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廷恩是泰安城裡的一個落魄書生,他雖然自幼就滿腹經綸,小小年紀就考中了秀才,但讓看好他能一路折桂的人奇怪的是,他考中秀才後,每次鄉試,他都名落孫山。
他每次落考都有各種各樣的原因,不是因爲吃壞了肚子,就是時間沒有掌握好,還有兩次是沒有避諱,結果文采飛揚的試卷被當成了最後一名。隨着年紀的增長,他在考場上就越來越沒有優勢。
一般的主考官都是喜歡年紀比較輕一點的士子,這樣的話,自己以後二三十年都能有自己的學生,這相當於爲後代鋪路,假如你都七老八十了,比主考官都還嗝屁得早,主考官還收你這個學生幹嘛?
所以葉廷恩雖然隨着年紀的增長,筆力越發老道,見解也深遠,可就是不討主考官喜歡,他的試卷交上去,主考官一看他那老道的字體,就默默的把他放在了末等。
一來二去,時光如梭,他轉眼就是四十的人了,還只是一個秀才,而且因爲他心中不服氣,自認比考中的士子更有才華,所以他就更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
人說窮文富武,按意思是說窮人要出頭,只能讀書,要想有一身好武藝,這個只能是富家子弟才能供得起。但這句話還有另外一個意思,那就是,你學文,會越來越窮,習武的話,會越來越富。
葉廷恩很好詮釋了這句話的第二個意思,因爲不懂什麼營生。每年就是靠當稟生得到的一點糧食生活,這日子過得緊巴巴的,雖然不用納稅,可是自己也沒有幾畝地,這生活是一天不如一天。
這不,剛開了春,平時一心只讀聖賢書的葉廷恩開始發愁了,畢竟肚子餓着的話,這個聖賢書是看不進去的,連孔子他老人家收人的時候都要選家境好。能存有臘肉的孩子當子弟。可見聖人也是要吃飯的。
本來能湊合着過的,但沒有想到連嫁了兩個女兒,把葉廷恩的老底給掏空了。在明朝,養個女兒就是賠錢貨。光是那個嫁妝。就能把人的家底掏空。連嫁兩個,葉廷恩開始覺得日子過不下去。
正當葉廷恩正琢磨着要不要出去擺個書畫攤子的時候,他的生意上門了。他聽到有人在門外喊:“葉秀才在家嗎?”
“誰啊?”
葉廷恩連忙走了出去,看到門外站着兩個人,一個高高瘦瘦的,人長得像竹竿一樣,彷彿風一吹就會倒,另外一個則是看起來很壯實,臉上帶着很熱切的笑容。
“你們找葉某有事?”葉廷恩看着兩人,心中就有點不喜,在他看來,這兩個人不像是什麼正經人。
“葉先生,我家主人聽聞葉先生滿腹經綸,特意差我等來請先生過去盤桓兩日,以資請教。當然,也不是讓先生白辛苦,我家主人願出十兩銀子作爲諮詢費,不知先生願不願意?”高瘦男子開口說道。
“還未請教兩位尊姓大名,還有令主人叫什麼名諱?”葉廷恩見兩人的樣子,不敢冒險,怎麼說也得搞清楚是什麼情況。
“呵呵,我們是曲阜孔府的,他叫孔動,我叫孔陽,葉先生,如果不放心的話,這裡是官府給我倆出具的路憑,你可以先看看,還有來時我們主人已交代,先把諮詢費給您,您還有什麼疑問嗎?”
孔陽當然就是肥羊了,他見葉廷恩不相信,連忙把準備好的路憑拿了出來。當然,還有銀子,他就不相信葉廷恩會不上鉤。
見了路憑,葉廷恩已經相信了,等見了白花花的十兩銀子,葉廷恩的疑惑早就飛到了九霄雲外,他一個窮秀才,現在所有的身家都沒有十兩銀子,能拿出十兩銀子的人會打他一個窮秀才的怪主意麼?
“你們等我片刻,容我收拾一下東西!”葉廷恩決定去了,這十兩銀子不賺白不賺,雖然君子不言利,但君子也得吃飯!活着的才叫君子,餓死了的叫傻蛋。
“你去交代一下家人就是了,其他的東西不必收拾了,我們都幫你準備好了,你看看合不合身?”雷動從馬車裡拿出一個包裹,遞給了葉廷恩,裡面是兩件嶄新的長袍。
看着這兩件新衣服,葉廷恩的心中有個只是自己時來順轉的想法,同時對孔府心折不已,看來世家大族就是世家大族,做事就是讓人舒服,這個氣度,別人學不來啊!
滿心歡喜的葉廷恩連忙回屋交代了家人,當他把沉甸甸的的銀子和嶄新的衣服亮了出來,家人們全都歡呼起來,自己家好久都沒有做新衣服了,更別說這是上等絲綢做的衣服,還有這白花花的銀子。
感覺自己又找到一家之主感覺的葉廷恩交代了家人兩句,就迫不及待的換上衣服,跟着肥羊兩人走了。
待他上了馬車,只見這馬車內飾很漂亮,這墊子坐着很舒服,還有這個車一點也不顛簸,他不由得好奇的問道:“這個馬車是你家主人專門坐的麼?坐起來太舒服了!”
肥羊笑了笑,開口說道:“我家主人不坐這個,他坐京師現在新出的四輪馬車,那個坐起來比這更舒服!”
“哦!想不到有四輪的!”葉廷恩覺得自己這次跟着出門真是出對了,以前在家久了,自己都快成井底之蛙了。同時他對孔府很是羨慕,這纔是大富人家應有的生活,自己什麼時候能有那麼一天呢。
路途中,肥羊兩人還去請了三個在其他縣比較有名氣的士子,都是和葉廷恩一樣,滿腹經綸,但懷才不遇。
其中兩個和葉廷恩一樣,肥羊才拋出銀子和衣服,他們就同意了,另外一個還年輕,剛成親不想離開媳婦,但是在三人的勸說下,還是同意了。
一路上,葉廷恩覺得自己以前真的是白活了,自己以前過的叫什麼日子,整天緊巴巴的,哪像現在,只要停車住店,最好的房間,最好的美食,根本不用自己操心,肥羊兩人就給安排好了。
而且最讓人滿意的還不止這個,只要一路過繁華的城市,肥羊總是帶四人進城裡最好的青樓,用肥羊的話說,就是他家主人說過,諸位都是才子,才子當然要配佳人,如果不留下點風流韻事,怎麼叫才子呢,這也相當於體驗生活了。
葉廷恩等三人年紀大點,看家中的黃臉婆早就厭煩了,現在能讓他們尋花問柳,他們半推半就的就從了,唯有年輕的嚴信對此很是抗拒,而且還引經據典的說了一大堆。
葉廷恩等人對此很不爽,你小子比我們年輕,怎麼說也是你的前輩,還輪到你教訓?所以就很乾脆的把他一個人扔在了客棧,他們自顧去尋花問柳。
第二天在車上,肥羊還很殷勤的問到昨天的花魁服侍得好不好,有沒有什麼不滿意的,三人當然很滿意,還相互交換起心得來。嚴信受不了,只得在邊上拼命的唸叨:“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但路途是無聊的,嚴信念了半天,見沒有人理他,只得停止了唸經,開始聽三人交流,聽了半天,他慢慢的心動了。
到了晚上,三人又去了,嚴信張了張嘴,沒有好意思去。
第二天,三人又開始交流下昨晚的心得,嚴信聽了,心中開始癢癢,有心加入進去,但最後不好意思的閉住了嘴。
晚上,三人又要去了,嚴信見三人沒有搭理他的意思,只得又把話嚥了下來。
第三天,肥羊出發前說了句:“辛苦各位先生了,明天就到地方了,到時我家主人必定會好好的迎接幾位先生!”
“不辛苦,一點也不辛苦!如果天天這樣,我可是樂不思蜀啊!”三人中有人大聲的笑着說道。
“你天天這樣,受得了麼?”葉廷恩笑着說道。
“哈哈,明天就到了,到時好好的休息兩天!”另外一個老不羞呵呵的笑着說。
嚴信急了,按他們的意思,今晚就是最後的機會了,再不抓緊的話,就沒有機會了。見三人又開始交流起來,嚴信再也忍不住了,他開始加入到三人的討論中,車中不時發出一陣陣淫笑。
到了晚上,順理成章的,嚴信跟着三人去了,到了很晚纔回來。
到了白天,嚴信很是回味的說道:“我現在才知道孔夫子的話有時也是錯的,我估計聖人說男女授受不親這句話的時候,可能他已經不行了,只能是有心無力,所以吃葡萄說葡萄酸!”
“別胡說!”葉廷恩急了,他連忙給嚴信打眼色,示意他別亂說,人家孔府的人就在外邊,你當人家的下人面前說人老祖宗,這不是找不自在麼?
嚴信話一說出口,他馬上就知道自己說錯了,他心中忐忑,不知如何是好,正在這時,肥羊掀開簾子把頭伸了進來,笑着說道:“看來我們找對人了,我們主人就是要找這樣的人!他就是要修改聖人的一些話!”
“什麼?”衆人大驚,現在,他們才意識到不對,同時,孔子說過的“禮下於人必有所求”這句話不斷的在他們心中迴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