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末,在莒州休整了月餘的滿韃終於開拔離開了莒州,十萬滿蒙漢八旗軍押解着四十餘萬俘虜的百姓,趕着數十萬頭的牛羊等牲畜,數以千計拉着財物的的車輛,迤邐北返。整個隊伍綿延達三四十里,非常之壯觀。沿途尚未陷落的各城明軍緊閉城門,根本不敢出城邀戰。
四月底,滿韃大軍通過盧溝河,共過了三天所有人還未過完,盧溝河距離通州不到百里,督師周延儒下令,命令西山兵備道陳越,總兵白廣恩、唐通,各帶本部人馬,攻擊半渡之滿韃。
三人之中,兩個總兵,一個兵備道,按照大明以文馭武的傳統,當然以兵備道這個文官爲主,更別說陳越手中還握有尚方寶劍。於是唐通和白廣恩來到陳越軍中,商議出兵的章程。
“盧溝河兩岸地勢平坦,正利於騎兵馳騁,咱們在這裡和他們作戰根本不佔優勢,更不用說咱們三部加起來兵力不到三萬,滿韃總人數足有十萬之多!”唐通道。
“督師他自己安坐城中,卻要咱們過來送死,真是豈有此理!”白廣恩氣憤的道。
陳越靜靜地看着面前表演的兩個人,唐通滿臉的狡黠卻故做誠懇,白廣恩一臉的忠厚,眼神裡卻隱藏着狡詐,都他孃的不是省油的燈!
“若不是爲了朝廷,爲了大明,老子早就不侍候周延儒,沒得惹一肚子鳥氣,什麼鳥督師,只知道斂財認乾兒子!”白廣恩呸了一口,罵道。
唐通仔細的看着陳越的臉色,卻失望地發現陳越一直是波瀾不驚的樣子,就連白廣恩故意罵周延儒時也是如此。
“嗯,我明白了,不知二位總兵的意思是?”陳越客氣的問道。
“在盧溝河附近和滿韃作戰肯定不可以的,不論天時地利皆不在我,要打就得另外換個戰場。”唐通爽快的說出自己的目的。
“哦,不知唐將軍以爲,咱們應該把戰場放在哪裡?”陳越問道。
唐通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羊皮紙來,上面畫着彎彎曲曲的線條,確實一副地圖。指着其中一處地方道:“就是這裡,盤山!滿韃此次肯定是從原路返回,盤山是其必經之所,只要咱們把隊伍埋伏在盤山附近,等其大軍過了大半之時狠狠地攻擊其後隊,必能在滿韃身上狠狠地咬上一口,即使斬獲幾百枚幾十枚首級,也是難得的大勝,若是能再解決出一些百姓,功勞簡直可以封爵。”
說到這裡,唐通眼裡冒出光芒,大明邊軍的精銳接連消耗在於滿韃的戰爭中,他和白廣恩屬下以及山海關寧遠吳三桂等部,是大明最後的精銳,若是真的能打上一場勝仗,對大明來說不亞於一場及時雨,即使封侯也不爲過!
看着面前的地圖,陳越腦子快速的思考着,唐通二人的戰略很明顯要比周延儒的什麼半渡而擊要好得多,可是這計劃並沒有受到督師周延儒的認可,若是戰鬥失敗的話,恐怕所有的責任都會被推在自己身上,而唐通和白廣恩之所以屁顛屁顛的放低姿態來找自己商議,恐怕他倆的目的也就在此,找一個替他們背鍋的人。
他孃的,這大明的文官武將就沒有一個好東西!陳越尋思了一會兒,決定還是採取唐通的方法,把戰場放到盤山,必經這樣獲勝的希望更大。至於違抗周延儒的軍令,若是此戰打勝一切好說,若是打敗了還能逃出昇天,那就直接奔回西山,陳越可不會傻到回到通州任憑周延儒發落。
“好,就把戰場放在盤山!”陳越狠狠地錘了一下地圖,毅然道。聞聽此言,唐通和白廣恩雙目相對,露出會心的微笑。
經過商議之後,決定三部開拔,繞過通州城,從東面折向北,和滿韃大隊距離數十里的地方往盤山行軍。滿韃的哨騎頂多放出十多裡,根本發現不了這支明軍。等到了盤山之後再折行往西,攻擊後撤的滿韃後軍。不過這個戰略三個人誰都不準備向督師府報告,因爲在三人看來,周延儒就是一個不通軍事的棒槌,讓他指揮大家作戰,恐怕衆人會死的更快些。
不過在開拔之前,要先向督師府討要糧草,按照行程來算,至少要半月的口糧。誰知道,督師府以戰場距離通州不過幾十里,只肯撥付十日的糧草,陳越前些時日一直讓張程凱賄賂管糧的文吏,現在軍中積攢了大約半個月的口糧,更不用說還有在西山時自己做的炒麪乾糧,省着些吃足夠數千人一個月之用,於是陳越慷慨的把撥給自己的軍糧讓給了唐通二人。
在這個年代幾乎很少人肯把自己手中的糧食讓出,感激之下,唐通二人把軍中的火器送給了陳越一些,共有虎蹲炮十門,各式火銃四五十支。陳越也向督師府請求撥付火器,卻遭到了拒絕。
四月二十九日,三部軍隊繞過了通州,往北而行,很快消失在遠處。
“什麼?陳越他們沒有攻擊渡河的滿韃,竟然向北逃走了?”周延儒接到報告大驚之餘,復又喜出望外,“太好了,陳越他竟敢不聽命令,擅自逃離戰場,大明的國法軍紀絕饒不了你。來人,快快研磨,我要親自書寫奏章,狠狠地告陳越一狀!”
王寅看着興高采烈的周延儒,有心提醒他一下,陳越和白廣恩唐通三人絕非不戰而逃之人,可是看着周延儒興高采烈的樣子,又閉上了嘴巴。
“督師大人,是否繼續派遣軍隊攻打半渡的滿韃?”王寅問道,在他看來,趁着滿韃半渡之際,揮師攻打,即使打不敗滿韃,也能解救出大量的百姓,如此善莫大焉!
“打?還打什麼打,陳越擅自逃走使得軍心渙散,各軍哪裡還能出戰?對,我要把陳越逃走使得軍心渙散這條添加上。”周延儒自語道。終於可以把部分責任推卸出去,此刻的周延儒心情愉悅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