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修建營地,本就很費工夫,更不要說修建一個在駐紮很長時間的營地,幾乎就是一座木城了,需要的時間更長,張軒估計最少也要一兩日時間。
張軒決定先去看一看鳳陽禁垣。
不過,張軒更願意將這稱作內城。
張軒剛剛出營,就見秦猛說道:“南邊起火了。”
“哦。”張軒心中一動,立即想起哪裡就是鳳陽內城的方向。
“去看看。”張軒說道。
張軒帶着千餘騎兵浩蕩南下,沒有跑幾裡,張軒就看見熊熊大火,幾乎在面前升起一道火牆。
他腳下是一條大路,似乎是修建中都的時候留下來的。
他站在一處高處,他的眼前有一道河流,張軒不知道是什麼河流,但是看上去也不是太寬。對大軍來說,這樣的河流根本不會成爲進軍的障礙,故而張軒也沒有多看,他放眼向南,極目看去,只能遠遠看見內城附近密密麻麻的都是建築。
大大小小的建築,乃至還有一些高大的建築上,從建築規格來看,似乎是官府的衙門。
而這些建築都籠罩在火焰之中。
火焰之中,隱隱約約有哭傳來,似乎火焰之中還有人。
張軒一時間有救人的衝動,隨即強制按捺下來,應該很明顯,這火焰已經成勢了。只要大火燒成這樣子,即便在現代,也只能讓他們燒完。
外城雖然很慌,但也不是說外城之中就沒有人居住了,這些人都是內城附近居住,這一把火就這些房子都燒掉了。
張軒很理解馬士英爲什麼這樣做。
鳳陽府外城大而不當,根本不能守,只能守內城。
而如果不清理一下內城附近的建築,這些建築就會給張軒帶來很多方便,有這些建築的遮掩之下,城頭之上官軍的箭矢炮彈,都能被遮擋不少。
守城之前,清理視界,這是任何一個守將的必選項,而以這個官軍的執行能力,也只能將大部分人帶走,不可能一個不漏,大火燒起來之後,居然還有人在火區,張軒也能理解。
但是張軒偏偏什麼都理解,卻無法原諒,不知道無法原諒馬士英這種暴行,而且無法原諒自己。這一把火,最少有好幾萬百姓無家可歸,想來大明朝廷也不會有什麼國家賠償,即便有,也分不到百姓手中。
一場大戰,勝負還沒有分,但是百姓已經爲之付出了不知道多少代價。
血淋淋的現實,讓張軒知道什麼是,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更讓張軒不知道該怎麼辦是好的事情,就是張軒換位思考,自己如果在馬士英的位置之上,或許會做同樣的事情。
“這就是長大之後,我就變成我最討厭的人嗎?”張軒心中暗道:“還是我長大了。”
不管是什麼,張軒也不忍再看了。這一會兒,也看不出來什麼了。
畢竟張軒又不能靠近,能看見的只有熊熊烈火嗎?
張軒一回到大營之中,就命令楊繩祖來見他。
“楊將軍。”張軒說道:“當初焚鳳陽皇陵之事,將軍有沒有參與?”
楊繩祖說道:“這一次,我參與過,不過,主要的事情都是黃虎做的,咱們曹營不過是打打下手而已。”
張軒說道:“我今日再請你燒一次皇陵,卻不知道楊將軍決斷如何?”
鳳陽對大明最中央的建築,又兩處,一處就是鳳陽城,整個鳳陽城都是京師規格的建築,政治地位非常重要,而另一處,就是鳳陽皇陵了。
“大人,不是我老楊不肯賣力,而是鳳陽皇陵不好弄啊?”
鳳陽皇陵是最先建造的建築,根本不是一個陵墓,而是一座城池,也有三道城牆。最外面的城牆周長有二十八里。
這樣的皇陵就是一座城池了。
“無妨。”張軒說道。
張軒並不是不瞭解情況的。對鳳陽皇陵的建築規格,張軒或許沒有楊繩祖這個親自到過皇陵的人知曉的多,但是也不是沒有調查過的,他說道:“只是虛虛實實而已,你帶兵去衝一下,查看一下皇陵那邊的虛實,想來鳳陽城尚且如此,鳳陽皇陵那邊的守軍也多不到哪裡去,如果能攻,就攻,如果不能攻,就在皇城外面放火,我倒要看看,馬士英是不是那麼沉得住氣的。”
楊繩祖心中一動,立即明白,張軒是想迫使馬士英出城。
立即答應下來。
皇陵在鳳陽府以南,鳳陽內城之中,有一條御街,從午門直接出城到皇陵城,兩側松柏青青,保養的很好,以供祭祀皇陵所用。
因爲內城附近都是大火,楊繩祖從別處繞道走上這一道御道之上,御道不愧是御道,在御道之上放馬奔馳,速度極快,就來到了皇陵城下了。
楊繩祖看着皇陵高高的城牆,心中暗道:“這不是太好打啊。”
畢竟皇陵是葬在山中,雖然這山並不是太險峻的,但是在皇陵城之中,也會有一點高度優勢。
楊繩祖在皇陵城下的時候,消息也傳到了馬士英耳朵之中,馬士英心中平靜之極。沒有一點波瀾。
“父親,大事不好,如果皇陵再次被焚燒,陛下怪罪下來,該怎麼辦是好啊?”馬鑾急得一直轉圈。
他可是記得當初失陷皇陵的那一位鳳陽總督的下場如何,不是斬首,就是流放關外,總之一條小命懸之又懸了。
“盧公公已經在皇陵之中。”馬士英說道:“你要相信盧公公?”
“盧九德能行嗎?”馬鑾說道。
這一段時間馬士英一直培養馬鑾掌兵,此刻馬鑾麾下除卻當初從家鄉帶來的貴州浪兵之外,還有數千士卒,在大軍之中也有一點名聲了。
所以馬鑾在軍中的消息也是聽過不少的,幾乎所有的官軍隊盧九德的軍事能力都不看好,都覺得盧九德弄錢的本事不錯,能將勇衛營的後勤給管起來的,但是指揮打仗的能力,卻沒有誰看好。
“行不行,是盧公公的事情,你還是下去好好練兵吧。”馬士英嘆息一聲,說道:“將來你我父子下場如何,恐怕就要靠你手中的兵力來保證了。”
馬鑾能看出來的事情,馬士英豈能看不出來。
只是他這樣做,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
盧九德之所以去駐守皇陵城,其中就有馬士英的手腳。
張軒渡過淮河之後,馬士英就知道事情不妙了,他少不了在鳳陽城下與張軒碰上一碰。但是未慮勝,先慮敗,不過,他的慮敗並不是想戰場之上的事情,而是他失敗之後,怎麼才能最大程度的減輕自己的損失。
第一項推卸責任。盧九德去守皇陵城,就是處於這樣的想法。
盧九德實力還有數千勇衛營的人馬,而且盧九德的地位很高,與文臣有不是一個體系之中,馬士英派他守皇陵,一旦皇陵有失,馬士英所承擔的只是間接責任。而將鳳陽城中的藩王罪宗一併送走,卻也是馬士英的想法 ,一旦鳳陽府失陷,再連帶損失數個親王。馬士英實在擔當不起這個責任。
當然了,馬士英很清楚,一旦鳳陽失陷,他殉死到是沒有問題,但是如果不殉死的話,棄城而逃之後,想逃避皇帝的懲罰,就必須依靠馬鑾手中的實力了。
“我沒有想到。”馬士英心中暗道:“我有一點居然要靠這些蠅營狗苟的來活命。”
現在崇禎的意思早已被下面的人揣摩到了,馬士英手中如果有一些有戰力的軍隊,或許崇禎皇帝會讓馬士英戴罪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