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班軍到來之前,這位年輕的皇帝,以盧象升爲代言人,在北直隸組建了新軍,招募了大量的平民子弟兵,爲今時今日的大刀闊斧的整飭吏治,埋下了重重的一筆!
僅此一點,足可見皇上的耐心,爲了擁有自己真正的軍中班底,具有控制整個京城、乃至於整個北直隸的實力,足足謀劃了大半年,只待班軍的這一天。
如果讓這些權貴階層知道,崇禎還埋下了其他後手,比如在瀋陽大量掩埋雷石、秘密研究天花等等,他們驚訝地就不僅僅是崇禎的極富耐心,還有一顆很辣的心,形容爲歹毒,也不爲過。
如果說,天花瘟疫的研究,是崇禎的內心陰暗面,那麼,在京師的一系列變革,就是他大氣、雄才偉略的一面,凸顯個人的魅力,極爲重視大明的百姓利益。
因此,尤其是在京師,以及周邊地區,崇禎的聲望越來越高,極爲受到平民老百姓的擁護,聖命超過了歷代先皇。
所以,也就出現了那麼一個現象,凡是新軍,凡是徵召的平民子弟兵,對於大明王朝,對於崇禎的忠誠程度,達到了從未有過的最高點。
原因所在,很簡單,就是這些子弟兵的利益,直接與崇禎的皇位掛上鉤了。
換而言之,如果崇禎不在位了,他們這些人的既得利益,很有可能受到衝擊,很有可能再次被那些權貴搶走,再次變爲沒有田地的流民,再次過上風雨飄搖、吃不飽穿不暖的苦日子,變得一無所有。
槍桿子出政權,同樣的道理,槍桿子也是維持一個政權穩定的根本所在,乃是掃除一切障礙的強有力後盾。
有着現代者的靈魂,還是一名歷史學家,對於歷代王朝興亡更替,有着相當程度的研究,崇禎更是知道這個道理,明白其中的歷史教訓所在,並且深以爲然。
聽着兩人介紹陝西驛站改革情況,崇禎的思緒翻飛了起來,腦海裡浮現出這個念頭,從這幾個月的施政來看,崇禎的心裡就愈發地堅定,覺得自己當初的分析沒有錯。
要想救治已經“病入膏肓”的大明王朝,猶如千瘡百孔的破船,關鍵所在,就是先抓住一部分軍權,班軍就是最好的着手點,然後就是在京城進行小範圍的整肅吏治。
如此一來,遇到的阻力最小,反對的聲音也最弱,畢竟,懲治貪官污吏,乃是千古不變的話題,任何人都無法提出反駁的理由。
而且,這樣的話,整肅吏治,也是最大限度地不觸犯那些擁有強大潛力的士紳利益。
京師,不同於其他地方,乃是大明的權力中樞所在,一旦頂層的吏治得到大治,肅清之後,再對地方的吏治進行改革,進行大整頓,也就容易多了。
一旦吏治變得清明起來,到時候,他崇禎的手裡就等於握了兩柄利劍,一文一武,軍隊作爲威懾的存在,文官負責治理地方,再收拾那些士紳的話,幾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畢竟,士紳的勢力之所以那麼大,就是因爲,他們憑着自己的能量和關係,可以影響到朝局的走向,一旦切斷了他們與朝中官員的關係,那麼,他們就等於喪失了獠牙和利爪的老虎,只有挨宰的份兒。
霍維華和畢自嚴離去了,崇禎面前的龍案上卻擺放着一個賬本,隨着瞭解的越多,隨着瀏覽地深入,崇禎的神越來越難看,眉頭都快擰成了一個疙瘩,隱隱有一絲暴怒之意縈繞於眉宇之間。
砰~
崇禎再也看不下去了,也壓制不住心中的那股猶如火山般的怒意,右手緊握成拳,猛地砸在桌面之上。
呼~
不得不說,“崇禎”穿越前的學者素養,那種沉穩的心性,漸漸復甦,影響着此時的他,很快就壓下了心中的怒火,調整好心態,長呼了一口氣之後,臉上再次恢復了平靜。
“皇上...”
聽到動靜,張彝憲着急忙慌地跑了進來,剛吐出兩個字,就被崇禎給打斷了。
“宋獻策到了沒有?”
“啓稟皇上,宋大人已經到了,就在宮外候着呢,內臣這就要彙報....”
“好了,不要說這些廢話,快讓宋獻策進來....”
“是,皇上。”
不久之後,只有一米五多高的宋獻策,出現在了崇禎的對面,手裡就捧着那本賬冊,快速瀏覽着,不消片刻,就將其中的內容開了一個大概。
“啓稟皇上,江南士紳的賦稅,每年只有幾十、數百兩,除了老百姓之外,這已經是公開的秘密,只要是一個稍有權勢之人,多多少少都會知道一些,皇上您不必動怒,此乃歷代遺留下的問題,並非聖上您之責......”
聽着宋獻策的寬慰之言,崇禎的心中一動,不禁想通了一件事情,明末之時,中國已經出現了資本萌芽,卻未像西方那般,快速演變爲資本社會,爲後來者韃子朝廷所扼殺。
凡是有因有果。
原因很簡單,從明朝的教訓中,尤其是明末時期,所謂的江南士紳和商人無異,每年繳納的稅費卻只有寥寥數十兩、幾百兩,朝廷財政匱乏,缺錢發軍餉,缺錢賑災,然而,那些士紳們卻是富得流油,當朝者卻沒有撈到一點好處。
作爲繼任者,滿清又豈能不吸取教訓?
所以,也有了後來的資本主義萌芽被扼殺,滿清極力效仿明朝時期的殺雞取卵做法,不僅不重視商業,還頻頻搞破壞,抑制商業的發展。
因此,這也就不難理解,爲何中國的資本主義萌芽爲何消失的那麼快?爲何沒有發展成資本主義社會?
“好了,宋獻策,不用安慰朕,之所以找你前來,不是說這些有的沒的,爲得就是,如何將江南士紳的賦稅收上來,增加朝廷的持續性財政收入,而又不至於造成大的動盪?你有沒有好的辦法?”
“嗯...”
宋獻策的戛然而止,面露沉吟之,神凝重無比,片刻之後,這才緩緩地沉聲道:“皇上,說白一點,那些所謂的江南士紳,以微臣之見,今時今日,他們已經與商人無異?”
“因此,對於這些人而言,更加註重於個人的私利,枉顧大義,淡漠了對朝廷的忠心,一心只有,儘可能地爲自己斂財,將其形容爲鐵公雞,也不爲過,所以,以他們的貪婪性格,要想從他們的手裡順利地徵繳賦稅,和剜他們的肉差不多,恐怕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