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金聲桓探馬所言,張軒已經佔據房村並不是太準確的。
準確的是張軒麾下一部,已經佔據房村。
這一部不是別人,正是楊繩祖所部。
張軒之前以吳家集一役來激勵楊繩祖,讓楊繩祖羞怒非常。楊繩祖跟着羅汝才縱橫天下,勝戰打過不少,敗戰也打過不少,羅汝才雖名頭大,但並不是說沒有敗仗,凡是官軍之中數次名號的將領大抵都打敗過羅汝才。
但是如吳家集這般窩囊的仗,楊繩祖簡直是無地自容。
明明自己有實力打贏,卻被敗兵裹挾着根本來不及出手,就卷堂大散了。
楊繩祖一直想打一個勝仗來證明自己。見張軒有轉攻房村之意,立即請戰。
張軒也不好拂了楊繩祖求戰之意,也就答應下來。那知道楊繩祖狂飆突擊,數千騎一個突擊,將房村就拿下來了,這才讓張軒下令全軍加緊趕路,趁着夏日天長,直接入住房村集,就不用搭建營房了。
而金聲桓的探馬與張軒殿後的斥候交鋒的時候,張軒後隊人馬還沒有感到房村。
當時張軒等着北邊忽然出現官軍大隊探馬,大吃一驚。只是那個時候張軒距離房村的距離不遠了。軍中也相當的疲憊了。
他無暇多想。讓大軍先入房村集中暫避。
房村城牆並不是很高。不過房村的地勢很高,無他,在黃河之南,黃河河道南侵也不是一日兩日。
房村的地基比旁邊的土地高出了近一丈,遠遠看上去,房村的城垣幾乎不下尋常縣城。
如果不是楊繩祖來得太快太急,房村之前的消息,聽說賊人還在蕭縣,隨即又聽說賊人在徐州城下,再看賊人就已經到了眼前。
房村雖然說是要地,但是真正能打的都掉進徐州城中了,這樣的迅雷不及掩耳,房村守將不過區區小吏而已,還沒有反應過來,騎兵已經衝進房村之中了。
剩下的事情,也就可想而知了。
張軒來到房村之中,匆匆巡視一遍,見房村各種物資之中,糧食,麻袋,大小木料,麻繩,以及許多石料之類最爲多。
無他,這些東西都是河工之上所需的。
糧食雖然不多,但是夠大軍支撐一段時間。
張軒鬆了一口氣。
行軍打仗,手中糧食不夠,讓張軒不得不掐着手指算日程。不敢打大仗,房村的糧食不多,但也夠張軒緩上一口氣。
“大人,”秦猛身上帶這一股血腥味與汗味交雜在一起的味道。來到張軒身後。
“怎麼樣?”張軒問道:“後面官軍摸清楚了?”
“摸清楚了。”秦猛說道:“是山東總兵邱磊所部,敢從山東走運河過來。”
邱磊?張軒回憶了一下,始終沒有想起來歷史之上有邱磊這個人物嗎?不過,張軒也知道,在沒有在青史上留名的人物,並不是說沒有能力。
“怎麼樣,扎手嗎?”張軒問道。
張軒自然知道,秦猛的這個情報是怎麼來的,代表的一場小規模戰鬥的勝利。
秦猛點點頭,說道:“這些斥候似乎是左營出身的,金聲桓就在邱磊麾下。”
“金聲桓?”張軒對這個人有印象,不過這些印象不能帶給他太清晰的判斷,這些情報太模糊了。
“先去休息吧。”張軒說道:“這一件事情明日在說,不過夜不收要提高警惕,給我放出去,看緊了邱磊。”
“是。”秦猛說道。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張軒就聽到了斥候的最新消息。
“邱磊拔營向房村而來?”張軒吃驚道。
“正是。”秦猛說道。
“來人有多少,馬兵多少,步兵有多少?”張軒問道。
“馬兵有萬餘之多,步兵有一兩萬之多。”秦猛說道:“煙塵四起看不清楚。”
“呵呵呵。”張軒反笑道:“好久沒有見過這樣的官軍了,主動求戰,以爲自己是黃得功,還是孫傳庭啊。”
“哈哈哈-----”此言一出,衆將紛紛大笑,緊張的氣勢一掃而空。
“末將請戰。”楊繩祖大聲說道。
似乎破房村激發了楊繩祖的意氣,此刻他精神抖擻,戰意凜然。
“楊將軍何須着急。”張軒輕輕一笑說道:“官軍想來,那就讓他來便是了,有什麼不好。這房村不錯,讓挫一挫官軍的銳氣也不遲啊。”
張軒並不是膽怯之人,如果今日官軍表現的持重,張軒反而要去撩一下邱磊,不過既然邱磊主動求戰,張軒反而不想輕易如他所願。
只是排除不少斥候,從各個方向探測邱磊所部的情報。
這些人都被金聲桓一一擋了下來,絲毫沒有耽擱大軍進度。
時近正午,驕陽如火,邱磊所部在房村集之西停了下來。
邱磊擡眼望去,他眼前的是一座聯營。
房村集雖然不小,但是卻裝不進數萬人,所以人在房村集之中擠了一夜,有不少人根本就是露宿。
張軒本想拔營,他無意在房村久留。
只是官軍來的突然,張軒不得不規劃出如果官軍實力強大,安置好營寨。兩座簡陋的營寨建立在房村集之南。
也是供程繼孔所部駐紮。
邱磊來到房村之外,先是繞着房村集繞了一圈,看見程繼孔所營建的簡陋的營寨,不由大笑,說道:“賊人手段僅僅如此,破賊易也。傳令軍中休息,待日頭稍弱之後,就大舉攻寨。就攻此處。”
“是。”衆將答應下來。
時在六月,邱磊下令休息之後,自去尋樹蔭之下休息,各級將領帶着馬隊也有樣學樣。他們也不是完全沒有防備。
也留了數千士卒在烈日之下境界。
不過,這些士卒看別人去休息,他們在烈日之下苦熬,甚至有人被曬得中暑,一時間怨聲載道,更不要說什麼士氣了。
張軒在房村之上看過去,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他還以爲是官軍的計策。但是看了仔細搜尋了老半天,也沒有看見官軍到底在何處埋伏了人手。
“大人,我們出擊吧。”楊繩祖再也按捺不住了,大聲說道。
衆將紛紛說道。
張軒說道:“官軍此刻幾乎坦腹相對,莫非在誘我出擊,此地距離河堤不過數裡,這河堤之下是否能埋伏人手?”
袁時中心中暗笑,但是面子之上,卻不敢說道:“大人,你遇見的官軍太少了,這樣的官軍其實並不少見,如果官軍都如黃得功之輩,我袁時中早就被剿滅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數數張軒一路來所面對的對手,野戰過的大多都是秦軍,勇衛營,陳永福所部。
那裡不是大名鼎鼎,以至於張軒高估了官軍的實力。
山東兵並非不強。
只是屢次被東虜蹂躪,早已被打碎了精氣神,他們自己還以爲自己是北方強鎮,對付那些饑民起事的流寇,綽綽有餘。
其實他們不過是一羣殘兵敗將的結合體。
張軒看所有都贊同袁時中的意見,他不好違逆衆人之意,說道:“好,既然如此,就以楊將軍爲先鋒,袁將軍隨後,我在後壓陣。”
張軒決定在後面,一旦有什麼變故,也可以及時反應,不至於釀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君令一下,除卻程繼孔所部之外,都開始準備了。
只見時間不久,房村集的寨門轟然洞開,無數馬蹄齊齊敲擊在地面之上,似乎大地都爲之一顫。楊繩祖一馬當先,大喝一聲:“殺。”
帶着馬隊不管不顧衝了出來,一時間有天崩地坼之感。
張軒雖然沒有親身殺敵,但看也看得熱血沸騰,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