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師以西數十里,是連綿起伏的羣山,山體高大,層巒疊嶂,乃是太行餘脈。其中海拔千米以上的就有一百多座山峰。
從西南至東北,分佈着並行的四列大山,自北向南依次爲:靈山-黃草樑-灰金坨-筆架山;白草畔-百花山-老龍窩-髽髻山-清水尖-妙峰山;九龍山-香峪樑;馬鞍山-臥龍崗。而西山鎮就坐落在最南側的臥龍山南麓。
永定河自西北向東南穿越四列大山,形成200多裡的峽谷和寬山、窄谷。山地切割嚴重,各嶺脊之間形成大小溝谷300餘條,地形可謂複雜。
在這廣袤的山區,分佈着衆多的礦藏,其中以煤礦存量最多,也最爲有名。在百花山、九龍山兩翼,分佈着衆多的煤礦,其中又以永定河大峽谷間的門頭溝煤礦最多,儲量最廣。
自元朝以來,西山的煤礦一直供應着整個北京,在這裡有成千上萬的礦工成年累月的在深山之中挖煤,換取錢財養家餬口。
當然,就像種地的農民一樣,挖煤的礦工也是處在最底層,煤礦是屬於礦主所有,他們不過是賣苦力換得銅錢養家餬口。不過花費的力氣比種地要更多,長年累月的在礦坑裡挖煤,揹負着沉重煤炭爬出,嚴重的摧殘了他們的健康,能活過四十的礦工寥寥無幾。
正常年景下,一個礦工挖煤,足以養活一家數口人,而只要幾十裡外的北京城還燒煤炭,他們就不愁飯吃,這點相比靠天吃飯的農民又要好了許多。
當然,天有不測風雲,當北京城不再需要煤炭的時候,大部分礦工就失去了生活來源,比如今日,由於滿韃的入侵導致北京城門關閉數月,挖上來的煤炭賣不掉,一下子沒有了進項的礦工們日子頓時恓惶了起來。
沒有了進項,靠着家裡的那點存糧銅錢根本維持不了多久,不到兩個月,很多礦工家裡已經斷了頓。沒奈何,很多人只好向礦主借高利貸,然後購買糧食餬口。明知道欠下的驢打滾的高利貸需要他們數年乃至半輩子才能還清,卻也毫無辦法。
百花山靠着永定河有一處河谷,河谷的高處分佈着上百處低矮的房屋,這是一個名叫灰峪村的礦工們聚居的村落。
其中一座房屋中,礦工蕭冰正在對同伴感嘆,“不行了,再不能這樣下去了,要不了多久,咱們所有人都成了狗日的祝屠夫的奴隸,後半輩子都要爲其賣命!”
蕭冰二十來歲,生的健壯魁梧,一雙眼睛不大卻炯炯有神。作爲礦工收入實在有限,而爲了給母親治病又花光了所有的積蓄,導致他二十多了還娶不上媳婦,父親早死母親過世後,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人,好在幾個月前遠方表兄李刀子來投,才使得他不再這麼孤單。
李刀子和蕭冰一樣年輕,只不過眉間一道狹長的刀疤使他破了相,本來還算俊朗的臉露出了猙獰,顯得很是兇惡。
“你想怎麼辦?哥哥我全聽你的。要不要咱們一起去把那狗日的祝屠夫給宰了!”李刀子獰笑着摩擦着腰間的短刀,本是軍戶出身的他早已耐不住成天下礦挖煤的寂寞日子。
“說的簡單,想宰了祝屠夫哪有那麼容易,他家的高宅大院不說,就是豢養的幾十個打手也不是咱們所能對付。”蕭冰嘆道,“再說,咱們要是真的宰了祝屠夫,那可是殺人造反,等朝廷的大軍過來,咱們就死無葬身之地。”
“唉!”李刀子嘆息一聲,頓時也蔫了,在邊軍呆過的他,自然知道軍隊的厲害。
“不過咱們也不能就這麼忍了,咱們要聯合更多的礦工,一起去給那狗日的祝屠夫施壓,逼迫他取消高利貸,以正常的利益借錢給咱們,不,先預支幾個月工錢給咱們。”蕭冰的眼睛亮了起來。
“早該這麼幹了,每日裡豬狗一樣給祝屠夫幹活,還要忍受他高利貸的盤剝,這樣的日子老子早就忍不下去了。”李刀子重重的拍打着屁股下的木凳,叫道。
接下來的幾日,蕭冰和李刀子二人四處串聯,蕭冰慷慨大方,在礦工們中間人緣極好,迅速說服了幾百名礦工,同意和他一起去向祝屠夫施壓。
就在大年二十八這一天,四五百名礦工聚在礦主祝屠夫的莊子之外,對着裡面叫囂着。
“他孃的,大過年的你們想幹啥?要造反不成?”祝屠夫在幾個打手的簇擁下爬上了牆頭,衝着外面高喊道。
聽到造反二字,衆礦工靜了下來,紛紛把目光看向了領頭的蕭冰。誰都知道祝屠夫有着深厚的背景,他的後臺是京師裡的某個貴戚,這樣的人不是貧賤的礦工能得罪的起。
“祝老爺,我們來不爲別的,就是想要朝您討要個說法!”蕭冰越衆而出,仰起臉來衝着牆上的祝屠夫高聲道。
“我認得你,你叫蕭冰!”祝屠夫冷冷的盯着蕭冰,“說吧,朝我討要什麼說法?”
“祝老爺,我們這些人您大都認識,都是跟着你挖煤的礦工,很多人跟着你都挖了半輩子了。眼下大家拼命挖煤,你不僅不給工錢不說,借給我們的錢還要那麼高的利息,您這是再逼我們家破人亡啊!”面對兇狠的祝屠夫,蕭冰心裡也有些打鼓,不過還是強撐着向祝屠夫喊道。
“北京城門都關了,挖出的煤賣不掉,我怎麼給你們工錢?你們也不是沒有看到,挖出了的煤堆成了山,這兩個月來可有一斤走了出去?”祝屠夫陰冷的說着,“既然是借錢,肯定要利息,這是幾千年來的規矩,你們不願掏利益,可以不借啊,又沒有誰逼着你們!”
“可是我們都是跟着你挖煤半輩子的人啊,您就不能行行好,免了那些利息,借的錢可以以後從我們的工錢扣啊!”蕭冰悲聲高叫道。
“免去利息?老子的錢是風颳過來的?你蕭冰欠了我一兩五錢,一個月後就得還我三兩,一文錢也不能少!”祝屠夫冷哼道。
看着祝屠夫那冷酷的樣子,蕭冰知道再求他也沒有用,既然軟的不行,那只有來硬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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