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結束,朱道臨留下東江軍主帥吳季誠、海軍陸戰第二師主將姜玉龍和新任陸軍副司令兼軍法部長郭中駿等心腹一同商議。
親衛隊長肖哲等人剛奉上香茗,性格直率的吳季誠便提出疑問:“此次遼東戰役剛結束不到五天,皇上和朝廷最快也是昨晚或者今天早上才能接到我軍送出的捷報,老張押送幾千顆人頭和兩面燒燬近半的韃子軍旗才離開皮島三天,估計這個時候剛到天津港,至少明天才能送到京城,欽差大臣怎麼會來得這麼快?”
郭中駿笑道:“此次遼東戰役發動突然,爲了保密我們並未呈報皇上和兵部,欽差大臣估計是戰役發起之前離京的,否則不會來得這麼快。”
“那麼欽差突然到來會有什麼事?”越來越沉穩的姜玉龍敏銳地抓住了關鍵問題,衆將一聽連忙望向朱道臨。
朱道臨意識到自己的態度會給麾下將校帶來潛移默化的改變,因此他悠閒地端着茶杯,喝下一口才不屑地笑道:
“玉龍這個問題問得好啊!兩個月前,皇上突然派遣我們的老熟人、司禮監副丞趙懷忠攜帶聖旨抵達寶山衛,要我向朝廷進貢銅料和火炮,我當時在瀛洲奔忙,接着又乘坐天樞閣運送鋼材水泥的快船去了劉公島,趙懷忠無奈之下只好前往金陵等待,最後見不到我只能兩手空空返回京城,這事兒文濤和中駿都知道,德義你當時在金陵,應該聽說過吧?”
開始蓄起小鬍子的張德義嘿嘿一笑:“那時候小弟剛隨家父回到金陵沒幾天,消息傳開之後,家父爲此搖頭不已,抱怨皇上和朝廷做得不地道,就連魏國公也因此嘲笑吳公公吃裡爬外,弄得吳公公好一陣子不敢找魏國公和家父喝酒。”
衆人一聽樂得不行,朱道臨笑完繼續說道:“不過沒多久我還是受不了吳公公的苦苦哀求,畢竟他是我叔叔。不得不給他老人家面子,所以我最後還是讓趙總管撥給他老人家200噸銅料,算是借給他老人家的,結果他老人家半個月不到。就把這批銅料送到京城交給皇上,皇上這纔沒有繼續派出欽差大臣四處找我。”
衆將又是一笑,張德義邊笑邊說:“只要吳公公還在南京鎮守太監的位置上,大哥你這冤大頭就得繼續當下去。”
朱道臨不以爲意,笑了笑。言歸正傳:“文濤派人從劉公島送來的急報上說,此次前來宣旨的欽差還是我們的老熟人趙懷忠,我估計他離京之前並不知道我軍發起的東江戰役,否則不回來得這麼快。”
“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趙公公此次前來,很可能是敦促我軍儘快攻擊遼東,以緩解宣大一線面臨的巨大壓力……兩個月前黃臺吉率領五萬鐵騎在多倫地區討伐敵對的蒙古各部,多倫距離張家口僅450餘里,騎兵兩天時間就能殺到長城腳下,這就給宣大一線和皇上、朝廷帶來巨大壓力。”
“因此皇上纔會急忙派來欽差大臣。敦促我軍儘快向遼東發起攻擊,以達到牽制韃子兵力,促使黃臺吉不得不率領五萬鐵騎回師救援。”
“對啊!肯定是這麼回事。”
吳季誠恍然大悟,張德義也隨聲附和,認爲剛結束不久的遼東戰役重創了韃子,定能迫使遠在蒙古的黃臺吉率領五萬主力回援老巢。
姜玉龍看到師兄朱道臨和郭中駿只是微微一笑沒有說話,考慮片刻隨即明白過來:“遠在蒙古的韃子五萬鐵騎很可能不會撤回遼東,更大可的可能恐怕是直接從多倫掉頭南下,對我宣大一線發起報復行動!”
張德義大吃一驚:“難道黃臺吉不要自己的老巢了嗎?”
吳季誠逐漸會過意來,嘿嘿一笑再次端起茶杯。
姜玉龍心裡越來越明白朱道臨的良苦用心。知道自己師兄不但做得非常隱晦,用意更爲深遠,所以姜玉龍只是會心一笑便閉上嘴巴。
朱道臨掃視一圈,坦率地告訴滿頭霧水的張德義:“德義。你千萬別以爲東江新軍已經強大到能夠無所顧忌攻入遼東腹地的地步,我們可沒那麼大的本事。”
“說起來老吳率領的東江新軍成立至今才半年多,雖然經歷過登州之戰,可全軍戰士都還嫩得很,比你家老爺子和你大哥麾下的江南新軍還晚了一個月……”
“要不是我生生把玉龍麾下組建四個月的海軍陸戰第二師,以及剛完成基本訓練的3。000多不到4,000的浮山新軍拖上戰場,而且是趁着韃子主力西征蒙古遼東兵力空虛之際,出其不意發動攻擊,根本就不可能取得遼東戰役的勝利,這也是此次遼東戰役只打了四天就匆匆收兵的原因。”
張德義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確實如此,東江新軍雖然訓練有素,裝備精良,可是人數還是太少了。”
“以現有兵力,確實無法深入遼東腹地持續作戰,至少要等正在徵募的近萬新兵訓練半年之後,纔有面對面決戰之力。”
吳季誠非常好地體會到朱道臨的良苦用心,聽完張德義的話,立刻樂呵呵地說道:“留守瀋陽的代善和戰敗孤山的阿齊格不可輕視啊,雖然在措手不及之下戰敗了,可他們很容易就能徵召上萬韃子迎戰我東江新軍,畢竟普通的韃子青壯拿起武器騎上馬背就能作戰,這是他們最大的優勢,所以我東江新軍還得繼續壯大才行,此戰過後,至少半年之內我軍只能採取守勢。”
張德義誠實地點點頭:“如此一來,黃臺吉率領的五萬主力也就不用匆忙回援遼東老巢了,哪怕飛速趕回,也無法越過鴨綠江向東江新軍展開報復,反而把滿腔怒火撒到宣大一線更容易,小弟明白了!”
看到張德義學會了思考,朱道臨心裡還是很高興的,對於這位義氣深重的結拜兄弟,朱道臨根本不需要太過提防,之所以沒有把衆心腹都心領神會的深遠用意告訴他,是因爲張德義尚未體會到政治鬥爭的殘酷。
半年以前,張德義還是個無憂無慮飛揚跋扈的紈絝子弟,經過這一段時間的軍旅錘鍊,能達到如今這個水平已經非常不容易了,朱道臨不願意一下給他造成巨大的思想困惑,只能一步步慢慢對他施加影響。
PS:謝謝山青盈大大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