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將軍。”張軒大喜過望,說道:“今日一戰,再加上洞庭湖一戰,我保證南京給你一個伏波侯。”
“多謝大人。”周輔臣說道。
心中歡喜非常。
似乎是中國的歷史太過長久了。
縱然夏朝的封爵,本質上是不過六等,王,公,侯,伯,子,男。其中,子,男,兩爵都是流爵,幾乎當將軍的軍官都掛一個,或多或少而已,這種低級爵位並不值錢。
當然了也不是一點錢都不值。
而是現在大夏的將軍都是經歷太祖與當今兩朝,算得上開國功臣。像登基這樣的大事,都要遍賞羣臣的。這些爵位都是賞賜下來的。
不過,到了伯,侯,公,三等就要嚴肅多了。
每一個爵位都要了,內閣決策,禮部造冊,皇帝批准,工部在京師賜第。如是等等。只要爵位在伯爵以上,放在後世,就是那種去世,要在新聞聯播之中發表訃告的人物。
雖然僅僅是六等,高級爵位不過四等,但是內裡也分出了不少登基,比如之前所言,各地地名不同,一般美地地名所封的爵位,強過那些窮鄉僻壤。而還有一種稱呼,就是美號。
比如侯爵之中,最好的爵號,不是別的,乃是冠軍侯。這可以說是給個公爵都不換的。
而伏波侯,雖然比不上冠軍侯,但也算是響噹噹的名號。東漢馬伏波的名聲也不小。
張軒轉過頭來,看向黃朝宣。說道:“黃將軍乃是傅公的舊部?”
黃朝宣說道:“小的有幸在傅公麾下做事。”
張軒微微一嘆,說道:“我亦受傅公恩惠,可以說是傅公門下弟子。只是傅公恐怕沒有想要我這個弟子。”
黃朝宣說道:“大將軍,此話怎講?”
張軒一伸手,讓鄭廉將一本書遞過來,不是別的,就是張軒翻過不知道多少次,早就卷邊的《玉帶編》,張軒甚至將自己這些年征戰的經驗與感悟記錄在後面,以至於這本書後面有四分之三的部分,都是張軒增補的。
張軒翻了一下,心中感嘆不少。
這本書之中四分之三的內容,就是張軒在兵法上的成就。甚至單獨領出來,也可以做一本《武穆遺書》了,當然前提是,張軒自己要先諡號武穆才行。
人都不知道自己未來會做是什麼的。張軒翻了兩下,感嘆說道:“當初我得傅公手書,日夜攻讀,乃至於有今日。傅公乃吾師也。吾平生一大恨事,就是不能得他老人家言傳身教,在他老人家膝下朝夕侍奉。”
《玉帶編》固然對張軒的幫助很大。但是真到了這個地步嗎?張軒對傅宗龍敬佩固然有之,卻萬萬沒有到了這個地步。此刻如此說,自然是別有思量。
從崇禎年間到而今,張軒參加過太多對明軍的作戰,越發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大明朝的人心在潰散,在崇禎年間,大明雖然屢戰屢敗,但是投降的人是少數的。很多人還是保持對大明的忠心。
而從弘光到如今,大明的人心已經到了解體的地步了。
雖然隆武登基之後,做過很多事情,所想就是爲了收拾局面。但是江河日下的局面,絕非一日兩日就能挽回的。大明官軍之中人心浮動,早已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了。
特別是在馬光玉投降之後。
張軒越發明白一件事情,功夫在詩外。
固然,真正的勝利都是在戰場之上,一刀一槍拼殺出來的,但也不能忽略掉,人心的影響。
所以馬光玉投降之後,張軒將一件事情放在打仗相同的地步,那就是拉攏,分化,收降官軍將領的人心。。
張軒之所以,將傅宗龍拿出來說事,並不是張軒對傅宗龍有多深的感情。而是找一個由頭而已,黃朝宣,張先壁等人是傅宗龍的舊部,張軒自然拿傅宗龍說事,如同他們有別的背景。張軒自然會有別的人說事。
畢竟,人在世界之上,從不是分割的,只要想扯上關係,有的是辦法。
黃朝宣聞絃音而知雅意,說道:“末將,不知道大將軍乃是督師弟子,否則哪裡會等到今日纔來投。”
“好。”張軒說道:“我與傅師雖然分屬敵對,但是欽慕傅師忠義,雖然諸葛武侯不及也,想來思報之。卻沒有機會,你是傅師舊部,就是自家兄弟,卻不知道傅師家中可好。”
黃朝宣聽了之後,微微低頭,說道:“傅師去時,老太爺臨棺不哭,說;‘吾兒求仁得仁,夫復何憾。’言雖如此,傅師去後,老太爺的身體支撐不下去了。去年沙定洲霍亂雲南,老太爺就去了。”
一時間張軒有些尷尬。他不願意在這方面深談,說道:“黃將軍,這一段時間,你就在我身邊的暫且安置。”
黃朝宣心中也暗暗鬆了一口氣,說道:“多謝大將軍。”
黃朝宣雖然在情非得已之下,投奔夏軍。但是他內心之中沒有一絲擔憂,一絲忐忑,那也是不可能的。未嘗沒有擔心自己的未來的前程。而張軒這個態度,卻讓他放下心來。
他不去想張軒對傅宗龍有幾分情義。
反正傅宗龍已經是一個死人了。黃朝宣與張先壁固然是傅宗龍的鄉人,受過傅宗龍的提攜。對傅宗龍有感恩,但這種感恩在傅宗龍死後,還剩下多少,就說並不清楚了。
很簡單,如果黃朝宣與張先壁真的是傅宗龍的死忠,當年傅宗龍戰死的時候,他們兩個人也不會領着部下逃走了。
所以,傅宗龍怎麼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張軒願意伸出這一條橄欖枝,而黃朝宣也願意接過來。
旁邊的鄭廉聽了張軒的話,也忍不住多看黃朝宣一眼。
黃朝宣不瞭解張軒身邊近臣的意義,鄭廉又怎麼不知道。
鄭廉在張軒身邊數年,很多人在張軒身邊走馬換燈一般,而鄭廉卻紋絲不動,這固然有張軒念舊,但也是鄭廉在文書處理之上,有特殊才能,或許談不上過目不忘。但是張軒想找什麼文檔,鄭廉從來是信手而來。絕對沒有找不到的。
不要小看這個才能。
隨着張軒地位一步步升高,他要處理的東西也更多了,而且張軒常年征戰,辦公的地點也不一。很多時候都個跟隨大軍機動。也就說明了張軒不可能攜帶太多的文件。而不管在什麼地方,鄭廉都能將張軒所想要看的文件呈上來,就足以讓張軒離不開鄭廉了。
鄭廉此刻看黃朝宣腦門之上,分明刻着五個字:“千金市馬骨。”哪怕是僅僅是爲明軍將領釋放善意,今後黃朝宣一定會平步青雲的。即便他現在僅僅帶來二千多降軍而已。
張軒安置過兩人,曹宗瑜立即求見。
曹宗瑜說道:“武昌援軍到了,大抵有萬餘士卒乘船到了。”
“好。”張軒說道:“就等他們了。姚長史那邊都已經準備好了。既然都到了,那麼事不宜遲,明日就出發,大軍南下。這裡就交給你了。”
“請大將軍放心,我曹宗瑜在,城陵山就在,城陵山在,岳陽城縱然有百萬雄師,也不可能越過城陵山一步。”曹宗瑜說道。
張軒深吸一口氣,說道:“好,那麼我們長沙再見了。”
之前所想,都還有挽回的餘地。但是明日出發之後,就是一條不可能迴轉的道路了。張軒心中忐忑之餘,又生出一絲激動之感。心中有一種預感,暗道:“如果這一仗能打贏,就是我這一輩子,打得最漂亮的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