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這是折磨人的三天,很多人吃不下睡不着,就盼着這三天早早過去。
三天後的如今,很多人卻是希望這一天別那麼快來,他們還沒有心理準備。
但不管怎麼樣,三天的時間還是來了,於是他們看到了一份厚厚的榜單,沒有任何規矩,就是在城牆上面,把所有考生的名字,兩科考試的成績列成表格,附上名次張貼在那裡。
“大哥,你得了第三名!”林松立刻上前恭喜。
“第一名的叫做牛金星,誰來着?”墨染反而是非常不爽,畢竟他以爲自己可以得第一名。
“我是第十名,運氣還可以。”林松卻是微笑指了指第十名自己的名字,答非所問的說道。
“管他是誰,天下才子何其之多,朝廷上面的諸公錄取的時候只想着爲自己的派系多爭取人才,卻總是把真正的人才給忘記。就算僥倖可以登上朝堂,要麼就進入某一派系,否則就等着被排除出朝廷,就像徐光啓……”關刀有那麼點疾世憤俗的說道。
“你得了第六名自然意見就大了,你說的那個如今不也是官復原職,如今已經是禮部侍郎了。”黎落調侃道。
“說起來老二你是第幾名?”墨染左看看右看看,只看到自己三個兄弟。
“實際上我第二天沒有作答,所以相信也不會高分了。我必須要遺憾的告訴兄弟們,我家中有白事,這次要出人頭地是沒辦法了,還得快點回去守喪才行……”黎落一副低落的樣子。
“怎麼會這樣,你的運氣未免也……”林松說到一半就不說了。
“或許也應了考官的一句話‘運氣也是考生的實力之一’。話說,你們若是以後都身居高位,而我卻是個後學末進,不知道三位還認不得我?”黎落有些豁達的問道。
“當然,我們是兄弟啊!”三人卻是同時回答道。
“好兄弟!”黎落拍了拍三人的肩膀,然後轉身離開了。
三人本想留住他,好歹喝上一頓離別酒再走,這是早在五天前就越好的……但是臨了要說的時候,卻是怎麼都說不出口,只能任由黎落就這樣離開了。
“話又說回來,名次和分數是出來了,可是誰當什麼官,似乎沒有貼出來啊?”林松很快發現一個問題。
“事實上,你說的這纔剛剛張貼出來。”墨染指了指不遠處的城牆。
這個時候,那邊已經用紅紙專門張貼了出來,上面的是各科錄取的名單。合計也就錄取了很少的一批考生,剩下的則是落選的。讓人鬱悶的是,一些其他科目被錄取者的分數,有時候低於一些落榜者的分數。這不僅讓這些錄取者興奮不已,也讓那些落選者大呼黑幕。
於是,專門有考官站了出來,直接指着上面的科目宣佈到:“你們也別吵,實際上你們爲什麼落選我也知道。看看這份表,上面政務這邊的只有三十位置,這就意味着只有三十個人能夠合格。我們選取了報考政務這門科目的前三十人,作爲錄取者,後面的自然就是落榜者。
同理,其他科目也是選取最高分的那一批作爲合格者,剩下的作爲落選者。你的分數比別科的第一名還要高也沒辦法,誰讓你報的不是哪一科。再則,涉及專業的問題,就算你報考那一科,你也未必就能夠成爲合格者。”
聽到考官那麼說,考生也沒辦法吵鬧了,考試成績就在那裡,要怪只能怪自己選了一條太坎坷的道路。誰都知道政務這一科目報考的人是最多的,奈何大家報的最多的就是政務。於是事情很明顯,大部分的人都被淘汰了。反而是那些報考別科的,有些成績墊底,奈何人數太少,他就被錄取了。
運氣,果然也是考生的運氣之一,這必須要注意。
但就算是運氣,也只能是這一次,下一次,大家有了經驗,沒有足夠的真才實學,可就糊弄不過去了。
就在這個時候,有斥候打馬過來報喜,郃陽縣和韓城縣被攻破,兩地已經歸入救世軍的根據地地盤之中。關刀作爲陝西人,第一個反應是,同州就要落入救世軍之手了。然後第二個反應,則是高度讚歎這樣的事情,因爲他即將要在這個反賊的麾下,當官了!
“作秀……”在遠方,馬玉看到這個場面之後啐了一口。
“知道是作秀,實際上在十天前就打下了這兩個地方,讓那裡面的官吏過來參加考試需要十天的時間,所以才延遲了十天考試。什麼讓考生適應考場情況,不過是場面話罷了。”白水縣的縣丞笑道。
“還好,這次考試馬某的官位保住了……”馬玉也是鬆了口氣。
“倒是蒲城縣的縣令,考試不合格降爲副縣長留用,從主官變成了副官,還是朝廷沒有的官位,這有夠鬱悶的。”縣丞難得有功夫開玩笑,顯然他也是過了考試。
或許曾經也希望過馬玉考不合格,但轉念也想過,自己這段時間最熟悉的是刑訴,若是轉爲政務,只怕又要重新適應,那豈非有夠難受?再說,既然有蒲城縣的情況,說不定自己也還是沒有資格成爲縣令呢?
想到這裡,原本一點點的私心也沒有了。
“最倒黴的應該是張耀鬥,被剝奪了縣令的資格,整個澄城縣都要進行一次大洗牌了。”馬玉笑道。
“說起來那些前來參加考試的考生的成績也發出來了,好歹都是日後的同僚,不若去看看,也認識認識?”縣丞提議到。
“也好!”馬玉聳了聳肩,隨着縣丞朝着城門那邊走了過去。
正規的授官是在三天後進行,而這段時間已經考上的考生,其食宿由白水縣衙門負責。當然要喝花酒又或者要開酒席慶祝,那就自己掏錢吧,沒當差以前,是不會有薪水的。
僅僅三天的時間,黎落卻是回到了他錦衣衛千戶老爹的身邊。
“有什麼收穫?”黎老爺子波瀾不驚的問到。
“結義了三個考生,有意思的是他們這次都考上了。”黎落笑了笑,在懷中把考卷拿了過去。
“讓下面的兒郎準備一下,對陝西的報道,只保持者三分真七分假的態度就好。”黎老爺子看了看考卷上面的題目,然後朝着黎落吩咐了下去。
“是!”黎落沒有任何表情,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
他已經猜出來了,這樣的反賊必成大事,適當的交好,哪怕不得罪他們,日後都能夠爲自己帶來無盡的好處。尤其帶頭說假話的,是地方和朝廷裡面的那些官員們。所謂‘木秀於林而風必摧之’,同流合污纔是正道。
至少,上面那個永遠不會知道事情的真相如何。
看着黎落離開的背景,黎老爺子難得露出了微笑:“沒想到,居然連你也開始有些心動了。話又說回來,若非你也心動了,老頭子我也不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到底錦衣衛是皇帝的親軍,如今親軍都這樣了,大明還有救嗎?”
自嘲也好,悲天憫人也罷,一切很快又恢復了沉默。
三天後,考生被授以官職,讓人意外的是三兄弟居然要分道揚鑣。
墨染被任命爲韓城縣的縣長,下面有兩個分管事務的副縣長;林松則是郃陽縣法院的副院長;關刀則是去黃龍山擔任科研局的局長。當然,三人的職位都是暫時的,他們有一年的試用期。若是三個月的表現不好,這調整工作崗位,甚至是被開除。表現好的,則正式轉正,表現出色的上調半級。
“不管天涯海角!”墨染伸出了右手。
“無論海枯石爛!”關刀伸出了右手。
“不理天地異變!”林松也伸出了右手,三人的右手疊在了一切。
“永遠不忘兄弟!”三人齊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