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鄭芝龍退後舟山之後,張素與鄭彩的之間的談判就開始了。
這一開始,鄭氏的意見就沒有那麼硬氣,不過數輪下來,就有了分曉。
鄭芝龍說道:“福鬆,如果你不想去,可以不去的。你老子我還能頂得住壓力。”
“爹。”鄭森說道:“不能因爲我一人,而牽連家中上下,再則四叔還在曹營手中,我不去,四叔該怎麼辦?再則爹爹在福建,想來吳王也不會慢待於我的。”
鄭芝龍微微一嘆,勢不如人,也只能如此了。
鄭芝龍與張軒之間的談判,張軒做出了很大的讓步,只要鄭芝龍維護好東南沿海,不騷擾江南,江南與鄭芝龍之間的生意,就可以放在明面之上,張軒決定在寧波重開市舶司。甚至這個市舶司可以讓鄭氏來管。
但是稅收,卻要保障。
張軒在意稅收,但是鄭氏並不是太在意,他們在意的是對上游產業的控制,他們只要控制了市舶司,這種壟斷,給他們帶來的收益,遠遠超過了區區稅收,所以張軒也不擔心,市舶司在鄭氏手中,會貪污嚴重。
而且撤出曹宗瑜部,僅僅將福寧州劃入浙江。而福州城卻能讓給鄭氏,不過鄭氏也要保證,整個福建沒有一個朝廷的人馬。許諾鄭氏可以世鎮福建。如此一一來,福州東北大門就在曹營的掌握之中,大軍隨時可以兵臨福州城下。也算是對鄭氏的一種牽制。
當然了,有讓步就有要求。
首先,要求鄭芝龍讓出舟山。阮進進駐舟山。其二,鄭鴻逵所部納入南京駐軍序列,其三也就是鄭芝龍的嫡子,鄭森必須上京爲質,當然也不能說的那麼明白,不過鄭森很長一段時間只能在京師任職了。
平心來說,曹營對鄭氏的條件也算是寬厚。
如果崇禎還在,鄭芝龍估計要猶豫一些,但是如今崇禎殯天了。鄭氏上下大部分都同意這個條件。
最後鄭芝龍終於答應下來,只是送兒子往南京的時候,鄭芝龍難免心中悵然,不知道這一去,父子兩人什麼時候才能再見。
就在兩人敘別情的時候。
卻聽張名振與王之仁聯袂而來了。兩人怒色沖沖,見了鄭芝龍,王之仁就大聲說道:“鄭總兵,我聽說你投了賊人,是也不是?”
“不錯。”事已如此,鄭芝龍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說道:“陛下殯天,江山無主,我不過一飄零海賊,自然想求一個平安。”
“好。”王之仁說道:“你既然降賊,就殺了我與張將軍,給賊人獻媚吧。”
“兩位何至於此?”鄭芝龍說道:“我其實那種翻臉不認人的人?不管怎麼說,我與兩位也算同袍兄弟,而今不得已分道揚鑣,也不會將事情做絕,兩位請隨意,願意與我一起投吳王,我自然歡迎,如果不願意我自然歡送,只是將來再見就是敵人了。”
王之仁深深的看了鄭芝龍一眼,甩手就走,張名振一言不發兩人,就這樣匆匆而來,匆匆而去。
鄭芝龍送走鄭森之後,叫過來施琅說道:“將兩人不識擡舉的東西,給我做了。”
“明白。”施琅說道。
這種半路截殺的事情,施琅並沒有少做。
張軒聽說鄭森今日過來,大喜過望,他早已想看看這位國姓爺的風采了。畢竟南明兩大名將,李定國張軒已經見過了,也就鄭森還沒有見過來,只是一見之下,卻覺得很是新鮮。
這位國姓爺年方二十,看上去比張軒小了好幾歲,齒白脣紅,相貌姣好,似乎是因爲沒有養須的原因,看上去有一點女相,但是渾身書卷氣很濃,英氣勃發,卻不會讓人想到女人身上。
只是與張軒理解的不同,他並沒有從這位國姓爺身上嗅到一種味道。
就是戰場的味道。
“看來,這位未來的名將還需要養成。”張軒心中暗道。不過他絲毫不敢怠慢,說道:“鄭賢侄,一路可好。”
“有勞張樹過問,福鬆一路順風順水,別無他恙。”鄭森恭恭敬敬的說道。
沒錯,鄭森是張軒的子侄輩。
畢竟人與人的輩分,有時候不是因爲年齡而論。而是因爲地位而論的,鄭芝龍與張軒雖然從來沒有見過面,但是彼此在戰場之上,談判桌上數次交鋒。談不上惺惺相惜,但也承認對方與自己地位上平等。
故而張軒給鄭芝龍寫信,開頭就是鄭兄。故此鄭森到此,稱張軒一聲叔叔,卻也是正常的。
雖然張軒爲此暗地高興了好一陣子。
“真是好相貌。”張軒說道:“可惜了。”
鄭森說道:“不知道,張叔說可惜什麼?”
“可惜我那岳父,沒有第二個女兒了,否則,你就是曹營的駙馬了。”張軒說道。
隆武帝當初見了鄭森也是這樣想的。
固然有拉攏鄭芝龍的意思,但是鄭森本人,儀表堂堂,能文善武也是其中原因所在。
“叔叔說笑了。”鄭森正色說道:“我已經有妻子,斷然不會停妻再取。”
張軒從這一句話,似乎品味到鄭森的一絲抗拒。
說實在的,鄭芝龍投降吳王,鄭森本身並不是太願意的,但是形勢比人強,而且鄭森本人,在鄭氏之中也沒有什麼話語權。他只能接受,他此去南京,也想看看,羅汝纔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值不值得輔佐。
張軒說道:“賢侄,先在寧波休息幾日,到時候我帶你一去上京。”
沒錯,南邊鄭芝龍,北邊路振飛兩件事情算是擺平了,羅汝才西征之心,再也按捺不住了。張軒作爲羅汝才得用的智囊,如此大事豈能沒有張軒的參與。故此這邊事情一完結,南京就派人來催了。
不過,談判塵埃落定了,事情卻沒有那麼容易結束。
不管是曹宗瑜從福州撤軍,佈置福寧州的防禦,還是阮進從鄭芝龍手中接管舟山,都需要花一點時間交接,並不是一句話就可以的。
只是張軒還沒有走,卻有另一件事情撞上門來。
“王之仁求見。”張軒大喜過望,說道:“快快有請。”
現階段最好的擴軍方式,不是別的,而是收納降軍,很多降軍到了麾下都能直接來用,比如高傑諸部。而王之仁所部更是讓張軒渴求之極。
不是王之仁手中的士卒有多少戰力,而是王之仁的軍隊擁有船隊,幾乎可以直接改爲水師。
曹營水師的缺乏,卻不是一日兩日可以結束的。
“他帶來多少人?”張軒問道。
“只有一船而已,大概二三十人而已?”張元初說道。
張軒微微皺眉,心中暗道:“我估計,王之仁屢戰屢敗之下,應該還有數千人馬,這些人在什麼地方?”他只是略略一想,就放下來了,等王之仁來了之後,直接問就行了。
不一會兒,王之仁就到了。
張軒上前迎接道:“王總兵,本官在此等候多時了。王總兵識得天下大勢,投降我朝,我朝自然不會虧待王總兵,待我上書吳王之後,王總兵必然是一路水師之首。”
王之仁冷哼一聲,眼睛之中白眼居多,說道:“誰告訴你我是來投降的?”
張軒頓時詫異,心中暗道:“你不是來投降,來幹什麼,自投羅網嗎?”問道:“那王總兵此來,卻是爲什麼?”
王之仁說道:“不過尋一死而已。與君一功勞,大好頭顱親自送上。”
張軒一時間不明白王之仁再說什麼,說道:“王將軍的意思我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