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關碼頭的撤離也不是很平靜的,下關碼頭就在城牆之下,不過是幾十米的距離,將將的弓箭夠不到。城頭上官軍是有火炮的,但是火炮有個最小的射擊距離,幾十米之內是火炮射擊的死角,只有新式火銃可以在這個距離上發威。城門到碼頭也不遠,不過百米左右,如果城裡的官軍出擊還是很危險的。
在包圍浦口的官軍到來之前,南京城裡的官軍是不能襲擊下關碼頭的,原因之一是碼頭並非軍事設施,都是平民,沒有軍隊,官軍進攻民衆有點說不過去。其二,官軍若襲擊碼頭,那等於是打草驚蛇,提前暴露了官軍的企圖。
出於同樣的道理,碼頭上還有很多大小不一的商船,官軍也不會驅散他們令其躲避戰火。
國防軍反應很快,兩岸都有電話通信,下關碼頭上的人們第一時間就行動起來,保安鏢局全員出動,協助各個商鋪的人員全部撤到碼頭,郵局的電報設備在浦口的一端,因此,這裡除了賭場有帶不走的設備需要砸毀,甚至安放炸藥炸燬之外,沒有其他的重要設備。命令說的明白,就是人員資金撤離,其餘的全部拋棄。碼頭上,保安鏢師開始“徵用”民間的商船,實際上就是搶船,礙事的貨物就拋到江水中,損失是要賠償的,但是反抗就是棍棒伺候,這時候人命最要緊,貨物要給人員讓路。
店鋪中留守的人員還是有的,店鋪的資產也不能說全部的丟棄不管。店鋪中的基層僱員大部分是當地人,他們拉家帶口的也不能撤離,於是,他們就成了留守人員。官軍佔領此地,會有一些報復的行動,也會有縱兵搶劫百姓的事情發生。但是,他們畢竟是官軍,一般的說,生命危險是沒有的,至於財物的損失,他們只要如實的報賬就行了。
稍後碼頭上開始有了爆炸的聲音,這是賭場在爆破帶不走的設備。
炮艦的航速也是足夠的快,當下關碼頭上一片混亂之時,炮艦已經靠上了碼頭,一個班的國防軍跳上碼頭,開始登上機器渡船,這艘船,從現在起就是武裝船隻了,部分保安也要登上渡船作爲後備的兵源。
面對不時的爆炸和混亂的碼頭,城頭上的官軍終於有了反應,開始有火銃的射擊聲,城門也打開了,一隊官軍涌出,能有數百人,吶喊着衝向碼頭。
炮艦運過來的士兵登岸之後,炮艦就脫離了碼頭,在碼頭外遊弋,官軍的反應立即就遭到了炮艦的反擊,這種危機時刻就絲毫的不能客氣了。
炮艦上兩種口徑的火炮有三組共七門,在三個炮塔中同時裝有雙聯裝的輕機槍。這些火力同時向城頭上的守軍,向城門處衝出來的官軍開火,直射炮和機槍都是快速準確的火力,正在涌出城門的官軍隊形密集,炮彈和機槍子彈就像一股狂飆帶着煙火席捲而去。凡是出了城門之外的官軍,一剎那間就被打得漫天飛舞,成了一片冒着熱氣的血肉!城頭上也同樣遭到了打擊,凡是有火銃射擊的位置,無一例外的遭到了炮擊,直打得旗幟人體雜亂的橫飛。尚未出城的官軍被這麼強的火力驚呆了,嚇得趕緊縮了回去,急忙忙的關城門,城門尚未關嚴實,幾發炮彈打來,碩大厚重的城門就變成了漫天飛舞的木屑,城門就像個大大的黑洞,裡面冒出滾滾的濃煙。
官軍老實了,城頭再也不見一個人影,炮艦也就停止了射擊,依然在那裡緩慢的遊弋,黑洞洞的炮口指着城牆。
此時的楊嗣昌就在稍遠處的城牆上用千里眼觀望,他是來觀察浦口的,結果看到了花皮炮艦之威猛的火
力,並且是第一次親眼所見,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不到一個小時,下關碼頭開出十幾艘船隻,向江北浦口碼頭退去。
團部的命令來的很快,命令是:明日凌晨,乘夜棄城突圍,目標是向長江下游方向,到鎮江。要求王志下令:鎮江的第二、第三連現在就立即出發(鎮江的二、三連都是56營的),向浦口方向接應。此外,通告他們:第二團已經從上海出動,目標是攻打鎮江。王志他們退到鎮江,參加進攻鎮江的戰役。
作戰的時間拖到明日,第一是這麼大的動作,準備工作需要時間,第二,上海方面調動兵力也需要時間。上海到鎮江也有四五百里,沿長江的水上作戰,難免要調動東海艦隊,東海艦隊的基地之一在舟山,舟山到上海也有三百多裡。第三,夜間突圍具有突然性。
棄掉浦口應該是收縮長江上的兵力,雙方交惡,太過於孤單的據點就應該放棄了,而佔領鎮江是因爲那裡是軍事要地。第一,鎮江是南京的東大門,佔領鎮江之後隨時可以攻擊南京。第二,國防軍佔領鎮江之後,從鎮江到上海的長江下游地區就全在國防軍的控制之下了。第三,鎮江是長江與大運河的交匯處,是水上交通的樞紐,因此,控制了鎮江就等於控制了大運河。而國防軍山東的部隊南下,必然要打通運河之路線,鎮江的部隊可以與山東相呼應,兩面夾擊,取得運河的控制權。
王志對於調動鎮江的二連、三連有些想法,他覺得似乎沒有必要,不過上級的命令是必須執行的。命令是藉助鎮江碼頭上的郵政電報傳遞的,二三連自己沒有無線電報。
王志有些輕敵的思想,這是多年來國防軍一直強勢,順利造成的,他的這種輕敵太盲目,也太危險。
傍晚的時候,國防軍出動了一個排,帶着三輛馬拉戰車,排在浦口碼頭的前沿,每一輛車上都有一個探照燈,這是夜間防禦用的,他們還出動工兵,在戰車的前方拉上兩道鐵絲網,佈下地雷陣。突圍的時間是後半夜,此前還是要防禦的,特別要防禦碼頭。
同時,城內的銀行、商鋪等僱員該撤離的也在向浦口碼頭上集中,留守人員也要安排好。郵局的有線、無線電報機也全部轉移到渡船上,兩艘機器動力的渡船也都全副武裝,營部所屬的兩門20直射炮分別安裝在這兩艘渡船之上。直射炮有緩衝炮管,可以在船上使用,但是,各種迫擊炮卻不能在船上使用,擲彈筒也不行。
在大家忙碌準備撤離之時,令人意外的是,浦口的現任知縣陸大人帶着一名僕人也來了,他要求與國防軍一同撤離。他的這個行動等於是棄官而去,說嚴重了都有殺頭之罪。不過也是可以理解的,他如果不走,官軍收復浦口之後,他的結局真是難於預料,殺頭的可能性不大,罷官是肯定的,下獄也很正常。他與國防軍交往的多了,也就看出大明朝廷亡國是早晚的事,他何必做陪葬?何必無端的承擔風險?何況還有殺頭的可能呢?
大明有品級的官員基本都是異地做官,因此,他在浦口就沒有家眷,帶上一名僕人,挑上個行李擔子,拍拍屁股就走人了。他這一走,就只能跟着國防軍走到底了。
國防軍打算明日凌晨突圍,官軍計劃明日攻城,所以前半夜就是雙方各自準備,相安無事。
國防軍撤退的的辦法是陸路、水路並進。首先是因爲船上裝載不了太多的人,其次,這一路上戰鬥不會少,也可能很激烈,陸軍裝在船上就失去了戰鬥力,官軍是有火
炮的,一旦被火炮攻擊,反擊的能力將大大的下降,此外就是國防軍的大部分火炮都是迫擊炮,這種炮只能在陸地上發射。如果上了船,國防軍的火力就大打折扣了。
所以國防軍的隊伍除了少量的登上那兩艘武裝渡船之外,大約有三百人要陸路行進,當遇到不能渡過的河流時,就使用那兩艘渡船,人員、馬車均可以渡過。
浦口到鎮江有三四百里的行程。如果不考慮作戰,馬車一日即可到達,戰鬥的情況就不好說了。
崇禎十二年九月十五日凌晨寅初時刻(凌晨3點),勞累了一天的兩位指揮官——王志和李炳趴在指揮部的桌子上呼呼大睡,預定卯初(凌晨5點)部隊的突圍行動即將開始,他們也就不能倒在牀上好好的睡覺了,只能這樣勉強休息一下。
忽然,電話鈴聲響了起來,衛士怕打攪了他們休息,連忙抄起電話,但是,這兩位指揮官已經驚醒了。
現在的國防軍中電話已經裝備到營一級了,這對於指揮作戰十分有利。
電話是浦口碼頭打來的,電話中報告,在碼頭的上游出現了大批的船隻,數量不清楚,起碼是數十條,絕大部分是小船,船隊的速度很快。
張志當即命令城上的炮兵:對方的船隊只要進入火炮射程則立即炮擊,炮艦和炮艇做好出擊準備,待命。
一個連隊有兩門82迫擊炮,營部有四門,這六門炮都在城牆上,三面防禦,每一面兩門炮,除此之外就是炮艦和炮艇上的火炮了。擲彈筒射程250米,太近了,水上作戰用途有限。
然後張志和李炳急忙跑上城頭瞭望。今日是九月十五,圓圓的月亮已經偏西,江面照的通亮,能見度非常好。他們的望遠鏡絕對沒有現代的夜視、測距等功能,但是,在明亮的月光下還是比直接目視看得更清楚。
西南的上游方向果真是成羣的小船,距離很遠,看不到船上的人,數量也數不清,他們速度不慢,估計還有十幾裡的距離。
李炳首先醒悟,他提醒道:“王營長,這麼小的船,能作戰嗎?會不會是火攻?”
王志也醒悟了,他說道:“讓工兵排拿出角鋼,連接成兩丈長的杆子,再動員部隊在城內尋找竹竿,也綁成兩丈長的杆子,去碼頭支援。”
李炳說道:“是!營長,你在這裡坐鎮指揮,我去組織製作竹竿,支援碼頭。”
王志連忙阻止,說道:“不,李連長,你不能去。現在是大戰在即,作戰計劃不是死的,隨時都會變化。你的差事是立即組織部隊,進入臨戰狀態。我們的行動可能不得不提前了,所以,現在就要做提前出發的準備。長竹竿的事情我會安排工兵排長去做,你下去準備吧!”
李炳答道:“是!立即做出發的準備。”
工兵的手裡有一批角鋼的鋼材,作戰時可以快速的組裝成雲梯,支撐的支架等簡易裝置,此時就可以連接成長長的杆子,用於推動靠過來的火船。
對付火攻的辦法之一,就是用長杆子推開火船,使其不能靠近。火船燃燒之後,船上是沒有人的,藉助風力或者水流靠近敵船,點燃燒燬敵船。如果有長杆子,只要推一下,火船就會改變方向,向下遊流去。
秋季已經是多北風,浦口居於北岸是上風頭,不利於對方火攻,對方若果真採用火攻,考慮是就欠周全了。
官軍火攻的結果如何,讓我們拭目以待!
--- 第531章完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