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化貞出了廣寧堡就不停的埋怨江朝棟,他覺得自己只有死在廣寧堡才能保全名節。如今的他是大明丟失廣寧的罪人,如何還能去見朝中的同僚。
江朝棟卻不以爲意,只要能將王化貞平安送到熊廷弼的手上,他丟失廣寧的責任就會小很多。有王化貞高個子頂在上面,掉下再大的磚頭也砸不到他。
他們一行不到二十人向着閭陽進發,在那裡還有熊廷弼的五千大軍駐守。如果熊廷弼能夠及時來援,沒準還能奪回廣寧堡。
他們正朝前走着,突然遠處塵土飛揚。一眼看過去就知道有大股的騎兵接近,不一會隆隆的馬蹄聲震得大地都在顫抖。
看着越來越近的騎兵,江朝棟臉色煞白。他心道:完了!遼東有這麼多騎兵的只有女真人。
王化貞還不如江朝棟,他勉強不讓自己掉下戰馬。看着遠處飛馳過來一隊隊身穿棉甲,頭戴尖頂頭盔的騎兵,王化貞知道今天肯定是凶多吉少。
這隊騎兵足有一千多人,他們遠遠的就看見王化貞的隊伍。帶隊的將領沒有帶頭盔,大冬天的頂着一個碩大的光頭直奔王化貞而來。
見到來人的打扮,王化貞的心徹底涼了。金錢鼠尾標準女真人的裝束,而且一眼就能看出這人不是剛剛剃的頭,一層細小的頭髮已經長在光亮的頭頂。
這人來到王化貞的隊伍前停下戰馬,張口問道:“你們是誰?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江朝棟沒敢搭話,他把目光看向身後的王化貞。
王化貞聽到女真人問話反倒沒有剛纔那麼緊張,他跳下戰馬來到隊伍前面說到:“我乃遼東巡撫王化貞是也!你們這些建奴竟敢攻打大明,等到天兵一到定要你們灰飛煙滅!......”
王化貞也想明白了,如今是十死無生。還不如罵個頭快,總比唯唯諾諾的死去要強。所以他引經據典口若懸河的開罵,足足一炷香都沒有停口。
隊伍前面的老周被王化貞引經據典的一頓罵給弄懵圈了,他根本就聽不懂王化貞在說什麼。老週轉頭問道:“胡爺!這老頭說的啥意識?卑職沒讀過書聽不懂啊!”
胡鐵牛就混在漢軍旗的隊伍裡,此刻的他也身穿棉甲。不過他那雙板斧卻掛在戰馬的兩側,說實話他也沒聽明白王化貞再說什麼。
不過面對着老週期望的眼神,他咳嗽一聲說到:“嗯!這老頭說自己早上吃多了,沒活動開有點撐得慌!”
“哦!”老周恍然大悟,小聲嘀咕道:“不就是吃飽了撐的嘛!至於說這麼多廢話,聽着都讓人頭暈!”
他們倆一唱一和將王化貞給氣得鬚髮皆張,他用手點着倆貨說到:“哪裡來的莽漢,真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有辱斯文是什麼?”老周問道。
“應該是吃的吧!不然這老頭怎麼撐成這樣!”胡鐵牛繼續他的理論。
他們倆還要繼續說,腦袋上就重重的捱了一巴掌。
“你們倆夯貨趕緊退下!”馬寶在後面實在聽不下去了,再讓這倆貨說下去,眼前這位巡撫非得吐血身亡不可!
他跳下戰馬來到王化貞身前抱拳說道:“這位大人!我等乃是長生島張總兵麾下,大人即是遼東巡撫,還請大人移步見一下我家大帥。”
王化貞被倆夯貨氣得一口氣堵在胸口差點沒有暈過去,總算有一個可以正常交流的人出來。
但他敏銳的從這人的話語裡聽出一個名字,張鬥?他怎麼會出現在女真人的隊伍裡?不對!剛纔那倆女真人對話用的是漢語,還是帶有遼東口音的漢語!這到底怎麼一回事呢?
此刻他再也不去計較文貴武賤,趕緊招呼一行人跟在馬寶的身後向隊伍中走去,當他們來到隊伍中央時終於見到身穿金甲的張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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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化貞見到張斗的第一句話就是,“張鬥你可曾偷襲孫得功?”
張鬥自從給劉渠解圍後,就帶着他的人馬現行趕往廣寧堡救援。他同劉渠約定廣寧堡見後,就帶着人馬徑直殺向廣寧。
他們一進到廣寧地界就遇到從城內逃出的百姓,從這些百姓嘴裡得到一個消息,廣寧已經失守。
這個消息讓張鬥震驚不小,廣寧堡可是關外大明第一重鎮。重要程度都超過盛京和遼陽,所以大明在這裡修建了廣寧這座堅城。
不要說有士兵防守,就是一羣百姓防守廣寧都不可能讓孫得功輕鬆的拿下。但是廣寧失守已經成爲事實,強攻廣寧這樣的堅城張鬥可不會去幹。
不要說根本就打不下來,就是能打下他的長興軍也不會消耗在攻城戰上。但廣寧又是重要無比,怎麼辦呢?
就在張鬥爲難之際,他猛地看見林渝庭和他們的漢軍旗。對啊!張鬥醒悟過來,孫得功打下廣寧就是要送給女真人。
自己這裡雖然沒有女真人,但他有漢軍旗啊!只要讓漢軍旗騙開廣寧城門,城內的孫得功就是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想到就做!張鬥立刻將隊伍一分爲二,斬首隊的千餘騎兵立刻脫離隊伍走在前面。漢軍旗的人都把頭盔摘下,露出頭上的金錢鼠尾。
長興軍騎兵則是在外面套上繳獲的棉甲,帶上頭盔跟在漢軍旗的身後。剩餘的長興軍遠遠的吊在他們後面,聽到信號立刻上前支援。
長相兇惡酷似女真人的老周和胡鐵牛就被安排到隊伍的最前方,就這樣他們大搖大擺的向廣寧靠近,一點都沒有掩飾自己的行蹤。
當王化貞聽到張斗的計劃後,激動得眼淚都掉了下來。他嗚咽着說道:“張總兵,都是肖幹誤信孫得功這個小人,悔不該當初沒有聽從總兵的建議,放了孫得功這狗賊進城!”
就在他們說話之際,一個聲音打斷了他們。
“總兵大人的計策不妥!”這突兀的聲音聽得所有人一愣,長興軍士兵更是面露怒容。胡鐵牛更是將手搭在腰間的鋼刀上,衆人尋聲看去。
只見一個三十歲的中年文士從王化貞的隊伍中走到張鬥近前說道:“總兵大人的計策有一致命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