乘吊籃進了城。
周圍林立的刀槍和不懷好意的士兵,絲毫沒有擾亂他淡然邁出的步伐,簡直是視刀兵爲浮雲,頗有名士之風。
直到一路進了原本的南寧府府衙,現在的臨時指揮所,見到了爲首一人,他雲淡風輕的神情驟然垮塌,驚訝的神情掛在了臉上。
“怎麼,沒見過女人?”
“女、女子爲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