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要知道,和陌生人喝酒,得先自我介紹纔是,不然可是很失禮的行爲。而且我可不和陌生人喝酒,畢竟我喝醉了,可是會撒酒瘋的!”
面前這老者,從出現時,就給張璟一股從容凌厲的氣勢,讓他根本不想多聊,當即便拐着彎的準備拒絕。
誰知,那老者對張璟的話並不在意,反而主動舉起手中玉杯道:“恕某適才無禮,下官湖州方中涵,在此先敬國舅爺一杯,以表歉意。”
說完,那方姓老者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一點沒有他應該有的剛纔被張璟奚落拒絕的窘態,灑脫無比,一看就是個臉皮厚城府深的老狐狸。
不過,他的話卻是讓張璟一愣,隨即脫口問道:“你是方從哲?”
話說出口,張璟才反應過來這太唐突,連忙改口道:“哦,不,失禮了,應該稱呼方相公纔是!”
“相公什麼的,國舅爺就免了吧,陛下已經準了方某的辭呈,這般來講,其實方某已經不算是閣臣了,更別說什麼首輔了。”方從哲搖頭苦笑道,顯然,“相公”二字勾起了他的傷心回憶。
“方相公說笑了,葉相公走後,朝廷若非有方相公操持,恐怕早就亂了套了。”張璟說着恭維話道。
他纔不會對方從哲這麼謙虛的樣子,而當真,不說什麼,這位可是明末政壇的真大佬,和沈一貫齊名,浙黨當之無愧的領袖。
“謝國舅爺妙讚了。”方從哲又謝道:“一直聽說國舅爺是個妙人,今日一見,國舅爺果然是一表人才,非同一般。”
“聽說?你聽誰說的?”張璟好奇道。
他和朝廷這幫政治家們可從來沒有交往過,又怎麼會被人誇呢?
而且,就算有人聽過他的名字,恐怕也是從那嫖霸王娼的事情,所聽來的壞名聲吧,又怎麼會有人刻意誇獎他,還是在方從哲這樣的政壇大佬面前誇獎呢?
這不由得令張璟好奇起來。
只見,方從哲聽後,手朝殿上首指了指,故作玄虛的笑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方相公是說……陛……陛下?”張璟順着方從哲所指方向,心中一愣,不確定道。
張璟心裡可從沒想過皇帝朱由校會誇他,而且是在方從哲這種身份面前誇他,這實在有些不可思議。
然而,很明顯,方從哲點頭回應了一句“正是”,徹底否定了張璟的想法,改變了他的認知。
聞言,張璟不由又瞥了一眼,不再觀察張國紀,正和不少勳貴大臣開懷對飲的朱由校,暗道朱由校不會真的對他期待很深吧?
方從哲一直觀察着張璟的臉色,見他如此,所有所悟,而後便令人爲他滿了手中玉杯,笑嘻嘻道:“下官再敬一杯國舅爺,五日後下官將離京,府中將擺宴席,宴請昔日京中舊友,到時還請國舅爺賞光,過府一敘。”
說完,方從哲又一次滿飲杯中酒,而後看也不看張璟,瀟灑離去,根本不留給他說話的時間。
片刻之後,留下還沒反應過來的張璟,禮節性的回敬了一杯酒,而後望着瀟灑離去的方從哲,暗罵一聲老狐狸!
明顯這位浙黨政壇老狐狸,礙於今天皇帝大婚,人多嘴雜,不便和他講什麼事情,故意這麼透露點信息,卻又啥也沒說,完全是故意在掉他胃口啊。
當然,張璟可以完全不在意方從哲的話,根本不理會他,不去參加他家的離別宴會。
可是,方從哲剛纔明顯對此早有準備,故意拋出了皇帝對他很是賞識的誘餌,誘他上鉤,張璟除非不想知道朱由校對他是什麼想法,。
否則,張璟只有乖乖的中方從哲的圈套,去參加他府裡的離別宴會,問明皇帝對他的想法。
不然,張璟想知道事情經過,明顯十分困難,不說方從哲從哪裡知道的消息,就是如果這是皇帝單獨找方從哲談話的話,明顯張璟除了找方從哲以外,根本沒有其他辦法去知道朱由校對他的看法。
這是一個變相的陽謀,方從哲明顯早就料到了張璟的想法,故意這麼誘惑他,料定張璟必然會就範。
方從哲這種讓張璟褲子都脫了,車都不開的行爲,張璟心裡強烈譴責,雖然這皇極殿的道路不算通暢,但是私下裡,方司機小聲給他透露點內幕消息,還是可以的。
然而,方從哲這麼不上不下的,對張璟來說,完全就是一種“發圖不留種,菊花萬人捅”的卑鄙行爲,偏偏張璟對此,暫時卻也是無能爲力。
別看方從哲如今已經不是首輔了,可他的政治能量依舊不弱,不說他本身浙黨領袖的身份,就是其他齊楚等黨,甚至東林黨,方從哲都有不少人脈,你想對付這個下野的朝廷官員,明顯有不少難度。
之後,暫時埋下心裡的不少心思,張璟便和其他想要和他認識的各色勳臣貴戚,互相推杯置盞,觥籌交錯起來。
期間,張璟只聞其名,不識其人的現任陽武侯薛鉦,還有駙馬萬煒,都來主動敬張璟的酒,倒是一下子令不少人關注起張璟來,紛紛來找張璟談話。
當然,和方從哲不一樣,這二人因爲他們的身份問題,並沒有因此要遮掩什麼,張璟也由他們口中知道陽武侯薛鉦尚在籌錢,保證日後帶着敗家兒子來賠禮,希望張璟現在不要追究云云。
而駙馬萬煒卻是因爲其作爲年長皇親的身份,在這皇極殿裡幫助皇帝管理局面,至於萬煒的妻子瑞安公主,作爲皇室最年長的朱家女子,則去後宮,和其他老妃子們,一起見新皇后的。
這二人,雖然都和張璟有矛盾,但礙於今天的好日子,張璟都沒怎麼發作,反而對二人十分和氣,令得原本不少想要看戲的人面面相覷,直以爲外界傳的幾人不合的言論不實。
別過這件事情,其他人後來都紛紛主動向張璟敬酒,不管是張璟認識不認識的,想不想結交張璟的,都無一例外的端着酒杯向張璟敬幾杯。
張璟自然不會拂了這些人的面子,挨個回敬,當然,在此期間,他也耍了滑頭,都是輕輕抿幾口,以作表示。
可是,即使如此,不知不覺間,張璟還是喝多了,就算他再怎麼耍賴偷懶,別人雖然不敢反駁,但架不住這皇極殿裡的官員太多,前來敬酒的人縱然張璟偷懶,張璟也根本控制不住他的飲酒量。
好在,張璟這次再也不會出現和那次陪朱由校在百味坊裡吃飯一樣,喝醉之後,沒人護送,差點被陷害的翻不了身的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