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的北京城,還在冰雪肆虐,雖然年剛過去,但是街上還是沒有什麼行人,崇禎二年的這個春節,對於北京城裡的老百姓來說,是他們最印象深刻的一年,因爲後金韃子竟然打到了北京城下。
老北京人平時養尊處優慣了,他們經常都是以天子腳下而自傲,他們看外省的人,眼睛都是斜着看的,但是他們沒有想到,他們也會遇到戰爭的威脅,老人們紛紛唸叨,這是要變天了,這可是近百多年首次遇到這種事情了。
老百姓只是發發感嘆,但平時的肉食者們卻是感受至深了,他們紛紛感嘆,現在這個官當得很艱難啊!
這不,大清早上朝的各位大人們正靜靜的跪在地上,金鑾殿裡很靜,只有天子咆哮的聲音正在大殿上回蕩:“你們誰能告訴我,要怎麼辦?該怎麼辦?怎麼,都啞巴了!”
聽了天子憤怒的咆哮,大臣們的頭伏得更低了,他們恨不得地上有條地縫,能夠讓他們鑽進去,省得面對天子的雷霆之怒。
王承恩看着地上跪滿了一地的大臣,心中竟然升起了一陣痛快的感覺,特別看着平時經常在朝堂上揮斥方遒,經常擺出一副道德宗師模樣教訓別人的錢益謙,像個鴕鳥一樣的屁股高翹,而頭伏地上,他就感到一陣痛快。
雖然心中暗樂,但他還是面無表情,見崇禎罵得差不多了,連忙很有眼色的遞上了茶杯。
崇禎接過茶杯。喝了口茶,感覺嗓子舒服點,馬上又接着罵開了,“朝廷養你們何用?汝等只會尸位素素。白白耗費百姓的民脂民膏!一羣礦工造反,前後延續近一年多,爾等竟然跟朕說沒有辦法,那朕要你們何用?”
“臣等該死!”衆人馬上又把頭伏到了地上,開始裝鴕鳥。他們在心中哀嘆道,這能怪我們麼,要怪就怪山東那羣人,竟然連一羣礦工造反都不能鎮壓,朝廷白養你們了。
崇禎發完了脾氣,覺得心情好多了。他看着地上跪着的大臣。心中一陣哀嘆。朝中無賢人啊,看看這些人,要麼是閹黨的餘孽。要麼就是東林黨人,這些人你讓他們玩嘴皮子,他們很在行,但是想解決問題,那就不用指望了。
“聖上,爲今之計,是趕快調兵鎮壓,不能讓礦賊肆虐山東!”首輔大臣周延儒見其他的人都不發話,心中哀嘆了一聲,這隻得自己站出來說話了。不然大家這樣跪下去,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周延儒的話讓崇禎好不容易纔平復下去的脾氣一下子又升騰起來了,他氣得把杯子摔到了地上,然後怒聲說道:“誰不知道要調兵鎮壓,但是你們告訴我,到底從何處調兵?”
按理說,後金纔剛撤走,京城四周多的是勤王的大軍,應該不愁無兵可調,但是情況正相反,現在崇禎根本就不敢亂調一個兵。崇禎想起這些兵,感到腦袋更疼了,因爲他拿不出遣散費。
當時後金圍京城,情況危急之下,崇禎幾乎把周邊幾個省的兵都調了過來,可請神容易送神難啊,當兵的講究個當兵吃糧,你天子有難了,大家不要命的全趕來救你,現在危險解除了,你天子該按功行善了吧。
雖然大家的戰鬥力都不咋的,也沒有殺幾個韃子,相反被韃子打得屁滾尿流的,但沒有功勞總有苦勞吧?沒有苦勞也有疲勞吧?大家大老遠的趕過來,你天子富有四海,不會讓大家空着手回去吧?
但明朝最操蛋的事情就在這裡,天子雖說富有四海,但是崇禎的手上真的就沒有什麼錢,僅有的一點錢早都打賞給了守城的士兵,而後面趕來的勤王部隊,真的就沒有什麼錢打賞,發遣散費了、
有道是皇帝不差餓兵,不給遣散費,不給大家點辛苦錢,就想把我們打發走,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勤王的士兵們就滯留在京城,賴着不走了。有些膽大的,就乾脆學着山西兵一樣,譁變了,整天在周圍禍害鄉里。
對於這些兵,崇禎感到很是爲難,這可真是打又不敢打,罵又不敢罵,只得吩咐兵部的人做好他們的工作,讓他們快回去,平時則是當大爺一樣養着,就只求一件事,他們不要造反和鬧事。
所以周延儒的提議剛好有把崇禎心中的疤揭開了一塊,讓崇禎的內心開始在滴血,他發完了脾氣,冷哼道:“既然你們現在想不出什麼主意,那就留在這裡慢慢的想,什麼時候想到什麼時候回去!退朝!”
崇禎很乾脆的拂袖而去,只留下大臣們跪在冰冷的地上繼續當鴕鳥。當崇禎回到御書房,他剛拿起桌上的奏摺,剛看了兩眼,馬上就咆哮着把桌子上的奏摺全給拂到了地上。
“錢,錢,錢!都只知道向我要錢,我會變錢麼!你們這些大臣,樣樣都要指望朕,朕要你們何用?”
王承恩連忙趴在地上,把地上散落的奏摺全都撿了起來,惹得崇禎龍顏大怒的奏摺他知道是誰的,而且是他故意放在最上面的。哼,你楊鶴自詡清高,不買我的賬,我就讓你多穿幾雙小鞋。
“王伴伴,別撿了,這些奏摺我看着就生氣!”崇禎很是頹然的坐在龍椅上,對王承恩擺手,阻止他撿奏摺。
王承恩給邊上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讓小太監過來撿奏摺,自己走到書桌邊,給崇禎倒了杯茶,遞到崇禎手邊說道:“聖上,您別生氣了,氣壞了身子,誰來理事,大明離不開你啊!”
“王伴伴,你說朕是不是一個合格的天子?”崇禎情緒低落的問道。
對於這個問題,王承恩根本就不回答,因爲他了解崇禎的性格,他根本就沒有問自己,他只是自己和自己講話罷了。
“朕自從即位登基後,每日不過睡三個時辰,每夜至少批閱奏摺到三更,朕還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爲何會這樣懲罰朕,到處都不太平啊!”崇禎很是沮喪的說道。
“聖上,這是大臣們不知道你的苦處,他們沒有好好的爲你分憂!”王承恩知道崇禎的性格,崇禎雖然口中說自己不對,其實都是在怪大臣們沒有盡力,他不過是順着崇禎的想法說而已。
“哎,那些大臣,整天只想着爭權鬥利,或者只會風花雪月,根本就沒有幾個能辦事的人!”崇禎搖頭,對於他手下的大臣,他只有吐槽的想法。
“錢大人還是不錯的,百官對他的風評很好!”王承恩在邊上淡淡的說道。
“錢益謙?這些東林黨人,除了每天故作大義危言,其他還能做什麼?除了會罵人,根本就不見他們有什麼建樹!”崇禎提起錢益謙就一肚子火,這老貨,仗着是東林黨首,每天在自己面前唧唧歪歪的,別提多讓人討厭了。
王承恩沒有說話,心中卻在暗樂,錢益謙,你還想着做首輔?你就別指望了,你竟然敢不把我放在眼裡,我讓你一輩子當不了首輔。
崇禎對於王承恩的想法根本沒有提防,他正在喃喃自語的說道:“國亂思賢臣啊,一羣小小的礦工,竟然讓我整個大明束手無策,朝廷的顏面丟盡啊!”
王承恩想了想,在崇禎邊上很是小心的說道:“聖上,其實???有兵可調的!”
“哪裡的兵?”崇禎一聽,馬上就來了興趣,盯着王承恩問道。
“這些是朝廷大事,奴婢乃是陰人,不能多嘴的!剛纔我多嘴了!”王承恩見崇禎感興趣,心中高興,卻故意拿出明太祖的律令來說事。
“朕赦你無罪!你乃朕最信得過的人,你不提醒朕,誰來提醒朕,快說!”崇禎見了王承恩的樣子,心裡很舒服,他最欣賞的就是王承恩知道分寸,不敢輕易越線。
王承恩的態度越發恭敬,只見他很小心的說道:“聖上難道忘了前段時間被人彈劾的王虎,他現在可是在家休整,沒有什麼作戰任務!”
“王虎?方文進的女婿?”提到王達綸,崇禎就不由得想起了方文進,這是員能吏啊,可惜資歷還輕了點。不過想到這裡,一個想法突如其來的想法進入崇禎的腦海,只見他淡淡的問道:“你說把方文進調到山東,怎麼樣?”
王承恩愣了一會,他被崇禎突如其來的的想法搞蒙了,剛說着王達綸,怎麼就說到方文進身上了。
現在崇禎越想越興奮,他自言自語的說道:“方文進是個能吏,現在山東遭了兵災,正需要一個能吏去幫朕穩定局面,他在延安府做得不錯,他能勝任這個工作,恩,還多加點擔子,看他能力如何!”
在王承恩驚詫的眼神中,崇禎說道:“擬旨,左遷方文進任山東布政使,負責山東重建安民事宜,王虎進山東參將,負責剿滅孔有德等亂兵。自接旨後,必須儘快動身,早日上任!”
王承恩筆下如飛,心中卻是很不平靜,這次王達綸翁婿倆又撿到大便宜了,看來方文進的崛起是指日可待啊,以後要多加深聯繫,以爲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