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金吧。”張軒說道:“這一戰再打下去,也沒有什麼意思了。”
官軍船隻堅固高大,弓弩,火箭,火炮,各樣武器齊全的很,被周輔臣陰了一把之後,他們反應過來,也就不給這些火船機會了,
在前面的幾艘大船,來不及反應。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損失,但是後面的戰船,很明顯的與前面的戰船的拉開了一些距離,這樣一來,即便這些火船將衝過去,也點燃不了官軍的船隻。
張軒看得明白,官軍的大船隻上,有一套完整的流程來對抗火船,先用火炮轟擊,擊沉最好,然後有火箭覆蓋,能點燃最好,再然後用火罐投擲,這火罐之中,好像有油脂什麼的,砸在船隻之上,就有能燒起來。
這樣大部分船隻都能在距離大船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被阻攔掉。
再然後就是長杆頂住了,當火船距離的實在太近的時候,就可以用好幾丈長的竹竿,頂在船頭之上,就火船頂開來。
反正這個時候,火船之上也沒有士卒了,因爲這個時候火船大抵都已經點燃了。
如果還有人操船的話,恐怕也會被火焰給吞噬下去。
如此一來,這操船的人,必須是死士。
臨時召集的士卒之中,有多少人能被稱爲死士啊。
“大人,且慢。”張素說道:“水戰不比陸戰,進退容易,水戰進退一看水,二看風,我們都是局外之人,而且大人不是允諾周將軍了,此戰由周將軍指揮,大人此刻下令,反而不美。”
張軒一聽,頓時沉默起來,他畢竟不精通水戰,他只能看出來,這一戰恐怕沒有機會勝利,但該怎麼收拾殘局卻是不知道的。 他也唯恐愛惜士卒下了撤退的命令,反而害了周輔臣。
“就依先生之言吧。”張軒嘆息一聲,道:“只要輔臣安全回來,即便是船隊打光了,我也不在乎。”
這一句卻是張軒的心理話。
將來在南方征戰少不了水師,而曹營之中有水師人才嗎?沒有一個沒有。
不管怎麼說,周輔臣在指揮水師之上,也有一點經驗了,只需好好培養,就是一個信得過的水師大將,比起東拉西扯的水師,張軒更看重周輔臣,或者說更看重信得過。
將來定鼎江南,少不了水師人才投奔,但是如果比得了這些老人值得相信嗎?
河面之上的一場苦戰,從上午打到中午。
周輔臣,不得不承認現實,努力的擺脫了糾纏自己的幾艘大船,但是即便如此,也有兩艘大船爲了周輔臣斷後,而沉沒在淮河之中,
一時間周輔臣幾乎兩手空空了,那些小船,只有十來艘跟着撤退了,他帶來的水師,幾乎折損了一半還多。
沈廷揚見周輔臣撤走,也沒有下令追擊。
他是收攏自己的船隻,一時間也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十艘船。
整整十艘船。全部沉沒在淮水之中了。
有七艘是因爲火船,被點燃了,有得沉沒了,有的在河面之上苟延殘喘,但是熊熊大火,已經宣告了這一艘船已經沒有任何搶救的價值了。有三艘船,卻是因爲周輔臣。
周輔臣所帶領的水軍精銳,奪下一艘船,因爲帶不走,就一把火給燒了,還有兩艘船,卻是被斷後的船隻連在一起,一起點燃大火,也是因爲這樣,沈廷揚不願意追擊,唯恐追得狠,這賊人還來同歸於盡這一手。
但是沈廷揚實在損失不了船隻了。
他還要北上運糧。
船隻都折在這裡了,到時候他改海船用什麼船改?
“如此,已經仁至義盡了。”沈廷揚心中暗道:“這一件事情,到此爲止,我不參與了。”
抱着這個心思,收拾殘局之後,分了幾艘小船,在淮河之上警戒之後,沈廷揚立即將王心粹請過來。
王心粹一見沈廷揚就恭喜道:“恭喜大人如此大捷,路大人一定會爲大人請賞的。”
“這就算了。”沈廷揚說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他話音一轉,說道:“而今船隊損失慘重,已經不能再爲路大人效力了。還請王大人轉告路大人,請他速速派人來接守這裡。”
王心粹大吃一驚,說道:“沈大人何處此言?”
沈廷揚皺起眉頭來,也不想理會王心粹,說道:“你只需轉告路大人便是了。無須多言。”
“是。”王心粹說道。
他不敢再說什麼,立即退了出去,派人順流之下,去向路振飛稟報。
張軒的大帳之中。
周輔臣跪在地面之上,說道:“末將不能破官軍水師,還請大人責罰。”
張軒走過去,將周輔臣給攙扶起來說道:“輔臣何罪之有?”
打敗仗之後,如何處置,張軒心中,不,應該是張軒制定的軍法之中,是有規則的。當我軍優勢,被敵軍弱勢兵力所擊敗,這樣的敗仗,纔會被嚴厲處置。但是像周輔臣這樣,以弱敵強,大戰之下,雖然損失比較大,但還保存一定戰力。
這樣情況,雖然談不上雖敗猶榮,但也是情有可原的。
“今日之戰,記下即可,將來找回來便是了。”張軒說道。
“多謝大人寬宏大量。”周輔臣說道。
但是周輔臣的事情揭過,眼前的情勢還是沒有改變了。
這一條淮河要怎麼過才行啊。
張軒皺眉說道:“淮河數百里,就沒有可以泅渡的地方嗎?”
“大人,”金聲桓說道:“這淮河不是尋常小河,哪裡有泅渡的地方。不過,這個渡不過去,何必掉頭西進,從上游渡過淮河,去與大軍匯合啊。”
“不行。”張軒輕輕一嘆,他也知道自己想差了,淮河這樣的大河哪裡有泅渡的地方啊。說道:“大王已經傳下令旨,我們必須想辦法攻下鳳陽城。”
“鳳陽。”金聲桓說道:“鳳陽不好拿。”
金聲桓可是在鳳陽駐紮過,說道:“數年之前,張賊---,不,黃虎破鳳陽,一把火燒了皇陵,讓北京那位大爲惱怒,故而鳳陽城這幾年都在加固,早已今非昔比了。想要攻下鳳陽可不容易。”
“且不提這個容易不容易,這一條河,我們就過不去。”楊繩祖說道:“要不,我們向西繞到,大不了多跑一些路,到了淮河以南,嚮往鳳陽趕也不遲。”
張軒聽了楊繩祖的話,心中微動。
楊繩祖是義軍之中的老人,他從來不怕東奔西走,在他看來此路不通繞道而行,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不過,張軒細細一想,想起羅汝才所擬定的“速決”之意,再想起李自成與孫傳庭交鋒之時,居然落於下風之中。鬼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還有多少,張軒不敢拖延下去了。有時間一兩月,乃至一兩天,就能決定一個王朝的興衰,現在的局面就是越快越好。
“不行。”張軒否決說道。但也沒有解釋原因,說道:“我們必須儘快渡河,諸位有什麼想法?”
“單單渡河的話,似乎用不着打敗官軍水師吧。”張素忽然說起好像,不相干的話語。
張軒皺眉,決定張素所說這一句話,是一句廢話,因爲大軍渡河,不必小部隊渡河,需要一兩天的時間,這一兩天時間,官軍水師即便反應再慢,一能反應過來了。
到那個時候大軍渡了一半,被截成兩半的話,那可比渡不過河還要悽慘。
“張先生有什麼想法嗎?”張軒問道。
“下官倒真有一個主意,卻不知道行不行得通。”張素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