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鐵拳旅兩個營便在蓋州城外列陣,沒有任何猶豫,鼓號一響便開始攻擊南門,兩門辛苦運來的六磅炮也猛烈開火,儘管聲勢浩大,但整個防守雙方折損很小,明軍根本不登城,只是靠近城牆放排槍,而城頭守軍則是拼命用火油和弓弩反擊,阿巴泰擔心重蹈復州南門失守的覆轍,下令用大塊磚石木頭把南門全部堵死,還派出大量馬甲在北門待命,準備在明軍攻城關鍵時刻派出來鉗制明軍,但雙方都有顧忌,儘管戰場硝煙四起,殘酷場面倒是不多見。
負責破襲的騎兵營待遇非常好,每人都是兩匹坐騎,一匹乘騎一匹運送輜重,徐山阻擊戰中活下來的老兵們都紛紛感嘆,要是之前有一人雙騎這待遇,騎兵營也不會損失這麼多兄弟,參謀司的計劃是把所有騎兵化整爲零,以排爲單位越過蓋州對其身後的海州一帶軍屯破襲,過了蓋州地勢便徒然開闊起來,蓋海之間有韃子大片的屯田,由於各屯堡的精壯都被抽調一空,只留下一些老弱病殘防守,正是騎兵大顯身手的好地方,再者,海州還是韃子的產鹽地,可以預計,韃子今年冬天會過得非常的艱難。
情報司也很忙碌,各路哨騎源源不斷的把消息反饋回來,他們將會爲破襲騎兵提供個屯堡的防禦設施,駐守人數等情報,還要分析韃子糧食的轉運路線,以及對前來投效的包衣進行甄別等等。
爲了掩護破襲。第二日對蓋州的攻勢突然升級,明軍推着各種臨時製作的攻城器械開始強攻,由於猛烈的排槍把城頭打得無法站人。阿巴泰只能眼睜睜的看到各種盾車,雲梯慢慢被推到城下,但阿巴泰反擊很堅決,一旦明軍有準備登城的跡象便組織守軍拼死反擊,一日鏖戰下來,南門下面堆滿了各種被燒燬的盾車和雲梯等器械,把蓋州籠罩在一片火光之中。而蓋州以北也是火光沖天,騎兵一路焚燒着糧草,屠殺牲口。破壞水源,阿巴泰心急如焚,連續派出兩次騎兵想要救援,但都被早有提防的明軍逼了回去。
就這樣。雙方在蓋州打了五天。阿巴泰也漸漸看出不對來,明軍根本沒有發動一次真實的登城強攻,但他卻不得不全力以赴,明軍實力佔優,誰知道下一次會不會假戲真做,發狠奪了蓋州?所以儘管排槍猛烈,阿巴泰還是硬着頭皮往城頭填人命,幾天下來。城頭收斂了近三百多具甲兵屍體,唯一成果就是焚燬了大量明軍的器械。
第六日騎兵開始陸續返回。他們在海州遇上了數百鑲藍騎兵,騎兵營損失了七十多人,斬首百餘級,破襲成果相當驚人,沿途焚燒了萬餘畝良田,宰殺各種牲口數千頭,糧倉磨坊等八十多處,繳獲各種物資不計其數,楊波掰着手指計算着時日,眼下戰役目的已經達成,該到撤離的時候了……
崇禎七年八月十五日,大量水師戰船到達蓋州西南一處簡易渡口,把繳獲的物資運回復州新城,救援營開始先行撤離,所有步兵只攜帶着武器,另外每人一把鐵鎬,他們將一路行軍一路把沿途屯堡扒光,救援營撤離兩天後明軍繼續圍攻蓋州,當晚,步兵主力也開始陸續撤離,這幾天明軍攻城極有規律,都是日出攻城,日落歇息,所以第二天明軍居然靜悄悄的毫無動靜,讓所有人都鬆了口氣,驚疑不定的阿巴泰兩個時辰後排出哨騎打探,整個明軍大營空蕩蕩的哪裡有人?只有多條野狗被綁在大鼓上,用後腿不停的敲擊。
這幾天阿巴泰派出的騎兵都是大敗而回,打探消息的哨騎在蓋州以南十里處被明軍強力截殺,衆將懷疑明軍大舉撤離會不會又是個圈套,引誘自己出城決戰,等到阿巴泰彙總各路消息確定明軍是真的撤退了,阿巴泰猶豫半天,派出五百馬甲急急追擊,終於在蓋州以南八十里處追上了明軍主力,負責斷後的燧發槍第一營得到不少馬匹,士兵把火銃架在馬背上與阿穆拉對峙,阿穆拉兵少,也不敢主動撩撥,眼睜睜的看着明軍主力大搖大擺的行軍,但要阿穆拉空手而回又有些心不甘情不願,明軍火器營交替掩護,徐徐退走,阿穆拉帶着五百馬甲一路護送,雙方就這樣相互戒備着一直走到永寧監附近,阿穆拉數次想拖慢明軍撤退的速度,但派出去的馬甲很是吃了一些虧,眼看永寧監沿途的明軍越來越多,明軍望着自己眼神越來越不懷好意,阿穆拉生怕又被明軍設計反咬一口,只能嘆息數聲,怏怏而回。
隨着右路和中路的東江各島明軍陸續收縮,崇禎七年的遼中戰役落下帷幕,戰前參謀司制定的計劃大多達成,不僅重創覆蓋韃子主力,阿濟格所領正白旗牛錄損失殆盡,漢軍旗孔有德耿仲明雙雙被俘,烏真哈超全軍覆滅,復州至海州一帶的軍屯麥田全部變成廢墟,雖然沒打下蓋州讓許多底層士兵有些埋怨,但通過教導司的說明很快便能讓他們扭轉想法,除了軍事上取得的豐碩成果,政治上的收益同樣驚人,首先是逼迫皇太極南掠半途而止,隨着韃奴退兵,朝廷開始清算大批作戰不利的將領,最引人矚目的是大同總兵曹文詔,大同總督張宗衡和巡撫胡沾恩,曹文詔膽敢挑戰韃奴不是關鍵,關鍵是他大敗而還,這讓看重結果的崇禎帝無法忍受,目前崇禎帝已經指示兵部議罪,有消息稱這三人將會是貶官充軍的下場,又有山西巡撫吳甡薦文詔知兵善戰,請用之晉中,崇禎帝還在猶豫中,不過與刻薄對待曹文詔不同,朝廷連下數疏,極力褒獎旅順楊波功績,又追問阿濟格下落。楊波給登萊巡撫楊文嶽押送幾個正白旗甲喇章京過去,對於阿濟格的下落則是一推三不知,楊文嶽對御史彈劾的風言風語分外不滿。擼起袖子和他們在塘報上打起了擂臺,尚可喜等人也是收穫頗豐,斬了一大堆人頭不說,順帶搶了不少的壯丁和物資,其餘東江各島也趁火打劫,最不濟的派兵上岸採些人蔘,獵些毛皮。今年也能過上個肥年了,隨着旅順軍事實力不斷的膨脹,緊緊把這些勢力綁在一起。
楊波在遼東棋盤裡佔了先手。但能不能保住主動進攻的局面,還要在磨盤城與皇太極一戰,楊波幾乎百分百肯定,皇太極絕對不會坐以待斃。忍下這口氣。決定勝負的關鍵就是磨盤城的進度。
楊波回到復州還不及休息,把軍務都交給了鐵牛和何九,轉身便來到羊官堡視察築城進度。
八月豔陽高照,羊官堡的工地上人羣如同螞蟻一般密集,兩個巨大的磚窯屹立在羊官堡左右一里處,兩條黑龍筆直衝上天空,在這兩個磚窯的周邊全是被挖的坑坑窪窪的土坑,這是匠人就近取土所致。燒磚相對容易,幾個婦女外加一個匠人每天能燒製萬餘塊青磚出來。也不需要太久的時間,但柴火就全靠人工砍伐了,在出兵蓋州後,磐石旅專門調了兩個連在羊官堡附近的山頭砍伐柴火,但還是跟不上消耗的進度,另外就是築城所需的大塊石料也要到三裡之外的石山上開採,爲了鼓舞衆人的幹勁,楊波親自慰問過砍伐柴火的士兵,又去了石山視察,山頭上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工地,數百青壯在搬運開採下來的石料,把半個山頭都堆滿了,還有許多婦女在一面往石料上澆水,一面奮力的打磨,整個場面熱火朝天。
磚窯邊上還有數個小型石灰窯,燒製出來的石灰用來製作泥灰,聽到大人視察,屯務司張峰進趕到磚窯迎接。
“大人請看!”張峰進自豪的指着磨盤城對楊波介紹道:“護城河已經挖掘完成,闊兩丈,深八尺有餘,等新城完工後引入海水,韃子別說打下磨盤城,光越過這個護城河就得死多少人才夠?”
聽到張峰進自賣自誇,楊波身邊衆人都被逗得笑了起來,王小羽道:“老張,你也別吹,大明那座城池不堅固?大淩河城怎麼樣?沒有能戰的軍隊,堅城有什麼用?”
楊波望着原來的羊官堡,半面新牆已經拔地而起,巨大的腳手架上站滿了人,從下面望上去,正在砌牆疊磚的工人就像螞蟻一般,楊波操刀設計的滑輪組派上了用場,可以把磚塊水泥等快速的吊上城頭使用,新牆把羊官堡的舊城牆包裹了進去,這座拔地而起的北牆周長約莫五里八十步,高約三丈多,城頭的垛口還未包磚,根據草圖全城有兩千餘個,新牆留了一道空隙,城門還沒有安裝,按照張峰進的設計,城門與城牆並不是一條直線,而是兩側的城牆外凸,棱堡性設計對於城門的防護大大加強,只要楊波在城頭佈防十幾門投擲猛火油的臼炮,包管韃子沒有一輛盾車能靠近城門。
看到眼前熱火朝天的勞作場面,楊波一聲不吭,衆人被新城所震撼,都在興高采烈的發表感想,但很快大夥兒都發現了楊波愁眉緊鎖,張峰進忐忑不安,不知道大人爲什麼不滿意?
“還是太慢了!”楊波搖頭,毫不客氣的說道。
張峰進愁眉苦臉,大人的要求未免不近人情,這築城又不是搓泥巴,說建成就能建成的?要是急着趕工,這磨盤城的質量如何保證?
楊波道:“咱們這次動作大了一點,我接到塘報,皇太極八月初出關,也就是說韃子已經在路上走了近十八天,留給咱們的時間不多了,要是新城不能在皇太極回來之前大致修建完畢,咱們用什麼來抵擋八旗的猛攻?”
聽到楊波的話,張峰進低下頭,滿臉通紅。
楊波見張峰進慚愧,安慰道:“我也知道你們乾的不錯,但現在情況有變,咱們也要有應付的對策,這樣吧,我就把剛纔初步視察後覺得可以改進的地方說說。”
張峰進連連點頭,屯務司幾個人圍過來,有個大眼睛的女子還弄來了炭筆和紙張記錄,衆人把楊波圍在中間,楊波再次享受了金三胖的待遇。
“首先是要加快包磚速度,人手沒問題,士兵全部發動起來,每天兩班輪流,白班從日出至夜半,夜班則反之,築城一刻都不能停,至於那些俘虜給我往死裡用,東西兩個門暫時不用搞,其他城防設施也要同時進行,人夠了,但怎麼指揮他們幹活就是們學問了,咱們可以考慮流水線的方式進行,什麼叫流水線?唔,我想想,這麼說吧,好比你們把這些工人分成十個組,包磚,砌牆,採石,打磨等等,流水線生產指的是每一個生產小隊專注處理某一個對應的工作,剛纔我看採石那邊就很有問題,採石的很賣力,可打磨卻拖慢了速度,導致石料堆在山頭無法運送,打磨誤了工時搞得運輸的也只能陪着誤工時,對不對,這就是你們分配不合理的地方,要考慮每一隊的效率和產能,合理分配人手,能讓石料源源不斷的從山上運過來,這就是流水線生產,合理分配體現在每一個地方,明白了嗎?”
“築城是一個集體勞作的大項目,這就需要你們這些掌舵的人去制定更合理的標準,好比磚窯每天定量出多少磚,每一名工人每天能包多少磚,這都需要記錄下來,流水作業說穿了就是把人員,設備,運輸進行綜合有效的利用,有組織,有計劃,有目標的配合每個單元的平衡生產,使所有流程都運轉起來,前後工序沒有停滯,想要做好這點,你們只要注意三個方面,一是目標管理,把每個組的產能,進度設定好,二是時間管理,時間規定好,每個小隊在規定時間必須完成多少進度,三是要主動,不允許任何一隊處於被動等待狀態,好比剛纔我舉得那個例子,運輸組就在等待前一道工序的作業完成,這是不允許的,流水線流水線,就是向流水一般源源不斷,就這麼簡單……”
楊波沒有多說下去,因爲那個屯務司的姑娘眼睛撲閃撲閃,正一臉崇拜的望着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