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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襄城之戰五
劉宗敏第一個沒有想到,就是沒有想到,在這個局面之下,城中居然有人能組織反擊,與他爭奪缺口。第二個沒有想到,他們居然憑藉一口血勇之氣,擋住他們。
沒有一口氣衝進去,劉宗敏就已經知道事情不妙了,而之後,汪喬年的炮擊,不過壓下最後一個砝碼而已。
有第一炮,就有第二炮,襄城城頭的火炮,雖然不多,但也不少。
既然攻之不下,劉宗敏纔不肯將自己的部下精銳,浪費在這裡。
說撤,就撤,撤得乾淨利落。
劉漢臣見劉宗敏所部離開了,只覺得渾身力氣一時間都飄散來了,再也沒有一點,腿一軟,就坐在地上了,覺得地面上軟軟的,似乎還有一種溫熱的感覺。
低頭一看,卻發現自己坐在一具屍體身上。
劉漢臣眼睛一轉,卻見僅僅幾十步的缺口之處,簡直如同鬼蜮。不知道多少具屍體,橫七豎八都堆積在這裡,硬生生將此處墊高了不少。
劉漢臣剛剛鬆一口氣,隨即想道:“賊人攻城不克,定然不會善罷甘休的,過一會兒,定然會捲土重來,我萬萬不能懈怠,必須立即加固城牆。”
一想到這裡,劉漢臣就坐不住了,立即招呼所有人加固城牆。
有人想將缺口處的屍體清理一下,但是劉漢臣見這屍體層層疊疊的,清理乾淨不知道到什麼時候,立即搬起一大塊土坯壓在屍體之上,大聲說道:“不要管這些,直接往上面堆土。”
這些屍體之中,有義軍的,也有他們自己人。劉漢臣心中暗道:“諸位兄弟,只要能保住襄城不失,多少報應都衝我劉漢臣來,我劉漢臣認了。”
“殺。”一陣喊殺之聲衝西邊傳來。
“老爺,老爺。”兩個劉家僕人踉踉蹌蹌的衝過來,說道:“老爺,西城城破了。”
“噹啷”一聲。劉漢臣手中拿捏不住兵刃,掉落在地面之上。
西邊的喊殺之聲越發大了,而劉漢臣向東看來,在劉宗敏的帶領之下,義軍捲土重來,再次衝擊這個缺口。
“大勢已去。”劉漢臣心中很明白這一點。
不僅僅是劉漢臣明白這一點,其他人也都明白這一點。如果在尚能堅持的時候,他們還會堅持下去,但是在城破的情況之下,他們再也沒有心勁堅持下去。
一時間叮叮噹噹的聲音不絕於耳,不知道多少人放下了兵器,紛紛逃竄,似乎這樣就能逃過義軍的追殺一樣。
“給我帶信給夫人,說,我死矣,不能報卿卿之恩,從今之後,善自保重。”劉漢臣雖然這樣說,但是也知道,他的夫人,絕對會自殺。
“老爺,小少爺---?”
劉漢臣說道:“能救則救,不能救就罷,天若不絕劉氏,我兒自有生機,若天欲絕我劉家,我又怎麼能逆天而行。你們去吧。”
幾個家丁對劉漢臣磕了幾個頭,隨即走了。
劉漢臣重新撿起長刀,站在城牆缺口之上,說道:“逆賊,襄城劉漢臣在此。”
隨即被無數義軍將士給淹沒了。
王命旗牌之下,只剩下汪喬年一個人了。
連賈副將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逃走了。
汪喬年站在城頭之上,四處望去,到處都是闖營的黑旗,再也沒有一面官軍的紅旗,還有不知道多少義軍將士正向他這裡撲過來。
汪喬年向北三拜,說道:“陛下,臣---,臣---,臣---”一時間他有千言萬語要說,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最後說道:“臣死矣。”拔出腰間的寶劍,就要抹脖子。
“叮噹。”一聲,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飛來一支長箭嗎,正好打落汪喬年手中的長劍。
卻是劉宗敏所射。
劉宗敏的親衛一擁而上,將汪喬年按得結結實實的。劉宗敏站在汪喬年身邊,冷哼一聲,說道:“我跟闖王說過,要活捉你,絕對不會,讓你這麼容易死。”
“帶他去見闖王。”
李自成早就不在高臺之上安坐了,此刻帶着一行人正想東門而來,在襄城東門之外,看到了劉宗敏。
李自成與劉宗敏打了招呼之後,轉過去看汪喬年,大笑道:“汪公何來之遲?”
汪喬年雙手被按住,橫眉冷目看着李自成,只是不言。
李自成雖然見了汪喬年,就想起祖墳之事,恨不得拔劍殺了汪喬年,但是一想起李信的諫言,強行忍住,說道:“汪公,朱明無道,天下百姓苦之久矣,李某一介布衣,振臂一呼,有今日之盛,非我李某雄才,而是天下人皆知朱明之無道,天下不子朱明久矣,先生何不棄暗投明---”
李自成話還沒有說完,汪喬年猛地一口唾沫,噴到李自成臉上。汪喬年說道:“無君無父之賊,我汪某深受國朝重恩,豈有降賊之理,要殺便殺,我再下面等着你,我看你有什麼好下場。”
“大膽。”張鼐頓時大怒,上起一腳,踹在汪喬年身上,汪喬年年老體衰,哪裡經得住這樣的折騰,頓時
倒地不起。
李自成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了。
李自成自起兵以來,不管是再艱難,再困苦,也沒有屈服於人,何曾受過這樣的屈辱。
“雙喜,割了他的舌頭。”李自成聲音有些低沉的說道。
“是。”張鼐一腳踩在汪喬年胸前,一隻手硬捏着汪喬年的臉頰,強迫汪喬年張開嘴,另一隻手,手持巴掌大的解手刀,只見刀光一閃,汪喬年嘴中血流如注,一段舌頭,被張鼐挑落在地面之上。
汪喬年痛楚難當,但是依舊嘴中嘟嘟囔囔的再罵李自成,只是因爲舌頭掉了,誰也聽不懂汪喬年說些什麼。一隻手指向李自成。
李自成瞬間拔刀,斬下汪喬年一根手指,說道:“來人,將此五馬分屍,以泄我心頭之恨。”
“是。”立即有人將汪喬年給拉下去了。
張軒看見李信動了一下,最終放棄了。
張軒也知道汪喬年不可救了,現代人尚且爲祖墳之事,惹出人命案,更不要古代了。
而且張軒在這個時代時間長,越發瞭解這個時代人的思想,李自成是真以爲汪喬年在李家祖墳斬掉的小蛇,關於他的大業。
硬勸沒用,凡是會招惹活端。
張軒嘆息一聲,不忍去看,只聽有一聲不類人聲的慘叫之轟,馬蹄之聲,陡然響起。
張軒偷眼去看,卻見地面之上有大片血跡,而每一匹馬身後都拖着一塊血肉。
張軒只覺得太過,殺人不過頭點地而已,何必如此。
不過,李自成卻不這樣想,似乎餘怒未消,說道:“來人,傳令襄城叛我,凡城中有助於官軍之人,格殺勿論。”
“萬萬不可。”李信大聲說道:“闖王正是有所爲於天下之時,當以仁德懷遠人,怎麼能大加誅戮?”
襄城小縣,縣城之中現在不過幾萬而已,那個幾字大抵在一萬之上,三五萬之下。
這樣一點人,抗擊義軍十餘日,可以說城中男丁,幾乎人人都爲官軍做事,李自成這個命令,與屠城根本沒有什麼區別。
“李將軍此言差矣。”牛金星大聲說道:“天下大事,當以王霸並重,豈能徒以仁道,如今襄城降而復叛,以至於大軍頓足城下十餘日,如果不加以嚴懲,日後,大軍每克一城都如此。軍中又有多少精力投入與官軍作戰之中。”
牛金星轉過頭向李自成說道:“故而,臣以爲闖王之令,英明之極,讓天下士紳看看,如今之河南是誰家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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