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文燦將兩人的神情變化都看在眼裡,對於朱一馮的驚訝,並不感覺到意外,似乎早有意料一般,也未做出相應的反應,解釋什麼,就那麼凝神的看着鄭芝龍,滿含深意。
然而,鄭芝龍這短暫的錯愕,一時沒有任何的迴應,內心雖然狂喜,但看在熊文燦眼裡,卻以爲他捨不得天地會的樣子,進而又予以了一番遊說。
“鄭將軍,本官明白,天地會這個情報機構,凝聚了你多年的心血,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財力,更是你在東南沿海立足的根本所在。”
“特別是天地會的特殊職能,雖非是用於作戰,但他的情報收集能力,可以在最短的時間裡,及時而有效地掌握敵人和對手的動向,從而做到料敵於先,使用起來,更是極爲的順手。”
“在這形勢複雜的東南沿海,遍佈着各方勢力,情報收集的能力,幾乎是決定了一場戰鬥勝負的關鍵所在,更是明哲保身的最大仰仗。”
“但是,你也要想清楚,任何事情都存在利弊的正反兩方面,今時不同於往日,你現在可是大明的一名水師將領,手裡卻掌握着如此特殊的機構,對於如今的你而言,只會帶來無盡的壞處。”
這一刻,鄭芝龍早就恢復了過來,早已控制住了心中的那份激動,取而代之的是,冷靜的同時,那是滿滿的感動,對於熊文燦的這番真誠之言,那是發自內心的感激,由衷的感謝。
這個時候,就算沒有熊文燦的這番勸說言語,鄭芝龍也已經有了這方面的傾向,想要將天地會這個燙手山芋拋出去,或是解散,或是使用其他手段,將隱患消弭於無形。
因此,聽到熊文燦的這個建議,對於早有這方面傾向的鄭芝龍而言,當然是歡迎之至,可謂是正中下懷,就在這短暫的一陣失神之際,而熊文燦又一次開口了,語氣愈發的誠懇。
“而且,鄭將軍,你可能存在着一個誤區,對於錦衣衛和東廠有所誤解,以前之時,這兩個機構雖是臭名昭著,惡名遠揚,但是在對敵之時,尤其是處於戰爭期間,亦或是敵對狀態,他們和軍隊,始終都是保持情報共享、一致對外的關係。”
“因此,你也就不用擔心,手裡沒有了天地會之後,天地會併入東廠或者錦衣衛之後,關於情報收集的事情,依舊可以時刻保持着對洋人動向的瞭解,可以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
對於熊文燦的好意,勸說鄭芝龍認清時事,放手天地會這個情報機構,朱一馮當然是樂見其成,非常的歡迎。
“末將謝過大人!”
這個時候,鄭芝龍站了起來,邁步來到了屋子的正中央,面對着熊文燦,表達感謝之意的同時,就是深施了一禮,滿含感激之意,起身之後,更是朗聲說道“大人,末將當然願意將天地會交給朝廷,但就是不知道該如何做,還請大人出個主意。”
鄭芝龍的這一番作爲,大的舉動,表達感激的同時,又何嘗不是在尋找一個靠山,向熊文燦示好?
熊文燦臉上的凝重之色,早就消失不見,卻而代之的是,滿臉的笑容,都快笑開了花,懸着的一顆心更是放了下來,長舒一口氣,覺得自己的這番苦口婆心沒有白費。
“呵呵鄭將軍,至於如何將天地會交給朝廷,將其併入錦衣衛或者東廠,依舊發揮他的特長,專門負責情報收集,監視敵對勢力的一舉一動,這個簡單。”
說到這裡,熊文燦的話語一頓,隨即轉移了目光,笑吟吟地看着朱一馮,以商量的的語氣,極爲客氣地朗聲說道“朱元帥,爲了保住天地會的這一特殊的職能,要不,咱們再聯合起草一份奏摺,密奏於皇上,促成此事?”
“嗯,好啊,熊大人,本元帥樂意之至,非常願意!”
朱一馮也是報以微笑,朗聲迴應了一句,這個時候,似乎想到了什麼,神色爲之一斂,變得鄭重不已,轉而說道“不過,大戰在即,一旦潮水升了起來,到了相應的水位,隨時都有可能圖謀táiwān島,現在這個時候,天地會不宜有太大的變動。”
說到這裡,朱一馮的語速稍稍放緩,爲之微微一頓,面露思索之色,沉吟地繼續說道“嗯~關於天地會交給朝廷,併入錦衣衛或者東廠,最好放到控制了táiwān島之後,東南沿海的局勢穩定下來。”
熊文燦聽得連連點頭,一副深以爲然的樣子,緊跟着說道“朱元帥所言甚是,現在這個時候,情況太過特殊,最需要天地會發揮他的特殊職能,時刻監視着洋人和海盜的一舉一動,以便掌握他們的動向,咱們好料敵於先,做出相應的應對之策。”
這個時候,聽到兩人的你一言我一語,鄭芝龍的一顆心再次懸了起來,畢竟,天地會掌握在手中,遲一天,就會多一份危險,相應地,天地會的事情越早處理,他就可以儘快地從中跳脫出來,脫身開來。
一念及此,心懷忐忑的鄭芝龍,忍不住地問道“那~兩位大人,關於天地會的事情,是不是要延期一段時間,稍後再上報朝廷?”
“不必~”
似乎是察覺到了鄭芝龍的擔心之處,朱一馮毫不猶豫地吐出兩個字,回答地很是肯定,在鄭芝龍高興與緊張等複雜的目光之中,進而緩緩說道“關於這一點,很好辦,大不了上報皇上之時,特別強調這一點,天地會穩定的重要性。”
“以皇上的睿智,以及對局勢的洞察力,一定會答應這個請求,等再過一段時間,東南的局勢明朗化了之後,穩定了下來,再對天地會進行整合、重組,編入錦衣衛或者東廠。”
“朱元帥說得不錯,皇上一定會答應的。”
熊文燦跟着附和了一句,對着鄭芝龍點了點頭,說得也是相當的篤定。
“末將謝過兩位大人!”
鄭芝龍對着兩人拜謝了一句,各自深施了一禮,姿態放得極低,就好像是一個虛心受教的小學徒,聆聽一個極具威望的老師傅講話一般,顯得很是恭敬。
這個時候,不僅是鄭芝龍很是高興,隨着天地會的事情得以解決,猶如卸下了一個沉重的包袱,熊文燦和朱一馮彼此對視了一下,流出了一個會心的微笑,滿意的輕輕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