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巡撫衙門。
巡撫賀世壽煩心的在府中踱步半晌,心中不得安寧。
幕僚趙慢熊然問道:“東翁,爲何事煩心?”
賀世壽麪顯怒容道:“自然是爲了那個總顧問衙門!”
趙慢熊道:“爲令郎那件事?”
賀世壽搖頭道:“犬那件事,老夫早忘在腦後.......問題是,這個肖圖白和他的那個衙門也真奇怪。顧問、顧問,也應該像幕僚一般,給皇上提提意見也就是了。可是,這衙門也不知道什麼個章程,什麼都能管。你看那葛沽,本該是歸我天津巡撫衙門去組織人力墾荒,但是卻被那總顧問衙門管去了,那肖圖白居然在葛沽建立一城鎮,自己委派官員管理,不將老夫放在眼裡.......更令人忍無可忍的是,天津開市舶司,這既不歸天津巡撫衙門管,又不歸戶部、漕運總督管,他的那個總顧問衙門又管起了市舶司,簡直是豈有此理!”
趙慢熊冷笑,道:“東翁勿要動怒!那肖某人觀其爲人,囂張跋扈、目中無人。整個朝中諸公對他有好感的幾乎不存在!而天津市舶司這塊肥肉,想要摘桃的,肯定大有人在!東翁您觀望即可——且看他起高樓,看他宴賓客,看他樓塌了!”
賀世壽目光發出一道精光:“哼,如此奸妄,裝神弄鬼,遲早要讓他像魏閹一般不得好死!”
“東翁,慎言......那個人可是和魏閹一般,掌控錦衣衛和東廠大權!”
“我怕他做甚?現如今的錦衣衛和東廠,不過是掉光了毛的鳳凰,連只土雞也不如!”
作爲東林黨人士,賀世壽也沒有什麼政績可言。[ ~]唯一出名的地方,僅僅是因爲天啓年東林黨與魏忠賢的閹黨之間的黨爭時,被閹黨排擠,被迫辭官。
閹黨倒臺後,東林黨開始權傾朝野,賀世壽被重新啓用。
簡單說,這個人是一個典型的東林黨,平時也就能夠吟詩頌詞,於國於民沒有做出任何建設性的政績。
但是,排擠非東林黨出身的官員,卻是他們最擅長的“本職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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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世壽爲代表的東林黨人的妒忌、怨恨,這也代表着總顧問衙門紮紮實實的做出了許多成績。
十一月以來,天津海魚食品公司與漁民簽訂捕撈協議,使得天津的上千名漁民,生活逐漸走向了富裕。
而皇家新軍招募的3000新兵,有1000多人都是天津當地人。這些領着高薪的新軍士兵,。一人入伍之後,全家經濟都變得寬裕起來。
而葛沽鎮的建立,給大量流民提供了工作。再加上僱傭農閒的軍戶、民戶去葛沽墾荒,使得到了十二月中旬,天津街頭連乞丐難得見到了。
讓一方太平,也就這麼簡單!
由於總顧問衙門的大氣,這使得許多天津百姓不由嘀咕:“總顧問衙門,真是錢多了燒得慌!”
而總顧問衙門雖然花錢如流水,實際上賺錢也是非常迅猛的。不說天津漁業公司,每月至少能夠賺取七千兩銀的淨利潤。
光是天津市舶司建立後,更是給總顧問衙門帶來的驚人的收入!
明朝的市舶司,其實主要的任務是管理藩屬國朝貢。( ·~ )
與明朝有朝貢關係的屬國,在朝貢的時候,可以攜帶一些“私貨”。這些私貨完稅之後,便可以在指定的地區進行貿易。
而西方人來到亞洲後,一直想要擠入中國的貿易體系。
然而,明朝基本上的不理會這些西方人的貿易請求,除非西方的國王向中國稱臣,成爲中國的藩屬國,纔有資格與中國產生貿易往來。
因爲與中國官方進行正式的貿易往來,比想象中要艱難,使得不少的西方人,惱羞成怒。
比如,崇禎年間荷蘭東印度公司就與明朝發生了數次明荷戰爭,均是明朝打贏了。所以,荷蘭人有明一朝,皆被排擠中華貿易體系的邊緣。
崇禎年間還有幾名英國的船主屁顛屁顛的組隊來到東方貿易,結果在廣州與中國商人吵架,也被明政府罰款罰到破產。不過,後來英國人因爲搭上鄭芝龍家族的那條線,反而比荷蘭人更容易獲得中國商品。
簡單說,明政府對西方人,都是當做不請自來的海盜(事實上,西方海商一般都是兼職海盜,遇弱則搶,遇強則商),泉州、廣州的市舶司,從來未公開允許西方人前來貿易。
天津的市舶司,與廣州、泉州的市舶司不同,任何一國商人,都可以來天津貿易。哪怕是倭寇,或者是滿清韃,只要繳納10%的關稅均可貿易。
至於朝貢、勘合的文書,天津是不需要的!
因爲天津市舶司的政策的開明,海關剛剛開啓不久,已經吸引了10多艘商船。其中,6艘是廣州、福建的商船,2艘葡萄牙商船,2艘日本船,1艘朝鮮船。
葡萄牙人販運了一些蔗糖、西洋鍾、玻璃器具,皆是市場上較爲歡迎的奢侈品,大約在天津賺走了30萬兩白銀。不過,很快葡萄牙又支付了45萬兩,採購中國的絲綢、棉布、紙張、瓷器等等貨物。
朝鮮船運來了高麗蔘、高麗貢紙等等產品。朝鮮的經濟文化受到中國影響巨大,許多的中國技術,對朝鮮並不保密。所以,朝鮮在這個時代紡織、造紙等等技術,也處於比較領先的地位。而高麗貢紙,在明朝市場也是品牌比較響的高端紙張。
日本商船,運來了300石的米,以及200多把日本刀。日本的米,價格的明朝的五分之一,哪怕加上運費,也有利可圖。不過300石,在港口只能賣個2.5兩一石,才值750兩銀。
而日本刀造價莫約一兩銀,運到明朝能夠賣50兩的高價。200把日本刀倒是給日本商人賺了近1萬兩銀。不過,日本商人又迅速的在天津市場中採購了價值10萬兩的絲綢、棉布等等貨物。
這個年代,明朝與任何一國建立貿易往來,基本上都是明朝貨向別國傾銷。而且,無需明朝商人主動傾銷,而是外國商人,拼命的從明朝進口各類商品。
十多艘的商船,前來天津貿易,給天津市舶司帶來的稅收達到15萬兩之巨!而且,還深受商人的歡迎.......
而明朝其他的稅收體制已經徹底敗壞了。暴利的產業收不到稅,而只能在自耕農身上徵收到稅收。
比如茶葉生產向來是暴利產業,一畝茶園能夠創造十多兩銀的效益。
但是整個浙江省的茶葉稅,茶園種植面積超過百萬畝,卻只收到幾十兩銀的稅收,茶葉稅在南方已經名存實亡。
你敢多收,文人便會高舉“與民爭利”的高帽!
中國古代文人口中所謂的“民”,並不是底層的老百姓。而是地主、縉紳階級!所謂與“民”爭利,就是與有錢有勢的大地主們爭奪利益。
而官場上的官僚們,大多數都是大地主家族出身。哪怕本身是貧寒的士,當官之後很快也會成爲大地主既得利益集團。
因爲本該是納稅主體的既得利益羣體,“既當球員又當裁判”將朝廷體制完全控制。所以,明朝中後期以來朝廷稅收制度一敗塗地。
而張居正這個大地主家庭出身的官僚,進行改革,也只敢拍蚊,而不敢打老虎,所以張居正的一系列改革政府也是人亡政息。
封建王朝歷次的稅制改革失敗,原因是假設了一個前提——“有良心”地主會爲大局着想,自我約束。
但是這個假設的前提,永遠不會實現的!
因爲大地主利益集團整體短視,只爲自己利益着想,從不顧全大局。
君不見張居正才死了多少年,南方東林黨猖獗的省份,大地主、大商人們已經以抗稅、漏稅爲榮。
這種人格已經被貪婪扭曲,還不停爲自己的違法行爲找正義藉口的一批人,不是國家的蛀蟲是什麼?
肖圖白閱覽天津市舶司的關稅,以及浙江省的茶葉稅數據,不屑道:“東林黨利益集團,暫且囂張!有朝一日,老讓你們嚐嚐工農業剪刀差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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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