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仁伸手就給徐胖子一個巴掌。“奉獻給我!你說的倒好聽。我還不知道你徐胖子肚裡的那點心思。你是打算用它來搞研究吧!這研究光是我一個人的嗎?等弄出東西來,還不是大家沾光。少在我面前賣乖!”
徐胖子倒很乖巧,見老大發威了,也不辯解。兩人一面說話,一面進了浴肆。
這浴肆還真跟後世的澡堂子差不多。他們倆洗的是一個單間,用一個屏風樣的東西給圍了起來,連換衣服的地方也是單獨的。但是卻可以清楚的聽到旁邊池子里人們的談話。
俞仁進到裡面,三兩下脫了衣服,一下跳到裡面的一個小水池裡。可是,他馬上又跳了起來。
“怎麼這水這麼涼?”
徐胖子嘿嘿偷笑,“老大,我還沒叫他們加熱水呢!當然涼了。那裡面的本來就是涼水。要怪,只能怪您太心急了。”徐胖子終於看到一向自負聰明的老大吃了一回憋,這心裡感覺比得了一百兩銀子還開心。帶着一臉的賊笑,徐胖子高聲向外面喊着,“老闆,加水。”
不一會兒,便有一個男人推着個車子,裝着幾大桶熱水過來。男人將熱水倒進池子,然後伸手試了試水溫,又叫徐胖子試了試水溫,這才推着車子走了。
“我們這裡的單間爲了保證乾淨,每次客人洗完,都是要換水的,不像那邊的大間。一次水從早上洗到晚上,不知多少人洗。”徐胖子一面向俞仁介紹着,一面從容的脫着衣服。
“那,這單間要多少錢?”俞仁問。
“五十個錢一間。”
“那,我下次還是洗大間吧!”說着,俞仁輕鬆的躺到水池裡。
徐胖子忍不住嘆了口氣,“老大,你可真摳啊!我聽曹安說,你們到杭州時,在船上遇到位員外贈了老大您五百兩的程儀。您平白得了五百兩銀子,還這麼摳!”
俞仁伸手又要給徐胖子一個巴掌,但看他主動縮起脖子的模樣,又把手收了回去。“你小子給我聽好了。我這不是摳。我這叫該花的錢花,不該花的錢,多一分也不花。這洗澡的事,哪兒不是洗,幹嘛非要一個人洗單間。怕髒,我早點來洗不就得了。
你以爲啊!別看蔣員外送了我五百兩,可這錢不經花啊!我一位兄弟要去遼東爲他爹報仇,我送了他一百兩。現在咱們搞的這個熱氣球,我又已經貼了三十多兩了。你這幾天跟曹瀚一起買材料,你應該很清楚吧!這錢吧!要是你什麼也不做,就這麼居家過日子,那自然花的不多。可要是一旦你想做點什麼事,那這銀子便花的像流水一樣了。爲了咱們的研究能夠持續下去,你說我能不節約嘛!”
徐胖子再沒有說話。他徹底的被俞仁說服了,也被他的人格魅力所折服。從前,他雖然不能算是紈絝子弟,但是花錢那也是從來不數的主。可是他現在決定,以後出門,儘量不花錢,老爹給的錢,儘量多的存起來,將來拿給大家搞研究。
這些天,俞仁一直在山上,石層裡又沒有牀,只用稻草鋪在木板上,便這樣睡覺,所以身上格外的髒。
在水池裡,俞仁將全身上下都搓了一遍,這才一身輕鬆的跟着徐胖子出了浴肆。
出了浴肆,俞仁擡頭看了看天,已是將近午時。兩人不敢再逛,便直接向着目的地:雲間茶樓,去了。
雲間茶樓就座落在西子湖畔的涌金門。與前次俞仁他們找的那家客棧相隔不遠,屬於杭州城的繁華地帶。
雖然離午後開講還有一個時辰多,但茶樓裡此時也已經坐了不少人。俞仁其實對這個什麼錢先生的講座並沒有多大的興趣,他只是想順便來看看這些東林黨人是什麼個樣子。他記得以前在歷史書上,看到過不少提到東林黨的。說他們怎樣有骨氣與魏忠賢做生死的鬥爭。
前次在長樂,袁崇煥也是對東林黨人推崇倍至。這讓俞仁產生了一種好奇,這些東林黨人倒底是些什麼樣的人,爲什麼連袁崇煥這樣的人,也對他們如此推崇。
俞仁與徐胖子來到雲間茶樓的門口,看門的小廝很有禮貌的向他們要了請帖,其實就是門票。就在徐胖子拿票的當口。俞仁看到門口快步走進來兩個人。門口的小廝擡頭看到那兩人,趕忙躬身向倆人施禮,說了一句:“趙先生來啦!”
俞仁扭頭看了那趙先生一眼。就見一位穿着青色儒衫的年輕人,正從他們身邊快步經過。青衫人沒有回頭,俞仁沒有機會看清他的臉,但卻一眼正掃到他的脖頸處,那纖細的脖頸柔膩白皙,卻分明沒有喉結。俞仁的心裡突然跳了一下,難道這人也是個女扮男裝的?
俞仁看着青衫人的背影,卻越看越覺得她像一個人,那個讓他朝思暮想的人——李玉。
俞仁緊追幾步,想要走近看個究竟,卻被側面突然走出的一個人,重重的撞了一下肩。俞仁忙扭過頭,見是一個比自己矮半個頭的十五六歲的年輕人。這人也穿着一身青衣,雖作書童打扮,卻分明也是個女子。
這女孩顯然是故意撞他的。俞仁正自納悶,不知這女孩爲何要如此作爲時,那女孩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後追着先前那女子的身後,走了。
俞仁啞然失笑,“看來,這小妮子是把自己當作色狼了。”
可是,看那先前女子的身材,真的跟李玉有七八分像。難道,真的會有這麼巧?俞仁的心,突然激動起來。可是後面那個小丫頭卻分明並不是鶯兒,這讓俞仁對自己的推測不那麼的自信。
“這不也正常的很嘛!像她們那樣的人家,身邊總不可能只有一個丫環。那賈寶玉房裡,光大丫環就四五個,還有好多不入流的小丫環呢!也許是她今天出來沒有帶鶯兒,而是帶了其他丫環呢!”俞仁給自己找着理由。
因爲那個背影很像李玉的女子的出現,讓俞仁急切的想要追進茶樓,一探究竟。
可是那看門的小廝在沒有驗好票之前,卻又固執的不讓他們進門。偏偏徐胖子的動作十分慢,這讓俞仁大爲着急。他不斷的頻頻回頭。
等到徐胖子終於驗好了票,那小廝纔剛說了一個“請”字,俞仁早已擡腳跨進了門裡。
俞仁三兩步趕到正廳,卻見一樓的大廳裡擺了二十多張桌子,最靠裡面的地方空出了一大塊,還搭高了一些,做成了一個臺子,果然佈置的很像會場。此時場中的桌子已坐了一大半,最前一排的五六張桌子卻是空着的。
俞仁在大廳裡掃了一眼,卻並沒有發現方纔的那個青衫女子和後來的那個瞪他的女孩。俞仁正要上二樓,卻被站在樓道口的一個茶樓的小廝給攔了下來。
“對不起,這位公子。我們茶樓今天不向外開放。您要是來喝茶的,那麼請您改天再來。要是您是來聽錢先生講學的,那就請您在一樓就坐。”小廝的話雖然很有禮貌,卻帶着不容商量的語氣。
“我找人。”俞仁道。
“請問您找誰?”小廝問。
俞仁想了想,他想說找李玉,可方纔聽那小廝分明叫的是“趙先生”,這說明那人姓趙。雖然已明知那人姓趙,但俞仁仍沒有徹底死心。因爲李玉的身上透着太多的神秘性。所以,就算是她喬裝打扮、隱姓埋名,俞仁也一點不覺奇怪。
俞仁本就懷疑她的這個名字是假的,至於是不是姓李,他也不敢說。
“我找趙先生。”俞仁道。
那小廝看了俞仁一眼,不敢怠慢。“您老請在此稍侯,小人這就去通報。”說完,小廝便匆匆上樓去了。
不一會兒,便見方纔那個故意撞俞仁的女孩走下了樓。
“是誰要找趙先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