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田之事,遠遠的傳開了,在汝寧引起了強烈的震動。
之前張軒雖然沒有保密,但是大家聽到的還僅僅是傳聞,但是而今他們卻看見了事實。一時間,軍中大動。當然了王進才相當不高興,他本來想跟着張軒南下打上幾仗。萬萬沒有想到,南下之後,連一個人都沒有殺了,都統統臣服了。
不過,震動最大的,還不是保定營,而是西平營。
西平棠谿村。西平營一部分在沈萬登的帶領之下,駐守於此,看護鐵礦。
沈萬登得到消息的同時,西平營上上下下都得到了消息。
“公子。”沈臺在外面說道。
“進來吧。”沈萬登說道。
沈臺進來之後,看見沈萬登拿着一封書信,正在愣愣的出神,他目光一瞄,只能從書信之上,看到授田,分地等字樣,雖然不知道誰寫過來的,但是卻能猜到這書信之中的內容。
“公子,最近的軍心有些不對頭。”沈臺帶着幾分吞吞吐吐的說道。
“發生了什麼事情?”沈萬登說道。
“還能是什麼事情,就是授田之事,下面的人傳得沸沸揚揚的,一個個張將軍叫得那個親,還有新來的那些軍官,吹的都很大,什麼張鐵壁,這樣下去,這三千士卒,恐怕就不是我們沈家的了。”沈臺是沈家的家生子,老管家的兒子,對沈萬登忠心耿耿。所以對這種情況非常憂慮,這纔過來向沈萬登報告。
沈萬登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知道了。”
“公子,我們不能這樣啊?”沈臺說道:“再不做什麼,就什麼也做不了了。”
沈萬登說道:“本來,就什麼也做不了了。”沈萬登對沈臺說道:“你能做什麼?起兵奪了棠谿鐵礦,放棄西平,須知這一帶都是流寇的勢力,我們能跑得出汝寧,能跑的出河南嗎?而且,我們這樣做,汝寧有多少倍牽扯出來的父老?”
“而且,我真要起兵,下面的人都等着分田,有多少人會聽我的啊?”
“這---”沈臺一時間也想不出辦法,一咬牙說道:“總要想辦法纔是,這數千人馬,可是公子你的心血,就這樣簡簡單單的讓張軒給奪了去?”
“心血。”沈萬登苦笑道:“沙河之戰的時候,你又不是沒有見過,張軒如何以四千之衆破劉洪起的兩萬之師。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不得不承認,張將軍派過來的軍官雖然不多,但是經過操練的士卒,遠遠比我們這些草臺班子厲害,如此還說什麼心血啊?”
張軒轉戰中原一兩年,從南陽開始積累經驗,一點一點的完善的他張氏兵法,現在已經粗具規模了,而且他堅持不懈,有什麼就給麾下的軍官上課,既培養了一批親信,也培養出一批合格的下級軍官。
張軒派道沈萬登麾下的軍官大多都是這樣出身的。
沈萬登麾下的將士,底子很好,沈萬登不喝兵血,下面的人吃喝用度都不錯,體格還可以,故而被稍稍一整頓,幾乎立杆見影。
沈萬登沒有說什麼,但是心中已經歎服了。每日不動聲色,記下他們練兵的細節,夜裡暗暗揣摩。張軒培養出來的軍官,只是按着張軒的條例來,至於爲何如此,卻不知道了。
但是將一些文盲,交代這個程度,已經接近張軒的全力了。沈萬登卻不一樣。他雖然讀書不成,但是文化知識卻不是這些文盲可比,更不要說,他好武,考過武舉,即便在武舉之中,也是要考兵法的。
沈萬登肚子裡的貨不少,但是一直不明白如何用,見張軒的練兵之法,結合他讀過的兵書,居然有觸通旁類,豁然開朗之態。對張軒也是更加佩服。
“可是我沈家的兵怎麼辦啊?”沈臺愁眉苦臉的說道。
“記住,從今天開始。”沈萬登厲聲說道:“只有汝寧軍西平營,沒有我沈家的兵,記住沒有。”
“記住了。”沈臺被沈萬登一嚇,說道:“記住了。”
沈萬登說道:“記住最好,今後一旦說錯了。小心你的人頭,到時候我保不住你,還要第一個殺你以自明。”
“是。”沈臺不敢怠慢說道。
“你來的正好,有一件事情讓你去辦。”沈萬登說道。
沈臺說道:“公子請吩咐。”
沈萬登說道:“今後叫我營官便是了。”沈萬登一邊說,一邊將手中的書信遞給了沈臺說道:“你看吧,張知縣,要我們分批迴西平授田。還有你的五百畝地。”
“五百畝”這三個字好像大錘一下子砸在沈臺頭上,將沈臺砸的暈乎乎,他只顧得爲他家少爺操心了,卻忘記了,按照張軒的制度,他這個把總,能分五百畝地。
沈臺在沈家很得重用,但僅僅也是得重用而已,想自己攢五百畝地,卻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而今卻一下子砸在手中。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是好,按理說,他是沈家的人,自然要爲沈家着想,但是五百畝的誘惑,讓他實在拒絕不了啊。
沈萬登目光很銳利,看得出來沈臺的掙扎,這就是沈萬登決定什麼也不做的原因所在。
沈臺與他從小長大,情同手足,感情最深厚不過了,此刻也猶豫了,更不要說下面的士卒,大多是他到了真陽重新立業的時候才招收的,說好聽的是仰慕他汝寧大俠的名頭,說不好聽的不過是莊客打手而已。以利相和,指望他們拒絕送上門的好處,卻是不可能的。
這和他做與不做沒有任何區別。
沈萬登送走了沈臺之後,心中暗道:“我今後,老老實實的在張軒麾下混吧,看張軒也不是一個刻薄人,將來說不定,能再振家業。”千畝良田即便在全盛時候的沈家,也不是隨便能拿出來的。
連西平營的授田事務,也開始進行了。整個汝寧軍,臨潁營馬隊,在汝河東岸授田,南陽營在遂平附近授田,保定營在汝河東岸授田,西平營,在西平上蔡授田。
似乎是張素的主意,其他各營的授田區,都儘量安置在一起,偏偏是西平營的授田區分成了好幾塊,還有一部分到上蔡去了。當然了張素也有現成的理由。
就是西平的土地不夠,畢竟遂平西平當初都是劉氏的地盤,但是遂平被打下來之後,劉氏的土地都被接管了,但是沈萬登去西平的時候,卻是要取得當地士紳的支持,一些被劉氏侵佔的土地還了回去。
造成了西平境內可供分配的土地不足。
但是再不足安置一個營還是可以的。
只是張素在找理由而已。張素在西平雖然只是一個知縣,但是他與張軒的親密關係,讓他發揮出來的作用,絕對不侷限於一個知縣,沈萬登那種西平營不是沈家的西平營,而是張軒的西平營,這種感嘆,就是張素所做所爲的直接體現。
分田授地持續了半個月,就完全結束了。
之後就是緊張的春耕了。
張軒在汝寧主持的鞭牛之禮。
在無數汝寧人的圍觀之中,張軒作爲汝寧最高長官,手持馬鞭,在一頭活靈活現的泥牛身上重重打了一鞭,泥牛身上頓時出了現一道深深的痕跡,隨即依次讓張質,王進才,羅岱,等留在汝寧的文武官員打,似乎軍官們對這個非常感興趣,根本沒有將泥牛留多長時間,就你一鞭我一鞭的將泥牛打得粉碎。
泥牛一碎,無數百姓上前,將泥牛的碎片全部搶走。
也標誌着春耕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