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十章
傅宗龍之夜襲
似乎老天也感到悲傷。
一陣風吹來,淅淅瀝瀝下起了雨,傅宗龍先是覺的臉上一涼,再一抹臉上的雨滴,雖然感覺這秋雨一下,氣溫就變得陰冷的多,但是更多是一種絕處逢生的狂喜。
“大人。”一個侍衛立即將一把傘,放在傅宗龍頭上。
傅宗龍振臂一揮,將雨傘打到一邊,說道:“天助我也,有這場及時雨,我等有救了。”
傅宗龍不敢突圍怕的是什麼?不是別的,正是李自成的騎兵,如果大雨過後,大地泥濘不堪,根本不能容大隊騎兵奔馳,固然步卒行軍也難,但是這是一個我難敵更難的選項。
傅宗龍的狂喜還有一點,那就是有這幾場雨,河南的大旱也該能緩解了吧。
雨不僅僅落在傅宗龍這裡,也落在了闖營與曹營之中。
一下雨張軒就睡不了覺了。
無他,他受降了三千降兵,沒有像樣的雨具。很多人都在露宿。張軒不得不出面到此借一些帳篷,最後張軒拆了所有的盾車,建起幾座遮雨的棚子纔算是完事。還要到處移營,河南大地一片平坦,但並不意味着就沒有積水的地方,地勢看上沒有多大的起伏,但是一下雨就知道哪裡高,哪裡低。很多地方積水不少,根本不能紮營。
張軒整整忙了大半夜,纔算是安定下來。
第二日,雨沒有停,大軍也不會攻寨,反正幾次攻寨之後,秦軍與寨中的人互相殺傷不少,都結了仇了。李自成的目的也都打倒。他也估計寨中的糧食不多,故而改進攻爲圍困。
想要硬生生困死傅宗龍。
九月十六日傍晚時分雨停了,這一場秋雨並不算太大,但是將地面溼透了,張軒腳上的布鞋走在泥地之中,一腳帶出一腳泥來,不得已,張軒換了草鞋,走路纔算輕鬆一點。
羅玉嬌果然說得沒錯,行軍最耗的就是鞋,張軒從南陽帶出來的布鞋全部穿壞了,而張軒現在腳上穿得鞋,都是羅玉嬌在嵩山新婚的那一段時間爲張軒做的。張軒自然要珍惜嬌妻的手工了。至於其他將士,有妻子的,如曹宗瑜,自然也如張軒一樣,有布鞋穿,而沒有妻子,只好穿草鞋了。
張軒的帳篷之中,並不是多隔水,一下雨,也就成了外面大下,裡面小下,小丫也沒有在身邊,他的一些書也都溼,趁着不下雨了,將書攤開晾,自己點了一盞燈,正在讀書。
忽然聽見沖天的喊殺之聲,張軒頓時渾身一震,二話不說,就衝了出去,卻見秦軍營中,火光沖天,無數人在亂竄,甚至要波及到了張軒的營地之中,張軒心中陡然一驚,不知道是秦軍叛變,還是別的什麼事情,讓張軒忽然想起了營中的保兵,要知道,現在營中張軒自己的老部下,不過五百人,除卻他身邊的二三百親衛之外,全部分散下去當軍官了,如果保兵趁機謀亂,局面簡直是不可收拾。
“傳令下去,各自回營帳,敢出帳者斬,敢亂語者斬,敢聚衆者斬。”張軒冷着臉,一個個“斬”字,從嘴中吐了出來,他知道,現在這局面容不得半分心軟。他感覺自己好像是坐在炸藥包之上,一旦點火,他就會被炸的粉身碎骨。也不去管秦軍那邊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只管鎮壓營中的所有亂情。
張軒對身邊的親衛說道:“刀出鞘,弓上弦,我要巡營。”
就在張軒大張旗鼓巡營的時候,王進才的帳篷之中,也有一個人說道:“大人,當斷不斷,現在正是逃走的好時候。我如果深陷賊軍中,將來就說不清楚了。”
王進才臉色陰晴不定,一時間拿不定主意。他也不願意投靠賊寇,但是他更不願意身首異處。
活着,比什麼都強。
忽然此刻王進才聽見了張軒巡營的聲音,百餘名士卒大喊:“敢出帳者斬,敢亂語者斬,敢聚衆者斬。”
王進才說道:“不行,今日機會已經過去了。你快回去吧。”
營中有多少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手邊有多少人,張軒已經將親衛聚集起來了,而他身邊不過寥寥幾人而已。有在多的人,不能聚集起來也是沒有,這二三百人卻可以在任何人聚集起來之前,消滅他們。而且張軒派出的三名將官,各有特色,也都不是吃素的,機會已失,已經沒有辦法了。
“可是?”這人還想說話,就聽外面說道:“張將軍有令,請王進才速去拜見。”
王進才陡然一驚。 看着身邊這個人,思緒紛亂之極。片刻之間,王進才眼睛之中閃過一道寒光,心中暗道:“兄弟,對不住了。”
張軒身邊火把沖天,照亮黑夜。
數百人簇擁着張軒,個個刀槍出鞘,長弓上弦,在漆黑的夜裡,更是生出一股冷意,似乎隨時都準備作戰。
王進才帶着一個包裹,越過數道人牆,將身邊的親衛全部留在外面,來到張軒面前,跪倒在地,將手中的包裹打開,雙手呈上,說道:“屬下拜見將軍,此人妖言惑衆,末將斬之。”
張軒眼睛微微一眯看着王進纔不說話。他僅僅看了一眼這顆人頭,張軒對這個人有一點點眼熟,似乎是保兵之中的一個軍官,在士卒之中,還算是有些威望。
不過,張軒並不關注他,因爲他已經死了。死人是不會做亂的。只有活人才行。
而且死人也是不會說話的,張軒怎麼知道,他是來勸王進才作亂,而不是王進才招過來的同謀,這個世道早已將張軒所有的天真消磨殆盡了,他早就過了別人說什麼都信的時候。
他沒有說話,只能目光如刀看着王進才。
王進才跪在泥地之中,只覺得自己脖子上涼颼颼的,似乎隨時有一把刀要砍下來,渾身冷汗直冒。
“起來吧。”張軒說道:“下一次記住留活口,知道的都以爲王將軍立功心切,不知道的還以爲王將軍在殺人滅口。”
“是。”王進才鬆了一口氣,說道:“屬下定然謹記。”
張軒最後還是決定放過他,不是他相信王進纔不會反叛,而是他不能保證,他再選出來一個人,就忠心耿耿了。不管怎麼說,王進纔此刻都是在向自己表忠心,自己不能只是因爲懷疑就殺人。否則將來如何凝聚人心,畢竟這三千保兵,張軒還是要用的。而且王進纔在保兵之中的威望,殺了他只能激化矛盾。
“不過,王進纔不適合在這裡了。”張軒心中暗道,他決定一有時間,就要將王進纔給踢出自己營中,不過,現在還要依靠王進才的威望來壓制降兵。
當張軒安撫了營中上下之後,才知道秦軍營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什麼傅宗龍昨夜夜襲,大破秦軍營寨,連夜向項城方向逃竄?”張軒大吃一驚,心中不由安生佩服之心。張軒覺得如果是他在傅宗龍這個位置,萬萬做不到這樣絕處逢生的。從死路之中殺出一條生路。
“混賬。傅宗龍被困十幾日,連馬匹都殺光了,疲憊到這種程度,你們都擋不住,我要你們何用?”李自成大怒道。
此刻在秦軍的營地之中,李自成帶着闖營的各級將領,而羅汝才帶這曹營的各級將領,下面跪着的卻是秦軍之中的將領,他們有的是秦軍之中原本的軍官,有的闖營之中選派過來的。
反正不管是誰都擋不住李自成的勃然大怒。
“闖王饒命,闖王饒命。”幾個人磕頭如搗蒜,紛紛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