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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行路難
羅玉嬌在這裡,是張軒早就有的安排。
爲了快速前進,張軒想到了所有的辦法。比如將輜重託付給老營,這也是羅玉嬌的面子。羅戴恩才點頭答應下來。爲了節省吃飯的時間,張軒請醫療營上午走的慢一下,吃飯的時候稍稍等一下他們。讓張軒所部免去 埋鍋造飯。
張軒已經竭力安排,幾乎讓他們空手一天走六十里。
這個速度對一個身體健康強壯的青年來說,未必是多難的事情,尤其是第一天,但是對於這些人來說,卻是有不少困難,無他,就是因爲,這些人的體力太過虛弱了。
“要不要我留下來幫你?”羅玉嬌騎在馬上說道。
“不用了。”張軒越發不明白自己到底該用什麼樣的態度來面對羅玉嬌了,避開羅玉嬌的目光,說道:“這裡我可以處理好。”
羅玉嬌帶着幾分失望說道:“如此,我就走了。”
張軒說道:“路上小心一點,小心半路上有官軍的探子。”
羅玉嬌見等不到一句挽留的話,心中嘆息一聲,一拉繮繩說道:“駕。”帶着百餘人一起騎馬離開了。
張軒看着羅玉嬌漸漸遠去,以至於看不見的身影,心中微微一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啊?
羅玉嬌如此,張軒又怎麼能不感動,只是在義軍之中,前途無望,但是官軍之中,張軒又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即便是揚帆出海,也是千難萬難,這個時代的海上從來不是太平的地方。
而羅玉嬌又與義軍牽扯太深了。張軒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不能給她,未來就不要輕易許諾什麼。張軒自然知道這個道理。他有心避開羅玉嬌,但是張軒在曹營之中,資歷淺薄,不借助羅玉嬌的人脈,簡直寸步難行。
“我是不是太無恥了一點。”張軒有時候也在捫心自問。
不過,他很快將這個念頭打消了。
現在的自己還不是有功夫講道德潔癖的時候,活下去纔是第一位,尤其是在進入河南之後,認識到河南特產---路倒之後,才知道在這個世界活下去,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時間到了。”張軒說道:“準備出發。”
隊伍在張軒的催促之下,開始列隊前向。不過,他們的底子太弱了,上午幾十裡的行軍,已經消耗了他們太多的體力了,走了還沒有一個時辰,張軒就發現行軍的速度越來越慢了。
開始時不時的有的跌倒了。
張軒也有一點吃力了。
張軒爲了表示與大隊人馬同甘共苦,並沒有騎馬,而且要在隊伍前後的跑,處理各種突發事件,還有小鄧所帶領的夜不收一次又一次的回報。他行軍的距離要遠遠超過了這些士卒。
張軒雖然身體還算健康,進入義軍之後,也被鍛煉出來了,但是讓他一口氣走這麼遠,還是有一點吃力。但是他也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咬着牙硬挺住。
時間一長,張軒發現堅持不下的人反而是自己。
這個時代的人身體雖然遠遠比不上張軒,但是一股吃苦的勁卻遠遠在張軒之上。是張軒萬萬比不上了。
小丫從小灰身上下來,說道:“公子,你來騎馬吧。”
“不。”張軒說道:“我必須與他們同甘共苦。”
張軒並不知道該怎麼帶兵,他不過是接受過一些軍訓而已,但是他也看過孫子兵法,視士卒爲嬰兒,故可與之赴深溪,視士卒如愛子,故可以與之俱死。張軒所能做到的也不過如此,與這些士卒一起承受行軍之苦。
來這個世界越長,張軒越明白一件事情,在這一場從五千多萬人卻只剩下一千多萬人的血浪之中,幾乎是五個人之中只能活下一個大潮之中。張軒怎麼保證自己能活下來?
必須有權力,沒有權力連自己的生死都保全不了,而什麼權力最重要,自然是軍權。
眼前雖然只有五百人,還有一些半大孩子。但是張軒所接觸到的第一分軍權,他本能的牢牢的抓住,說什麼也不敢放開。
張軒拒絕了小丫之後,悶着頭努力走。
太陽在天上好像沒有任何西移的跡象,不知道過了多久,西邊的天空終於被陽光渲染得通紅,張軒也終於看見了大營。
曹營與獻營,以官道爲界,左右兩邊紮營。
古代行軍速度,大多爲一日三十里,這是春秋時期都確定下來的。之所以這樣做,一來大軍行軍,有太多輜重了,大量的運輸工具,不比張軒如此,張軒這樣的行軍,簡直已經是輕裝到不能再輕裝了。
第二就是紮營問題了。
很多軍隊,在下午都停止前進了。不是因爲別的,需要紮營。
而後世曾國藩更是將這個原則發揮到了極致,就是結硬寨,打呆仗。羅汝才與張獻忠也可以稱一聲宿將了。勝仗打了不少,敗仗了打了不少,如何不知道營地的重要性,故而他們早早就停了下來,安營紮寨。
大隊人馬都砍了周圍的樹木,做成木牆,在官道之上,佈滿了鹿角,兩營之間,還有通道相互連接,在緊急情況之下,可以讓兩營互相支援。
其實這樣的情景,張軒已經見過好幾次了。
在四川行軍的速度,速度很快,每天都在百里之上,那時候的紮營的時候,多用依舊有的建築,如同荒村什麼的。而出了四川,一路奔襲襄陽,路上更急了,根本不沒有老老實實的安營紮寨過。不過,出了襄陽之後,大多數都是這樣紮營的。
不過,那個時候,張軒從來沒有仔細觀察營寨。。
很多東西都有學問,不怕你不知道。就怕你視而不見,那就真的看不見了。
此刻以將領的眼光這營寨,自然是別有感觸了。
天都快黑了,張軒也沒有時間多看。他立即安排所有士卒都吃了東西,休息。並請來甘草,杜仲兩人,來傳授士卒,讓他們彼此之間揉揉腳。並安排營房。等等事情。
直到忙到天全部黑了的時候,纔算是完結了。
張軒點上一盞油燈,翻出一本《紀效新書》在緩緩的研讀。
他從來沒有這樣的認真的學習過,雖然只有一燈如豆,拿着的也是繁體豎排,沒有標點符號,也沒有註解,全憑藉張軒自己解讀。他每每將一段文字,默默在心中反覆讀上數遍,才確定在某處劃分表達,身邊也沒有毛筆。他只好有手指甲在書上面留下一道道痕跡出來。
“你去吧。”羅玉嬌在張軒的帳篷外面看着張軒帳篷裡面的燈光,對小丫說道:“你去吧。”
小丫端着一盆熱水,說道:“是。”
“等等。”羅玉嬌說道:“等一會兒,他問起來,萬萬不可說,是我讓你來的。”
小丫向羅玉嬌說道:“小丫明白。”
羅玉嬌看着張軒倒影在帳篷上讀書的影子,覺得分外的迷人。羅玉嬌也算是識字,但是在顛沛流離之間,也沒有正正經經的學過。對於讀書人,統統高看一眼。
她之所以看上張軒,也是因爲張軒身上那一種書卷味。
張軒畢竟讀過十幾年書,縱然自己不覺得的,但外人卻一眼能看出來所謂的氣質不同。自古以來民間都有文化崇拜,連盜賊也不例外,張軒自己並沒有感覺,卻不知道,他早已被所有人優待了。
小丫用熱水爲張軒泡腳之後,張軒也睡下來。他睡的很淺,唯恐明天起不來。所以心中崩着一根弦,越是崩就越是難以安枕,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纔算是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