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萬人是一個是概念?
首先二十萬人行軍,必然兵分數路,否則人數已經超出了道路承載能力,如果非要走一條路,必然連綿幾十裡,遇襲之後,首尾不能相接。
其次,這麼多人在指揮層次之上,主帥是無法干預到具體一場戰事的,有時候僅僅能從各種情報之中判斷前線的情況。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對主帥要求更高的是戰略上事態的判斷,對軍中事務的處理。而不是決勝兩軍之間。
這個任務,是單獨方面將領的,而不是大帥。
對於帥才的要求。
乃保證大軍行軍順利,後勤通暢,保持軍中士氣,並讓大軍在戰略態勢有利於我方的時候,與敵決戰。
至於具體一場戰役的得失,就不重要了。
而張軒勝過羅玉龍的,就是這一點。
張軒臨陣決戰,要求必勝,並不是張軒的強項。而戰略眼光,整個曹營之中,沒有多少人能超過張軒,具體組織能力,他或許不如張質,但也不是生手。後勤事務也算是內行。
故而軍中後勤的種種情弊,是瞞不過他的。
至於調節每個將領的矛盾等等事情,張軒也要勝過羅玉龍。
二十萬人可以說曹營絕對主力,這一場要是敗了,那麼左良玉不追過來。曹營未來一兩年之內,也未必有能力向外面發動進攻了。
“你去跟玉龍說。”羅汝才負手而立,說道:“讓他不要擔心我身體,西征之事,事在必行,讓他好生管好江南,爲大軍籌足軍資便是了。”
張軒想說些什麼,一時間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他仔細回想之後,也絕對,羅汝才率兵西征,似乎是曹營最好的選擇了,畢竟統率二三十萬大軍的能力,不單單是羅玉龍,放到曹營任何一個人手中,張軒也都不放心。
更不要說其他人了。
其實還有一個隱晦的念頭,在張軒心中一閃而過。
亂世之中,軍隊不僅僅是軍隊,還是權力。統率曹營主力人馬,不僅僅要看軍事能力。還要看其他。
張軒一出皇宮,就被羅玉龍叫過去了。
羅玉龍問張軒,說道:“情況如何?”
“世子,大王心思已定,我也沒有什麼辦法?”張軒苦笑說道:“這二十萬大軍,大王不放心其他人,也是有的。”
“不就是不放心我嗎?”羅玉龍冷哼一聲,說道。隨即也覺得失言,說道:“你去看玉嬌吧。看情況,你在南京待不了幾日。恐怕就要讓你跑一趟福建了。”
張軒心中微微不忿,他已經是方面將領,統兵數萬,鄭芝龍固然重要,但是羅汝才的意思,讓他與鄭芝龍方面溝通,但也沒有讓張軒跑一趟福建的意思。
須知張軒早就不是當初一小將文員了。
只是羅玉龍卻沒有覺得似乎不妥。似乎在羅玉龍的眼中,張軒還是當初投奔曹營,連馬都不騎的一遊民而已。
“是。”張軒說道。
張軒離開世子府之後,翻身上馬,他心中無數心思翻騰。但是也不確定到底是怎麼回事,見了羅玉嬌細細纏綿過後,忍不住問羅玉嬌道:“岳父與大哥之間,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羅玉嬌微微一嘆,說道:“這一段時間大哥與爹爹之間,老是有衝突。大哥說爹爹縱然諸將不法。而爹爹說大哥太信那些窮酸了。這法不法,理不理的,知道就行,太信就迂了。”
張軒聽了,敏銳注意到“諸將不法”這四個字。
曹營諸將都是老實人嗎?抱歉,張軒觀察,恐怕不是。所以縱然諸將不法,這事情恐怕是有的,畢竟來到這些陝西窮光蛋,來道這江南的花花事情,做下一些犯法之事,也在清理之中。
而且張軒也相信,羅玉龍決計不是單單爲了諸將不法事說這句話的。
這是權力之爭,無他,錢謙益等人都是羅玉龍的人,整個文官體系都在羅玉龍的管理之下。而大將之中,對羅玉龍不鳥的人,並不是沒有,即便是羅汝才嫡系如張軒,就真得對羅玉龍言聽計從,俯首帖耳了嗎?
這個未必。
“大哥似乎着急了。”羅玉嬌輕聲說道。
“你也看出來了。”張軒說道。
“都這麼明顯了,我又怎麼能看不出來了。”羅玉嬌輕聲一嘆說道:“我沒有想到大哥與爹爹會這樣?”
“權力就是這樣的。”張軒心中想道,口中說道:“不過是誤會而已,時間長了,也就解開了。”
張軒估計這個變化,是從羅汝才覺得自己的身體好起來開始的。
之前羅汝才覺得自己馬上就要死了,故而拼命的想將羅玉龍扶上位,對老兄弟有所打壓。但是羅汝才身子好了不少,他就放緩了對老兄弟打壓的力度,畢竟羅汝才並不是一個刻薄人。
他所謂打壓也不過是讓老兄弟紛紛外放,將中樞權力交給羅玉龍。
而這一放緩,羅玉龍心中不滿意了。
無他,此刻的羅玉龍已經不代表他自己了。他身後有很多人的支撐,特別是以錢謙益爲首的文官。
羅玉龍文化程度並不高,甚至比不過羅汝才。
羅汝才隨時是土匪出身,當初也是正經的渡過書的,但是羅玉龍就不一樣了,他從小跟着羅汝才顛沛流離,打仗的本事,是一戰一戰打下來的,但是文化上,就沒有教了。
錢謙益是文章大家,與羅玉龍朝夕相處,還不能忽悠住羅玉龍,那就是白給了。
或許羅玉龍並沒有信,但並不妨礙兩方的合作。
一時間張軒的心中有一些隱憂,他擔心羅玉龍與前東林黨走得越來越近,將來的形式不知道要走到什麼地方。
“想那麼遠幹什麼?”張軒心中暗道:“這事情不急。眼前的仗要緊。”
“爹西征之事,已經定下來嗎?”羅玉嬌說道。
“岳父大人打定注意了,誰能有辦法阻止?”張軒說道。
“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羅玉嬌微微一笑,說道:“爹爹已經答應我了,只要出征,就帶我一起去。這樣一來,我們就能在一起了。“
張軒一聽,心中一頓,又苦笑起來了。
羅玉嬌見狀,說道:“怎麼了?”
張軒說道:“即便這樣,恐怕我們也不能在一起,以岳父大人的意思,這一次二十萬大軍,兵分三路,一路從鳳陽,滁州,進攻廬州安慶,在長江以北,一路以岳父大人爲主,帶領楊承祖將軍,張應元將軍,乃至鄭芝龍水師,水路並進。還有一路就是你夫君我,在江西,與方國安糾纏不清。你定然是跟着岳父大人一路。”
“啊---”羅玉嬌皺眉說道:“這樣啊?”
“不過請夫人放心。”張軒一下子抱住羅玉嬌說道:“你夫君我會竭盡全力,先料理了方國安,與岳父在九江會師。到時候我們就能在一起了。”
“真希望我們能日日夜夜在一起。”羅玉嬌說道。
“放心,天下太平之後,我們有得時間。”張軒說道。
匆匆忙忙一夜過去了,第二天一早,羅汝才召集朝會,這一次六部尚書,張應元,楊承祖,李汝桂,乃至袁時中的代表,張樸都在。
羅汝才根本沒有怎麼糾纏,一錘定音,敲定出兵的日期,就在七月,不過,張軒所部,不在此列,他在江西的戰事根本不能停下來,張軒也被羅汝才授命請鄭芝龍水師相助。
故而張軒也沒有多說什麼,就是請羅汝才身邊的鄭成功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