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大明的心臟,紫禁城隨時在保持着運轉,各地的奏章像雪片似的飛向這裡,通過內閣和天子的批覆後,又像雪花般的飛回各地。
帝國的權力通過這種方式得到貫徹,天子的意志以此體現。所以說天子是天下最忙碌的人,爲了保證他的權力和意志得到體現,他就必須整天的坐在案牘前。
特別是以明君自居的崇禎,他可不像他的父親萬曆那樣懶惰,他幾乎每天大半的時間都用在處理政事上,但是讓他失望的是,他自認比較勤政,而且也比較勤儉節約,根本就沒有一點驕奢,但是這老大帝國的境況卻是在逐漸的下滑。
崇禎擡起頭,憤怒的把手中的奏摺扔到了地上,憤怒的說道:“要錢,要錢!一年內關寧軍要過多少次錢了,他們就不會體會到朕的困難嗎?如果有錢,我會拖着不給?”
周延儒看了看大發雷霆的崇禎,在邊上苦笑着解釋道:“他們說現在士兵的軍餉已有兩個月沒有着落,年關將至,如不落實欠餉,搞不好會有兵變之虞!”
“他們這是在威脅朕?”崇禎冷冷的說道:“自袁崇煥後,關寧軍的軍餉就一日高過一日!朕都儘量滿足,他們卻把朕當成了搖錢樹?東江軍一年纔多少軍餉,可是自從王虎過去後,哪裡向朕要過一分銀子?”
這次還不是王虎惹出來的事情,如果不是軍中的那次豪賭,這羣人怎麼會開始鬧餉?王虎這一刀太狠了,直接就砍了對方二十萬兩銀子,他得到了一年的銀子,還在開口鬧餉的話,也太過於不懂事了。要知道這可不是漂沒後的數字。平常東江軍可領不到實數,能有十五萬,都謝天謝地了!
周延儒心中一邊吐槽。一邊緩緩的開口解釋:“皇上,關寧軍的軍餉歷來拿到手的都不是實數。既有漂沒,又有折物!”
“還有他們上供給你們這些朝中大臣的銀子,對麼?”崇禎突然冷冷的問了一句,接着冷聲說道:“別以爲朕什麼都不知道!朕還知道,他們這次是被王虎拿走了二十萬兩銀子,雖說是賭各自的身家,但堤外損失堤內補。他們把朕當成冤大頭了!”
“臣惶恐!”聽着崇禎說着的誅心之語,周延儒的冷汗馬上就下來了,雖說他沒有收過廣寧軍專門孝敬的銀子,但是逢年過節。冰炭孝敬等常例銀子他還是收的,特別是遼東送來的人蔘皮貨等特產,周延儒可是沒有拒絕過的。
看着周延儒那誠惶誠恐的樣子,崇禎心中滿意的笑了,作君主的。最怕下面的大臣當自己是個傻瓜,什麼事情都瞞着自己,所以偶爾的敲打是必不可少的,這纔是君臣之道。
待周延儒冷汗冒得差不多了,崇禎才淡淡的開口:“告訴下面的人。別爲了幾個銀子就忘乎所以,要知道,這些錢是朕的!是朕給他們的!”
“是!是!”周延儒連冷汗都不敢擦,連連躬身說道,他心中哀嘆,看來以後要注意一點了,廣寧軍的東西不能再收了。想想三姨太看見大東珠那激動的樣子,周延儒覺得自己回去後如何解釋,是一個大問題。
“說說吧,這個事情要怎麼解決?”崇禎淡淡的開口問道。
“這個,微臣的看法是錢得給,但是不用給那麼多,給他們撥一萬兩銀子就是了,然後微臣建議下密旨訓斥,讓他們知道朝廷對於他們的不滿!”
“就這樣?”崇禎感覺有點失望,如果關寧軍這羣人知道收斂,那就不會出現年年要餉的事情了。
周延儒見崇禎的表情,知道他還是不滿意,想到關寧軍求託自己把總督曹文衡給換掉,他咬了咬牙,接着開口:“這是治標的辦法,微臣建議,換總督!”
“換總督?”崇禎玩味的看着他,心道這不是遂了關寧軍那羣人的意了麼?他們和曹文衡不和,這可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們對於朝廷派來的總督,可是意見頗大,這些軍閥,巴之不得朝廷讓他們自立。
見崇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周延儒覺得壓力山大,他想了想,開口接着道:“曹文衡去了遼東兩年,這兩年內他有負朝廷期望,沒有做出什麼成績,應該把他換掉,重新另選賢明!”
“換總督是好換,但是選總督就難選了!孫承宗和關寧軍的矛盾不是一天兩天,他過去不適合,而且他年紀也大了!要找一個能夠鎮得住關寧軍,又能文能武的人,很難!你還有什麼人選嗎?”
崇禎盯着周延儒,淡淡的問道,假如有合適的人選,他早就想換了。但是問題是根本就沒有一個合適的人選,要找一個既能帶兵,又能跟朝廷一條心的人,很難!讓武官過去擔任這個職位,文官們不樂意,他自己也不樂意,以文制武,這可是大明朝的規矩。
聽到崇禎的話,周延儒心中有點腹誹,你這條件一劃出來,讓我怎麼找?大明讀書的人多,但想找個會打仗的文人,這可比找三隻腿的蛤蟆還困難,那些文官你讓他們說破敵方略,他能夠不停嘴的說上三天三夜,但讓他們真上戰場,他們可能馬上就尿褲子。
本來周延儒想推薦傅宗龍的,那個傢伙以前是總兵,帶兵打仗沒有問題,最關鍵的是,這個傢伙給自己送了銀子,想讓幫着找個好點的位置的。現在被崇禎這條件一卡,只能作罷了,周延儒開始在心中思索還有誰適合這個位置。
正當君臣兩人在冥思苦想的時候,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着大門被嘩的推開了,只見一個小太監興奮的跑了進來,大聲的喊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東江軍大捷,此役陣斬韃子五千,傷兩萬,解救百姓五萬人,賊酋皇太極狼狽逃竄!賊之腹地成爲一片廢墟!”
“什麼?”崇禎的第一個反應是不可能,這個戰果聽起來太嚇人了,陣斬五千人,這是什麼概念?是八旗軍的十個牛錄,八旗軍總的也只有三百個牛錄,更何況說還攻進韃子的腹地。
周延儒也聽傻了!他第一個反應也和崇禎一樣,覺得不可置信,不過他反應很快,不管真的假的,這總是大捷,即使東江軍才殺了幾個韃子,光憑能打退皇太極的進攻,這都是喜事一件,退一萬步說,即使假的,也和他沒有關係。於是他大叫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崇禎冷靜了下來,開口道:“把報捷文書拿來!”
崇禎接過文書,看到上面王達綸和周喜桂兩人的簽名,心中就相信了一點,待看到完整的文書內容,他激動的大拍了一下案几,大聲的說道:“幹得好,幹得好!王虎沒有辜負朕的重託,我大明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一番了!”
“來人,宣旨!封王虎爲東江總督,官至三品,封其爲驃騎大將軍!東江軍有功將領,皆官升一級,有功將士,皆有封賞!”崇禎激動了,他現在恨不得把所有的獎勵都給王虎,不容易啊,真的讓自己這個君主長臉。
“皇上,大賞功臣,這是應有之義,但要不要覈實一下,萬一有出入,朝廷的顏面不好看!”看着正在興頭上的崇禎,雖然自己的話可能有點讓人不喜,但爲了以後不被埋怨,周延儒只得硬着頭皮的勸阻,軍中虛報誇報功績,這已經是一個頑疾了。
“王虎我信得過,此人從不虛報功勞,往往還比實際的數目還要低!”崇禎很有信心的擺擺手,不過他想想這次的戰果,覺得還是要謹慎點好,這人啊,時間長了就會變,萬一他也學到那些軍中陋習呢,於是他點點頭道:“恩,還是等派人覈實再封賞!”
正說着,只見王晨恩走了進來,他遞給崇禎一封信,小聲的說道:“錦衣衛的探子來報,東江軍大捷!”
崇禎打開信封看了,高興的說道:“我就說王虎不會虛報功勞,愛卿請看,在山東、關寧軍的情報也證實了此次大捷,王虎正向山東運送解救出來的百姓呢!”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微臣建議此次要大賞,昭告天下,讓大明所有子民瞭解,以振奮人心!”周延儒大聲終於放下心,他開始提出要大力宣傳此次大捷。
“準卿所奏,大賞功臣,我要讓全天下知道,我大明不會埋沒有功之臣的功績!”崇禎興奮的下達命令。
“啓稟皇上,我現在想到誰適合當這個薊遼總督了!”周延儒信心十足的說道。
“是誰?王虎?不行,他不合適,他走了,東江怎麼辦?”崇禎馬上一口回絕道,他是不會讓王達綸當這個總督的,王達綸現在就已經勢大了,假如讓他當這個總督,那就成了一家獨大,誰能制衡他?而且山海關乃是京城門戶,交給他的話,萬一有事,自己能依靠誰?
“微臣不是說王虎,是說他的一個老熟人,此人擔任這個薊遼總督,乃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了!”周延儒滿懷信心的說道,他覺得自己這次提議,崇禎一定會通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