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城中,參與搶劫的士兵越來越多,連左良玉屬下的標營都參與其中。
寧南侯左良玉已經下定決心撤離武昌,自然要把城中所有物質全部搶走帶走,留給闖賊一座空城。從戰爭的角度來說,左良玉的這個行爲也無可厚非。不過滿城的百姓因此而遭了殃。
官軍的暴行更甚土匪,左軍在武昌駐紮一年,本地百姓飽受荼毒,而今日這次要比以往厲害的多。
夜裡,城外一處官軍營地,中軍大帳裡,徐勇皺着眉頭看着面前的劉能,若非劉能拿着監軍御史黃澍開具的通行文書,徐勇早就令人把他趕了出去。
“這是什麼意思?”徐勇指着面前大疊的銀票問道。
“監軍知道徐總兵軍餉不足,便令在下送了銀子來,徐總兵儘管收下就是。”劉能笑嘻嘻的說道。
“監軍這麼好?是隻給我勇字營還是其他各營都有?”徐勇似笑非笑的看着劉能。身爲左良玉手下總兵高級軍官,他自然知道監軍黃澍的心思,想用這點銀子忽悠自己給他賣命,可真小看了自己!
“我想斗膽問徐總兵,您是大明的總兵還是寧南侯的家將?”劉能突然問道。
“我自然是大明的總兵但也是寧南侯的部下,寧南侯是朝廷封的寧南伯平賊將軍,你說這話是想離間我和寧南侯嗎?”徐勇厲聲道。
“非也非也,我只是想提醒將軍一下,在寧南侯之上還有朝廷,徐總兵世代軍戶出身,實乃我大明的忠臣良將,想必會忠於朝廷忠於大明吧!”劉能似笑非笑的道。
“當然,我徐勇自然是大明的總兵,當然會忠於朝廷。”徐勇道,“難道監軍認爲寧南侯不忠於朝廷嗎?”
“監軍當然沒有這樣想。不過寧南侯年老多病,眼下恐怕有心殺賊卻力有不足。徐總兵若是願意,監軍願向朝廷請旨,推薦您爲提督,提督一省軍事。”劉能拋出了自己條件。
提督!徐勇一下子愣住了,他現在的職位是總兵,手中掌握着兩萬多軍隊,已經是高級將領。而提督又稱提督軍務總兵官,是地方武將的最高職位。一個省可以在各地設數個總兵官,卻只能有一個提督。提督和總兵的區別,就是後世省軍區司令和市軍分區司令的區別。
若能得到提督的官職,徐勇就可以和左良玉這個寧南侯相抗衡。
這一刻,徐勇的心砰砰直跳,巨大的前程在誘惑着他。可他也知道,只要拿了面前的銀子,答應了下來,以後就算站在了黃澍這一邊。這讓他有些左右爲難。
同一時刻,城內一座酒樓,監軍御史黃澍正和左軍數位大將推杯換盞,每人身邊都有一個娼妓作陪,大廳的正中,一個歌姬正在低吟淺唱。
酒到酣處,黃澍和總兵吳學禮藉着如廁的功夫來到一間無人的雅間。
看着擺放在面前的大額的銀票,吳學禮兩眼直冒光,一把就抓在了手裡。
“監軍大人儘管放心,以後您指哪末將打哪,絕無二話!”吳學禮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證着。
“好叫吳總兵得知,這銀子並非是黃某的,而是平南侯託錦衣衛送到我這裡,爲的是能夠抵擋住賊軍拱衛南京朝廷。吳總兵老家不是在宿遷嗎?聽說家中還有老母尚在,平南侯派來的人說,會命令地方官府照料你的家人,還請你儘管放心,只管爲國殺賊就是。”
黃澍的話語平淡,吳學禮聽得卻冷汗淋漓,這話語威脅的意味太濃!他本來是想這銀子不拿白不拿,就算以後黃澍想讓他對付左良玉,不聽就是,諒黃澍一介文官手中無兵也拿自己毫無辦法。可是現在看來,這銀子是無比的燙手。
可是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自己還有選擇嗎?
楚王府中,左夢庚匆匆走進主室,去見自己的父親。
“着急忙慌的成什麼體統?你這樣讓我怎麼放心把這幾十萬大軍交到你的手上。”寧南侯左良玉正享受着美人的溫柔按摩,見到兒子闖了進來,不悅的斥道。
左夢庚連忙停住了腳,垂頭聽着父親的訓斥。
看着兒子這幅唯唯諾諾的樣子,左良玉失望的搖着頭。這幅熊樣子哪裡有老子年輕時的一點風範!
不過左良玉話語雖然嚴厲,對自己這唯一的兒子卻寶貝的很。因爲左良玉本身就是孤兒自小跟着叔父長大,後來娶了妻妾,也生了很多兒女,可是崇禎十一年,許州兵變,左良玉安置在許州的所有家人都在兵變中被殺,只有長子左夢庚跟隨自己倖免於難。所以,左夢庚已經是左良玉唯一的親人。
“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闖賊過江了嗎?”左良玉發了一通火,語氣平淡了下來,左夢庚這纔有機會說話。
“不是闖賊。父親,就在今晚,監軍黃大人在翠玉樓宴請了衆將,留在城內的吳學禮、張應元、徐育賢聽說都去赴宴了。”左夢庚稟告道。
“那又如何?黃澍不過是一個文官罷了,總是想着靠老子的軍隊抵擋住闖賊,好立功受賞!一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東西,闖賊那麼好打?”左良玉呸了一口,不屑的道。
“可是,黃監軍他一直在拉攏各位總兵,會不會......”左夢庚猶豫着說道。
“你想多了,我待衆將不薄,他們只會聽我的。再說,他們也都把手下的士兵看得緊緊的,沒人會爲了黃澍折損兵力。你與其關注這件事情,還不如去看看撤退準備的如何了,明日大軍就要離開武昌,咱們府裡有太多的東西需要隨軍帶着。”
左良玉揮了揮手,令左夢庚出去。
......
第三日,隨着左良玉的一聲令下,左軍二十多萬大軍撤出了武昌,乘着上千艘船隻水路並下,往九江方向撤去。臨走前左軍士兵洗劫了整個武昌,然後放了一把火,整個武昌城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金口鎮,聽着手下回報左良玉大軍撤離了武昌,郝搖旗長出了一口氣,以三萬人進攻數十萬軍隊鎮守的武昌城,想打勝實在太難,好在左軍自己撤退了,再也不需要動干戈,折損自己好不容易弄出的這支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