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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在二十六七歲以前本來是喜歡吃酒的,也有縱情豪飲、使酒任性的時候。近幾年來,他在各方面日漸成熟,覺得身上的責任重大,處處收斂,性情上有了很大改變。酒是輕易不飲了,要飲時也只飲一杯半盞,連青年時期的酒量也大減了。
今天一則因爲曹營使者送了厚禮上門,二則因爲闖曹兩營合營的事情有了眉目,他心中比較高興,纔多喝了兩杯。郝搖旗坐在座位上,倒很不順心,他不敢再跟李來亨亂談羅顏清的相貌,便跟李來亨扯起李自成酒量的事情。
“管隊啊,你真是不知道。咱們老掌盤那是名氣一天比一天大,酒量一天比一大小,真是!瞧人家曹操,一般是義軍首領,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平日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綾羅綢緞;帳中姬妾成羣,吃飯時還奏着鼓樂。咱們家老掌盤跟他比起來,簡直成了吃苦修行的和尚啦。”
李來亨反倒說道:“掌家不是酒色之徒,這才顯出宏圖壯志來。”
坐在李來亨一邊的劉芳亮則心直口快,他冷着一張白臉,口中冷笑一聲,說道:“曹營實力雄厚,但曹操雖然手下人馬很多,可是耽於享樂,到底沒有多大出息,成不了大的氣候!”
坐在另一邊的高一功生怕劉芳亮的這話又讓曹營的人聽到,趕忙補充了一句:“也不能這麼說。曹操能夠籠絡住很多人,這就是他的長處,是他比一般人強的地方。”
郝搖旗得有數月沒有沾過酒味了,這次也趁着歡迎曹營使者喝了兩口酒。他砸吧着嘴巴,又評論道:“咱們闖營裡頭可有不少人,羨慕壞了曹營呢。瞅瞅人家曹營出手多麼闊綽,再瞅瞅咱們闖營每天過的是什麼清苦日子……我倒沒覺得咱掌盤子的有什麼不好,只是有句話叫什麼過啥不及的來着,大家日子過得舒服些,有啥不好嘛!”
李來亨在邊上爲郝搖旗補充了一句“過猶不及”,然後才問劉芳亮說:“劉師傅,之前在山寨外,我讓那個‘刀馬旦’狠狠摔了一跤。我看她手上的功夫不淺,‘纏勁’比劉師傅你之前教我的還要兇猛許多。”
劉芳亮只用嘴脣沾了幾滴酒水,他也好酒,但更知道釀酒很浪費糧食,不願意在沒必要的地方,折損關鍵的糧食。因此盡力戒酒一段時日,連今天這種日子,都沒有進幾滴酒水。他伸手抓住李來亨的手腕,一邊用力,一邊講解道:“我先前教你的都是槍術發力的基礎法門,今後有時間,我再多教教你幾招。男子體格天生超過女子,你要勝過那個醜大蟲,絕非難事。”
李來亨愣了一下,終於忍不住好奇問劉芳亮:“劉師傅,你怎麼也說羅顏清是醜大蟲?我看她相貌明媚,怎麼也算不上醜啊。咱們也不能因爲人家是曹營的,就擱背後這麼講吧?”
劉芳亮嘴上添了兩滴酒水,一臉見了鬼的表情望着李來亨說道:“來亨,你是認真的嗎?”
邊上的高一功也是一臉奇怪,他將臉湊過來問道:“是不是劉教頭把小老虎你操練得太累了?這母大蟲明媚嗎……”
高一功滿臉同情地看了看李來亨,又對劉芳亮說:“總教頭愛徒心切我是懂得,可也不要操之過急,把小老虎操練出毛病來啊。”
只有郝搖旗悶頭連喝兩杯酒,無奈說道:“你們不懂,管隊是真覺得那個醜大蟲模樣生得好看。要我看,那醜大蟲長得倒和老黃牛差不多,肉多、有勁兒、大平肩,還有那銅鈴大的嚇人眼睛!”
劉芳亮大感懷疑,問道:“搖旗說得不錯啊,這醜大蟲鼻樑高挺、雙眼大似銅鈴,體格又和男子一般。來亨,你是中了什麼邪,怎麼能看着這麼一張老黃牛似的臉,脫口而出‘明媚’兩個字呢?”
如果只有慶叔和郝搖旗的話,李來亨還覺得是他們審美出了問題。可現在連一貫爲人做事靠譜的劉芳亮和高一功都這麼說,李來亨終於懷疑是自己有問題了。不過他想到郝搖旗和劉芳亮都強調羅顏清的平肩,便記起,古代一些自小受專門培訓的“揚州瘦馬”,甚至會像裹腳一樣捆縛身體,後天養成“削肩長項,瘦不露骨”的身材,終於稍稍回過味來。
是否就和裹腳一樣?古人的審美意趣,在某些地方與後世相去甚遠?
他略帶懷疑的和劉芳亮說:“劉師傅,你們是不是都覺得平肩膀和通關鼻樑都十分醜陋?”
劉芳亮點點頭,他大概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答案,對李來亨的反問還覺得十分奇怪。李來亨則在得到劉芳亮的肯定回答後,才終於恍然大悟,明白了闖營這些人和自己表現上的差異來自於何處。
古人大抵覺得女子儀態之美,講究形體瘦弱、細目柳眉。像幼辭這種模樣的女孩,李來亨與闖營中其他人,都能覺得清麗好看。但像羅顏清這種模樣,除了李來亨以外,闖營其他人就很難欣賞到了。不光在他們眼中,大概這個時代所有人,都是覺得羅顏清樣貌奇怪醜陋——這樣也難怪‘刀馬旦’一個女子,能夠成爲曹營的戰將了。
依照他們的審美,恐怕羅顏清就算是在戰場上戰敗,落到官軍手裡,也沒人會對她感興趣,只想殺之而後快。
李來亨想到這點後,才終於把整件事想通,低下聲音說道:“就算她是醜大蟲,但羅顏清確實身手了得,讓我也有點好勝心了,這纔想和劉師傅多學幾招。何況將來上陣殺敵,我也總要多有幾分武藝在身上。”
劉芳亮斜眼看着李來亨,對李來亨的迷之審美還是大覺奇怪。他聽了李來亨後頭說的一句話後,才說道:“小老虎你願意投注精力跟我學軍陣功夫,我自然高興。不過將來行軍打仗,事務一定十分繁忙,你也不必強求。就說咱們闖營之中,老掌盤和田玉峰的武藝都不算高明,但人人還是願意信服他們,關鍵還是在於大處……或是用兵,或是爲人,這些事情都比武藝來得重要許多。”
“我和補之情同手足,我也將你當做半個親子侄看待。小老虎你頭腦靈活,讀的書又多,將來成就一定比我和補之都高,應該多多在這個方面下功夫。”
高一功也點點頭,山陽縣一戰後,他對李來亨的用兵處事都十分佩服,便讚道:“來亨經驗雖然還薄弱,但用兵總從全局下手。我們攻打山陽縣時,你安排伏兵、佈置軍陣,全都是井井有條,而且又常有些奇思妙想。等將來咱們闖營的實力恢復了,小老虎一定可以大展長才。”
李來亨點點頭,說道:“我曉得,戰場之上,再高的武藝也不過是十人敵、百人敵而已。兵法韜略卻是萬人敵的技藝,孰高孰低,我自然拎得清楚。具體如何用兵,行軍打仗、排兵佈陣這些道道兒,我也同樣要和劉師傅、和高大哥你們多多學習。”
郝搖旗也跟着說道:“管隊說得很對,兵法那是萬人敵的招數,我郝搖旗得了空兒,也要跟管隊你好好學兩手!”
大家都噗哧一聲笑了起來,李來亨跟着大笑,他拍拍郝搖旗,點着頭說:“搖旗,你能管住自己一身的小毛病,不再犯些亂七八糟的小錯。那就比什麼都好啦。”
高一功見衆人聊得開心,也舉起酒杯,勸說道:“咱們闖營不比人家曹營,物資總是緊缺,飲酒的機會不多。難得掌家的讓大家飲酒,就不要浪費這杯中之物了,就痛痛快快喝上一杯吧!”
劉芳亮笑笑搖頭,拒絕了高一功的好意。李來亨和郝搖旗則都舉杯和高一功碰杯,他們心中都隱隱感到,闖、曹兩營既然合營聯軍了,恐怕大規模的戰事又將到來。不知道李自成和羅汝才,準備怎麼樣對付大明督師輔臣楊嗣昌的重兵圍剿呢?
坐在首座上的李自成看大家吃喝得十分熱鬧,也站起身來。他雖然不愛飲酒,但此時也高捧着一支酒杯說:“常言道,‘治席容易請客難’。今回二位曹使能親到闖營一晤,我們山寨裡自然也是蓬蓽生輝。羅老叔還親自送來這麼一份厚禮,我看兩營合營以後,大家士氣振奮,一定可以大破官兵,打破這重重的圍困,殺出一番新天地來!”
座下的諸將們都是一片叫好聲,李自成用手向下按了按,繼續說道:“這幾天曹營的兩位使者將在咱們山寨裡,小住幾日。兄弟夥們處處要多注意些,不要丟了咱們闖營的面子。”
羅戴恩聽到李自成這麼說,趕忙插手回禮說道:“掌盤子說的什麼話嘛,闖營的弟兄們還是該怎樣便怎樣,不需要太多顧慮。”
“羅老叔,我看還是這樣吧。”李自成一手指着座下的李來亨,補充道,“這位是我們闖營的後起之秀,人稱‘乳虎’的李來亨。他年紀雖輕,但跟我們都不一樣,讀書很多。這幾日我就讓來亨,帶着二位在闖營山寨裡多轉轉,也是讓兩位瞧瞧我們闖營的實力,好回去跟曹帥覆命。”
羅汝纔派羅戴恩和羅顏清到闖營來,除了送禮和確認合營一事外,本意就存了探察闖營實力的心思。李自成對此倒並不在乎,他示人以誠,感到既然要同羅汝才合作,便沒必要遮遮掩掩,將一切攤開了來說,反而更好。便乾脆讓他心中覺得頭腦比較靈活,又能說會道、頗具想法的李來亨,陪同兩位曹營來使,轉一轉、看一看闖營了。
李來亨突受重任,心裡一驚,趕忙站起說:“我也沒讀過太多的書,掌家的言重了。那我就帶二位在山寨裡多轉轉,咱們兩營也要相互多加了解、互通有無。”
羅戴恩和羅顏清對視一眼,都點了點頭。只是羅顏清畢竟不久前才和李來亨過了兩招,她臉上還是有幾分不太願意的表情,只是李來亨一臉誠懇的模樣,讓羅顏清也不便說些什麼。
羅顏清站起身來,拱手回禮,終於說道:“那就多謝這位小李頭領了。”
她大概是剛剛喝了些酒的緣故,小麥色肌膚下透出一股紅暈來,眼神波光流轉,看得李來亨心中泛起一陣漣漪,也看得劉芳亮、郝搖旗、高一功等人連連搖頭,大感傷眼睛。
等其他人都吃的喝的差不多了,田見秀才拍拍手,吩咐女兒營的幾位健婦來收拾一下飯堂。他自己則同劉宗敏一起去了內廳,不知道又要和李自成商議些什麼事情。
劉芳亮則等李來亨陪同羅戴恩、羅顏清兩人出了飯堂後,才湊到李過的身邊,問道:“補之,你說老虎和老黃牛配不配啊?”
李過操守持身比之劉芳亮還要更加嚴謹,他坐在李自成和兩位曹營客人的邊上,卻一口酒都沒喝。劉芳亮的問題,讓李過頭上冒出了問號,他半歪着頭,疑惑問道:“什麼老黃牛?你是說你嗎,芳亮你一貫勤勤懇懇,有功也從不炫耀,確實很像老黃牛。咱們兩人一起搭夥打過這麼多年仗了,你還要問配不配?”
劉芳亮聽了李過的回答,差點把小半口酒全都噴出來。他一臉驚恐,連連擺手道:“不、不、不!我不是,我不是,我不好這個,我不好這個啊!過哥,我有事我先走了……不配、不配……呸,我也不是什麼老黃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