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錦衣衛還是朝臣們,此刻已經做好了給救世軍放放血的準備。
不會有誰通知救世軍,一切的磨難由他們自己來承擔。說到底雙方本來就屬於不同的陣營,故而根本沒必要那麼玩命的幫助對方,尤其自己的幫助,對方未必會領情的情況下。
三支部隊,當然算不上的精銳,但至少比衛所的那些兵痞要有戰鬥力。武器自然算不得好,但陸陸續續的繳獲,尤其幾個遊擊將軍也適當加大了裝備的投入,姑且比遊寇的裝備要好得多。甚至每一支軍隊裡面,都有十多匹馬充當偵騎,作爲部隊的眼睛四散而出。
三支部隊的戰鬥力也不必懷疑,多少也打過一些流寇,但實際上更多的是專門找小股或者小型的流寇對付,大型的卻往往不敢正面對付。至於對付老回回的那一次,也是用了點小計謀才獲得了小規模的勝利,但也付出了不少的代價。
所幸,所有的軍隊都以爲救世軍是弱者,至少從朝廷和他們收集來的情報,都證明了這點。
在他們看來,救世軍就是一支人數稀少,但難得有點戰鬥力,只是首領只喜歡龜縮在黃龍山的賊寇。最讓他們高興的是,救世軍不喜歡到處亂跑,他們就呆在黃龍山那裡,所以只需要瞄準目標殺過去就好,根本不需要到處找。
至於救世軍打下同州的消息,他們或許也知道了一些,但是對於這樣一支軍隊到底能不能打下同州,或者到底付出多大的代價纔打下了同州表示懷疑。但不管結果如何,卻是證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救世軍如今應該處於戰鬥虛弱期,是貨真價實的軟柿子,最適合揉捏。
在這之前,三支部隊都在陝西各地擊殺流寇,按照主官的意思,是讓他們擊殺除了救世軍以外的流寇。畢竟救世軍在當時已經從流寇變成賊寇,既然不走了,那麼就留着最後慢慢殺就好。
流寇在流動的過程中才是最可怕的,一個不管就會從一萬人變成數十萬人,一路裹挾人數更是會不斷的膨脹。若是不快點處理,後果不堪設想。主官們的想法不可謂有錯,奈何他們還是小看了救世軍的裝備和戰鬥力。
此刻,他們要去剿殺救世軍,卻當然不可能立刻就到達同州,從所在地過去,而且還要商量好匯合的時間,前後沒有一兩個月的不可能的。按照他們的效率,以及各個城市調撥糧草的緩慢速度,能夠在三個月後發動攻擊就很不錯了。
故而,眼看皇上發佈聖旨要擊殺救世軍已經超過十五天,但大軍依然在進行前期的準備之中。
在這段時間裡,就算不希望知道,張弘斌也得收到三支部隊要攻打自己的消息。有意思的,最新的情報不是自己的內衛打探到的,而是通過邸報獲知的。那些編寫邸報的傢伙,完全沒有保密意識,這樣光明正大的把軍事動向給寫出來,難道就不怕自己這些人知道?
好吧,實際上他也意識到了,這些朝廷大佬或許都以爲流寇差不多都是粗人不識字,而且也沒有渠道弄到邸報,所以就算光明正大的寫出來也不怕他們知道。而且那麼做,至少還可以振奮陷落區域百姓的士氣。讓他們知道,王師即將出徵,他們苦難的日子就要過去了。
若是讓他們知道,根據地的百姓對於三支部隊即將出徵這裡的消息,厭惡得主動要求參加救世軍,不知道會作何感想。恩恩,一定是狠狠的跺腳,大罵賤民心性卑劣,別人給點好處就忘了本。至於大明給他們多少恩惠,又造成了多少的痛苦,他們會華麗麗的選擇忘記,這是非常傳統的春秋筆法。
“主上,如今三路大軍分別從西安府、慶陽府、延安府洛川三地對我們發動進攻,我們要如何處理?”絕情冰冷冷的站在張弘斌的面前,以救世軍最高將領的身份請示到。
此刻是月中例行會議,按例在同州城裡面的文武官員都要到場,而外面的官員,也會在過一段時間收到這個會議的相關內容和決策。如今,就是作爲軍事代表的絕情,出面詢問應對情況。
“三路大軍合計不過五萬人,而且大部分都是新兵。呵呵,若非之前他們大了不少的勝仗,說穿了就是順便又洗劫好多的地方,只怕也未必有這個錢組建五萬人的大軍,更別說給這五萬人配備武器。
根據現有的情報,這五萬人其中四萬都是新兵,而且幾乎沒有接受過系統的軍事訓練。或者將領的打算,是讓他們在一次次的戰鬥中學會戰場的生存本領。反正這年頭,補充一個人進入軍營是非常廉價的事情。
五萬人除了一萬人左右是全副武裝以外,其他的大部分都只有一杆長槍,以及一身竹甲,要說更多的武裝,只怕那些將軍未必捨得給這些炮灰軍裝備。這樣的三支隊伍說是要殺過來,別的不說,給你們三千人,哪怕只有一千的連弩兵,都可以直接把他們給吃下來。
所以,分兵是必須的。我預計兵分三路對付他們,我和王二負責對付來自洛川的那一支部隊;李定國和張濤你們兩個負責對付來自慶陽府的那支部隊。至於絕情你和牛金星兩個對付來自西安府的敵人。說起來,西安府的遊擊將軍聽說是知府的親戚,你應該知道怎麼對付。”張弘斌也不隱瞞,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屬下會好好招待他的!”說道知府的親戚,絕情幾乎是恨不得見一個就剮了一個。害得自己家破人亡,自己的妻子被侮辱之後撞死在自己面前的真兇,不就是知府的親戚麼?!
“記住,不管如何你都要保持冷靜,對方好歹是打過幾次仗的,應該不會太傻。甚至有可能,還會一些簡單的兵法,若是你腦袋一熱就殺過去,因此而給救世軍的士卒造成很大的傷害的話,就算最後贏了我都要唯你是問!”張弘斌最後叮囑了一句。
“屬下自有分寸,定不會做出如此不智的事情。”絕情沒有任何感情的回答道。
“你們也回去準備一下,雖說按照那些兵痞的習慣,沒有三個月只怕沒辦法來到預定的會合地點。但是爲了加大各個擊破的效果,我們必須要提前一個月就朝着他們發動進攻。故而我們目前還有大概一個半月的準備時間,你們也給我回去準備準備,別到時候臨出征還沒有準備好就糟糕了。記住,你們麾下的士卒,也未必就是精銳!”張弘斌鄭重的說道,畢竟目前救世軍的三萬人隊伍裡面,有一批的確是新加入沒多久,訓練還跟不上的士卒。
“是!”所有將領紛紛起身回答。
“那麼,軍隊的後勤輜重方面的事情,還望各位多多費心了!”武事已經說完,張弘斌轉頭對文官系統說道。
“此乃我等分內之事,應當的。”包括原本同州城知州在內的文官紛紛拱手回答。
張弘斌點了點頭,這些人都經過了基本的測試,這就說明他們就算不滿自己,但也非常看重自己的地位。爲了保住這個地位,他們應該是會積極配合自己的。
“好了,說說文事。如今同州各個衙門已經組建好了,各位對自己的職責也應該有所瞭解的吧?”張弘斌話題又轉到了政事方面來了。
“已經有所瞭解,還得感謝大王如此厚待我等。”知州郭奉晉平淡的回答道。
而在他的帶領下,一干同州舊官僚們也紛紛應和起來。
對於郭奉晉沒有認主的事情,張弘斌不介意,在未來的用人要素裡面,有着‘疑人要用’的觀點。法度和基本預防措施到位,那麼就算對方沒有和自己一條心,只要他的能力足夠也未必不能夠錄用。
“那好,各位應該知道,我們已經被朝廷定義爲反賊。既然是反賊,那麼我們的目的自然是推翻大明建立一個全新的朝代。那好,既然是新朝代了,各位認爲大明對士紳的那些優惠,以及讀書人所應該享有的特權,我們是否瑤瑤延續下去?”張弘斌戲謔的問到。
“若大王希望治下長治久安,適當的默認是必須的。”郭奉晉眼睛轉溜了一番,回答了一個讓人不爽,但卻是非常中肯的答案。
是的,若是要長治久安,尤其是最快收攏人心,那麼適當維持以前的優惠那是必須的。如此,別人才覺得投靠新朝也未必不好,在救世軍攻城掠寨的時候,抵抗的強度也會降低許多。甚至在必要的時候,還會爲救世軍歌功頌德。
但副作用同樣是很大的,首先,這樣建立新朝和維持舊朝的感覺似乎已經沒什麼區別了;其次,特權階級沒有改變,他們對資源的掠奪會導致新朝的矛盾會更快的激化;最後,那就後期要整改可就非常的困難,畢竟這些特權階級已經形成了一股很龐大的勢力,得罪某個地方,就相當於得罪整個階級。更別說,爲了平等,自己這些將領也不好不享受一下這樣的特權待遇吧?
“那不知道郭副知州對這所謂的特權,又覺得應該保留多少,不應該保留多少?”張弘斌繼續發問。
“最好全部保留,若是不行至少保證讀書人的特權,也就是有功名的讀書人不用繳納稅賦這點。”郭奉晉回答到。
“很抱歉,全民取消徭役,徵用民力要支付勞動報酬;同時取消免稅制度,全民一體納稅這點卻是改變不了。但將來我會適當調整商稅,並給予經商和開工坊者一定的優惠和保護,同時降低農稅,不知道郭副知州覺得如何?”張弘斌給出了自己的看法。
“恩,那不過是張閣老(張居正)的‘一鞭法’的延伸,在萬曆年間就有實施過。不過後續這個政策可是被廢除掉的,大王您務必要三思呢!”郭奉晉笑道。
“的確是差不多的,不過別忘記針對商業部分的變革。記住,我們是新朝而不是舊朝,適當的變革是必須的,否則我們和舊朝有什麼區別?若真是這樣,那還不如我們接受招安算了!”張弘斌比較堅持自己的意見。
“的確,張閣老也沒有大王您有遠見。您說得對,新朝就是新朝,不改變點什麼的話,的確不像樣子。地主士紳受到的損失的確不大,或者說按照如今的行政結構來看,商人的利益會得到很大的保證,經商的成本會降低收入會提高,如此可以抵消來自收稅帶來的負面影響……老身佩服!”郭奉晉拱手致意。
“你也別拍馬屁,好歹你是協助我的副知州,以後同州的治理,你也有份,或許日後你會站在更高的位置,那也是可能的。你今年才五十歲,別老是老身老身的,按照大明的習慣,你至少還有二十年的政治生涯。”張弘斌笑眯眯的說道。
“若屬下真的可以活到那一天,定當晉級大王您的教誨。”郭奉晉含笑致謝。
“其他人還有什麼意見的不?記住,這裡不是一言堂,我希望聽到來自你們的不同的聲音。所謂‘理不辨不明’,若是你們都只想當一個木偶,那麼等待你們的可是革職查辦,畢竟我要的是能夠給意見辦實事的,而不是一堆木偶。”張弘斌對其他的文官喊了一聲。
“大王(主上)聖明,我等只有佩服,現階段卻是沒有任何意見。”衆人去是誠惶誠恐的出面說道。
“那好,那你們就好好給我做好你們的本職工作。另外,去年和今年的商稅,記得給我收上來,記住從現在開始,或者從這一次收稅開始,我治下將沒有誰能夠免稅收,包括我自己!”張弘斌指了指自己說道。
很多人都心裡有數,張弘斌名下也有商隊,而且生意非常好。但更讓他們佩服的是,張弘斌商隊賺取的利潤,全部由上報並且繳納稅金,從來沒有偷稅漏稅的情況。既然老大的都帶頭了,那麼他們這些當小弟的若是不跟隨,那可就真的說不過去了。
說是痛苦也好,說是高興也罷,反正以往的特權被剝奪了,多少還是有點失落。
三天後,這兩年同州城的稅賦就收上來了,士紳兩年的稅賦合計是伍拾萬兩銀子,其中五年的是三十萬兩,今年則是二十萬兩銀子。畢竟去年好歹還沒什麼攻打同州城,故而經濟還算可以,今年卻是不斷遭受襲擾,甚至還被救世軍給打下了同州城,這商業稅下降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不過按照張弘斌的瞭解,同州城作爲同州的首府,只要管理妥當,以後每年未必沒有五十萬兩銀子的稅賦。再加上其他縣的稅收,僅同州一州之地就能夠有八十萬兩以上的收入。記得大明去年春秋兩賦也只收了不到一千萬兩,當真是何其悲催。
算了,還是別可憐崇禎那個熊孩子了,張弘斌已經看到,超市的消費金額,已經即將達到了四級的升級標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