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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攻寨
張軒看王進才帶回來的不過三五百人而已,折損在火燒店之中的人非少,正要安撫他一下,就聽羅汝才說道: “什麼啊?這些保定兵就是不行,還是讓我老底子上。”羅汝纔不等張軒開口,就給這一件事情定性了,說道:“老黑,老白,你們上,讓他們看看我曹營中軍的實力。”
羅汝才覺得寨牆一破,大勢已去,裡面的人不過是負隅頑抗而已,根本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他本部精銳一衝,自然大破之。
“是。”白貴,與黑雲祥大聲說道。
這白貴與黑雲祥都是羅汝才麾下老人,是羅汝才的中軍將領,特別是黑雲祥是一個蒙古人,作戰最爲拼命,也爲羅汝才所看中。
羅汝才奪走了張軒戰場指揮權,張軒也沒有什麼辦法,只能悄無聲息的退到一邊,卻見王進才滿心的不服氣,但是不敢發出來。覺得王進才雖然圓滑,但是還有幾分骨氣的,也算可用之人。暗暗安撫幾句。
不過,片刻功夫,黑雲祥與白貴帶來中軍千餘人,這個缺口,人多了也施展不開。他們都衝了進去。
一進入火燒店之中,外面的人只能聽見了裡面的聲音,也看不清楚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火炮聲,廝殺之聲,一時間響徹整個營寨。似乎戰事根本沒有前奏,一下子就進入高潮之中了。疾風驟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不足半個小時,聲音忽然小了起來,白貴帶着殘兵敗將從火燒店之中逃了出來。
“怎麼回事?”羅汝才一把抓住白貴的領子說道:“你怎麼逃出來了,老黑了?老黑怎麼了?”
羅汝才見慣生死,在白貴獨自逃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有預感了。
果然,白貴帶着幾分失魂落魄的說道:“老黑死了,老黑被火炮一炮給打死了。打成兩截了。”
“屍首了?你有老黑是生死兄弟,連老黑的屍首都丟給了官軍?”羅汝才大怒一腳踹在白貴身上,說道:“你怎麼不去死?”
白貴重重跌倒在地面之上,猛得一擡頭,被火藥燻黑的面目有些猙獰,說道:“掌盤子,再給我一千人,我再去攻,不將老黑的屍首搶過來,我就死在裡面。”
羅汝才其實不是不能接受失敗,但是他之前覺得大局已定,派上自己心腹老人不過是搶功勞而已,萬萬沒有想到居然發生了這樣的變故,硬生生折損一員干將,這種反差,讓羅汝才接受不了。
“大帥,士不可因怒而興師。”張軒靠近羅汝才,用羅汝才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黑將軍之死,固然可惜,但是大帥也保全白將軍啊。”
羅汝才聽此一言,頓時清醒過來,想起他剛剛說得話,知道這個時候派白貴出戰,根本是逼白貴去死。
正如羅汝才所言,白貴與黑雲祥都是跟着羅汝才起兵的老人,兩人是生死兄弟,他們還有一個江湖匪號,叫黑白無常,平日作戰也是形影不離,彼此之間的關係深厚,比他這掌盤子感情還深。
老黑死了,最傷心的是老白。如果他再逼老白出戰,老白能搶過來老黑的屍首還好,如果搶不過來,一定要死在裡面的。
但是屍首哪裡那麼好搶?羅汝纔敢肯定,此刻老黑的人頭已經被官軍砍下來請功,怎麼搶過來?
而且羅汝纔不相信王進才的戰鬥力,但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老兄弟,他總是信任的。他們既然攻不下來,就說明傅宗龍是一個硬骨頭。羅汝才一時間有罷兵之意,他不想將自己的老底子都投進入這裡。
“這是怎麼了?”李自成說道。
火燒店與新立的營寨,面積不大,故而各個戰場上相距不遠,這邊這麼大的動靜,立即引起了李自成的注意,李自成也就趕過來看看,羅汝才見李自成來了,心中一動,長嘆說道:“還不是我曹營不擅長攻城,我這女婿將寨牆都炸開,老黑老白居然還攻不下來,連老黑都死在裡面了,真是慚愧啊。”
“這又是何必啊。你我兩營各有所長,攻寨之事,就讓我闖營來吧。”李自成好像好心說道。
“等着就是你這句話。”羅汝才心中暗道。 但是臉上卻露出躊躇之意,好一陣子才說道:“好吧,這裡就交給李大哥了。”
“放心。”李自成說道:“我老營精銳,定然手到擒來。”
“督師大人,賊人又上來了。”李本實說道。
傅宗龍坐在一把官帽椅之上,正襟危坐,左右將士簇擁着。他所在的位置正好對着缺口。
“真是死板之極。”傅宗龍淡淡一笑說道:“專找一根樹上撞死,這闖賊會不會打仗啊。”
“督師說得對。”下面的將校一陣大笑。
“不過,也不能小瞧了闖賊。”傅宗龍說道:“派人傳令各處警戒,小心闖賊聲東擊西。還有節省一下火藥箭矢,日子還長的。”
“是。”諸將答應下來。紛紛去下去安排了。
傅宗龍眼神放空,根本沒有關注戰場上的局面了。不是他不心大,他在這裡埋伏了他麾下最精銳的川軍二千多人,火器弓弩站全軍之半,又佔據地利,如果連他們也打不敗賊人,他想也沒有用。
他並不擔心眼前的局面。他傅宗龍自信,那麼是區區小寨,他傅宗龍來守,就算是來了十萬敵軍,他也能守得住。
但是外無可援之兵,內無可守之城,他的援兵在哪裡啊? 沒有援軍,他能堅守一日兩日,九日十日,但更長時間就不行了,不說別的,軍中的糧食就不足了。
這纔是他心憂之處。
這次來的攻的是劉宗敏。
劉宗敏乃闖營大將,以作戰勇猛著稱,李自成一上來就派劉宗敏來,未嘗沒有在羅汝才面前顯示着他闖軍軍威的意思。闖營與曹營在雖然在聯合,但無時不在暗中爭鬥,不過不到這個層次的人是感覺不到的。對下層的士卒來說,雙方可以稱得上親密無間了。
劉宗敏也不是浪得虛名之輩,在進攻之前,細細問了敗兵。知道了官軍在裡面的佈置,他立即安排了人手,他帶得人並不多,這個缺口即便是人多了,也施展不開,故而他只帶了八百人,不過這八百人都是精悍之士,人披堅甲,手持刀盾,還有百餘人帶着火器。
也不知道劉宗敏是不是在報私仇,他命令,張軒的投石機向前移動,將火藥砸在火燒店之中。
可是張軒不願意,要知道,投石機的射程本就不遠,遠遠比不上火炮,張軒之所以選擇減輕重量,只用三五十斤的東西,不就是想要射程,即便如此對面的火炮也不是完全夠不着他們。
只是傅宗龍行軍倉促駐紮,本來就沒有大炮,而且大明火炮的質量,還有炮手的能力,讓他們不具備精確打擊的能力。但是再往前走,可就不保險了,寨牆不過是塌一段,又不是全部都倒了。
但是劉宗敏的地位在張軒之上,羅汝才又沒有吭聲,張軒只能照辦。
不過,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張軒纔不會起親自指揮。
還好,張軒在建造這些投石機的時候,都安裝了輪子,長距離移動或許做不到,但是區區數百米還能移動的,百餘人推着一輛投石機緩緩的向前移動,果然吸引了成器上的官軍的注意。
他們立即調過來幾門炮,對準投石機。幾發下來,有炮彈打到投石機的後面,有得打在前面。
就是打不中。
“殺。”劉宗敏大喝一聲,身先士卒,帶着人馬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