殲滅孔有德的戰鬥,王達綸並沒有參加,因爲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在指揮完對城內殘敵的包圍清除後,馬上來到了城牆下,他要準備哭靈。
當他來到城牆下的時候,只見孔胤植的屍體已經被清理了出來,並且清洗乾淨了,並且還給他換了一身衣服,王達綸悄悄的問蘇祿道:“傷口重新處理了麼?別讓人看出是槍傷!”
蘇祿回答道:“沒有問題,我命令用長槍重新僞造了一下,看不出是被火槍打的!”
“很好!”王達綸點點頭,然後問蘇祿道:“我讓你找的東西找到了麼?”
“少爺,你真的要用?”蘇祿很是關心的問道。
“廢話!我現在都想笑,不用這個東西,我怎麼哭得出來,雖然是做戲,但是也得做得像!”王達綸沒好氣的說道。
“給你,少爺,這東西很辣,你要少用一點,不然你會受不了的!”蘇祿連忙把一個小瓶子遞給了王達綸。
王達綸接過,根本就不廢話,直接倒出一點,開始往眼睛上抹,只見一股刺鼻的味道傳來,王達綸的眼淚馬上就被刺激得流出來了,王達綸一邊打噴嚏,一邊說道:“這大蒜也太刺鼻了,真受不了!”
蘇祿用看白癡的眼光看着王達綸道:“少爺,我早就提醒過你的!”
“不過這個效果很好,走,我們過去!”王達綸一邊流着眼淚,一邊說道。
王達綸三步並作兩步的衝到孔胤植的屍體前,很是傷心的大哭道:“衍聖公啊衍聖公,你怎麼就這麼走了呢?我帶着部隊星月兼程。就爲了來保護你,沒有想到你竟然被孔賊給殺了,還從牆上扔下來啊!”
邊上的士兵們聽了,都快忍不住笑了,有一個剛露出笑容。被蘇祿狠狠的一瞪,大家都連忙低頭,做肅穆的樣子,但假如仔細看他們的臉的話,可以看出他們正在偷笑。
蘇祿不滿意了,連忙說道:“都給我嚴肅點。誰再敢給我嬉皮笑臉的,我這裡還有大蒜水,你們誰要?”
士兵們不敢笑了,第一個使用者王達綸正在拼命的流眼淚,連眼睛都紅了,大家可不是受虐狂。沒有興趣嘗試一下這個東西。
王達綸在這裡拼命的乾嚎,特別是蘇祿在他耳邊提醒說曲阜倖存的官員和縉紳父老都來了後,那個哭聲就更加的悽切和傷心了,只見他一聲一聲的乾嚎道:“衍聖公啊,你怎麼就這麼死了呢!你站起來說句話啊!”
王達綸的話讓正準備安慰他的人腳下一個踉蹌,有這麼哭的麼,死人還能站起來說話。那不就是詐屍了!大家心中一陣吐槽,但還是裝模作樣的安慰道:“王總兵,別傷心了,人死不能復生!”
不想沒有人勸還好,這一勸,王達綸哭得更傷心了,他拼命的打自己的嘴巴道:“都怪我不好,我該死,我如果來得快一點,就不會讓衍聖公遭此大難了!你們別拉着我。讓我去死!”
王達綸站了起來,撲過去準備搶衛兵的刀,他的動作讓曲阜的倖存者們嚇了一跳,連忙衝上去拉住了他,紛紛的勸說道:“王總兵。你別這樣,現在衍聖公死了,知縣也死了,如果你再有事,誰來主持這個大局啊!”
可王達綸卻不聽他們的勸,他大聲的哭道:“衍聖公身死,我罪莫其咎,我無臉面對天下,更無臉去見皇上啊!你們還是讓我死了算了!”
“別這樣!這不怪你,要怪只能怪孔有德這個惡賊,把他千刀萬剮都不能解我們心頭只恨!我們這些倖存的人要感激你,沒有你及時趕到,我們也是做了刀下之鬼!我們會爲你證明的,你不僅無罪,還有大功!”
聽到城裡倖存者這樣說,王達綸的哭聲頓了頓,然後大哭道:“你們當然是信我,可是天下人不信我,不理解我啊!我還是死了算了!”
“總兵你說什麼話,我們是親身經歷者,我們的話他們都不信,還有誰的話能信?放心,我們這就去安排倖存的人寫萬民書,不能讓你流血又流淚啊!”縉紳中有人大拍着胸脯說道。
“你是?”王達綸停下了哭聲,開口問道。
被問的人心中一喜,連忙大聲的回答道:“我是城中的書吏,當時我帶老婆回鄉下孃家,所以逃過這場大劫!哎,可憐知縣和縣丞,還有其他的同僚,都沒有幸免於難啊!”
王達綸點點頭道:“現在我心很亂,而且我不是文官,不懂什麼政務,但這劫後安置,卻不能拖延,你就幫忙暫代知縣之職可好,哎,辛苦你了!”
“不辛苦,這個是我應該做的!”書吏心中大喜,看來自己這次的押寶押對了,王總兵這是投桃送李,剛纔自己支持他,現在這回報就來了,如果表現好,以後正式轉正當知縣也不是不可能,自己要發達了!
周邊的人心中一陣豔慕,看來自己還是不醒目啊,當時要是機靈一點,這個知縣之職怎麼能落到他的身上。衆人在懊惱之餘,心中開始盤算了,看來投靠王達綸好處多啊,自己要更努力一點,爭取多撈一點好處!
“諸位,你們都是城中德高望重之人,這曲阜城內的安撫工作就要麻煩你們了,對了,我軍繳獲到一些東西,可能是你們的,等下我讓士兵送還給你們!”王達綸沒有讓大家失望,馬上又是一個好處砸了下來。
大家心中更激動了,看來跟聰明人辦事就是好啊,都不用怎麼說,這好處就到手了,大家在千恩萬謝中,開始去聯絡人寫什麼萬民書了!而且大家信誓旦旦的保證到,一定會安撫好城裡的人。
待這些人走了沒影,還在拼命流眼淚的王達綸突然跳起腳來說道:“水,快拿水來,我受不了了!”
待洗過好幾遍水後,王達綸終於覺得自己的眼睛舒服點,他很是後怕的說道:“這個滋味真難受,以後打死我也不用大蒜水了!”
蘇祿在邊上不解的說道:“少爺,這又沒有人逼你,看那些人的樣子,只要給他們點好處,你想讓他們怎麼說,他們就會怎麼說,何必自討苦吃呢?”
“你不懂!”王達綸搖頭道:“他們今天會爲了我的一點好處討好我,假如有人給他們更多的好處,他們會毫不猶豫的把我賣了!所以我要做戲做全套,不能讓人有指責!畢竟我把一個衍聖公給搞死了!”
“想不通!你這樣做就能解釋得過去?”蘇祿好奇的問道。
“當然不!要有那麼簡單就好了,我後面還有很多後招!”王達綸搖頭說道。
蘇祿聳聳肩,覺得這些問題果然不是自己這種頭腦簡單的人能玩的,他很明智的閉上了嘴。
“孔府你們去看了,情況到底怎麼樣?”王達綸開始問道,他很關心這個問題,或者說,他很關心有沒有漏網之魚。
“很慘!孔府現在就是人間地獄,孔有德果然殺性很重,連孔府的下人都沒有放過,我們統計了一下,孔府這一代的傳人,基本上都死絕了!”蘇祿搖頭說道。
“我不要基本,我要絕對!”王達綸沉聲說道:“派更多的人給我繼續確認,有沒有幸存者!”
“是!”蘇祿馬上肅容道。
“還有,你派人去給我放出風聲,就說現在安全了,朝廷正在尋找倖存的孔府後人,請他們出來!”王達綸沉聲安排道。
“是!我馬上和當地的官府取得聯繫,讓他們幫忙尋找!不過找到後該怎麼辦?人活着還是個麻煩的事情!”蘇祿馬上提建議道。
“這個問題你問我幹嘛?這人啊,經歷過這場大難,家人全死了,有時候會想不開,尋了短見!還有人有時很脆弱,連喝口水都會被嗆死,活着生病死,還有借酒消愁醉死!”王達綸答非所問的說道。
“是!屬下明白了!”蘇祿連忙肅容說道,看來王達綸是不希望有一個孔府的傳人活着。
“你明白什麼?我可是什麼都沒有說!我現在最關心的是衍聖公一門忠烈,千萬不能絕了傳人!”王達綸淡淡的說道。
“是!我這就去找倖存的孔府傳人,找到後一定好好的保護他!”蘇祿心神領會的點點頭,在“保護”兩個字上重重的說道。
待蘇祿出去後,王達綸獨自坐在座位上,久久不語,過了一會,他自言自語的說道:“王達綸啊王達綸,看來你也變了,變得冷血,變得不擇手段了,爲達目的,死那麼多人!”
過了一會,王達綸站了起來,眼神堅毅的說道:“但我沒有做錯!如果留着孔府,這些人以後爲了自己的榮華富貴,甘心做滿清的走狗,不僅帶頭剃頭易服,而且還幫着鎮壓漢人實行剃頭易服,祖宗的教誨全忘了不說,還對自己的同胞下手,爲了不讓以後更多的人死,只有讓他們死!”
王達綸看着晚霞染紅了的天空,看起來就是鮮血在翻滾,他喃喃的說道:“廢祖忘典者死,甘當走狗者死,欺壓同胞者死!我的存在,就是把這些人送進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