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覆軍殺將四
攻克長沙的總體戰略,根本不是張軒的風格。
說好聽的是,利用便利的水運條件,發揮出兵力倍增器的作用,可以迅速將兵力投放在不同的戰略方向。
這樣一來,張軒人數雖然少,但卻能局部形成兵力優勢,而明軍雖然兵力多,但聚集不到一起,反而處處受制於張軒。
說不好聽的,就是走鋼絲。
只有一座飯菜,卻請了三撥客人,只能依靠轉檯率來維持。
但是一旦有一座客人鬧事,或者有其他的原因,耽擱了時間,那就鬧翻了。腳踏三條船,很可能掉進水裡。
故此,張軒才念念不忘於決勝負於一戰。
從戰術角度來看,李過利於速戰,但是從戰略角度來看,其實是張軒利於速戰。
只是李過沒有這一分眼光,或者有這一分眼光,但也沒有捨己爲人,牽制住張軒的心思。
這一段時間張軒心中並非沒有忐忑。但是也有另一種快感。
將敵人玩弄於鼓掌之間,的確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
冒險也如同勝利一樣,是一件容易上癮的事情。
張軒問候周輔臣的話,飛快的傳到了周輔臣的耳朵之中。
周輔臣一聽,臉色頓時黑了,說道:“給我撞過去吧。”
湖面之下水情複雜,特別是臨近湖岸的地方,很難事前探測清楚下面都是什麼的,當初張軒佈置任務的時候,周輔臣就說過這個問題。
此刻他恨不得狠狠給自己兩個耳光,打掉自己的烏鴉嘴。
他當時不過擔心而已,但是而今卻不得不面對這個問題。
首先爲了聚集足夠的火炮,周輔臣將其餘船上的火炮幾乎全部搬到了這幾艘船上,雖然僅僅有幾艘船,但是所有火炮加起來,有五六十門之多。
以至於同一艘船上的火炮,不能齊射,否則周輔臣也不敢肯定,戰船會發生什麼事情。
一艘船,大炮多了,自然吃水深。吃水深了更容易擱淺。
而周輔臣也算是苦過來的,當初淮河之上,連一艘正兒八經的戰船都沒有,對每一艘戰船都愛惜之極。
他才並不捨得將船坐沉岸邊。
但是而今的居然,讓他不得不爲了。
隨着周輔臣一聲令下,所有船隻都撤了一段距離,隨即船帆升起,無數根船槳放在水裡,所有人一起吶喊。
這數艘戰船,奮力向東而去。
不過片刻,周輔臣就聽見分非常清晰的一聲:“咚。”似乎船底撞在什麼東西上面了。
這還僅僅是開始。
船隻的速度立即慢了下來,甚至船上的人奮力划水也沒有用。
隨即又聽見清晰的木頭斷裂之聲,不知道有誰喊道:“涌水了。”
這些船上的水手,都是周輔臣從所有水手之中挑選出來的,都是老手,根本不用吩咐,就各司其職,堵水的堵水,划船的划船,掌帆的掌帆,努力的讓船隻向東而去。
還好,似乎是夏季洞庭湖漲水了,才讓船隻勉勉強強的靠近了湖岸,就在湖岸邊裡許左右終於停了下來。
甚至這幾艘船,連最基本的隊形也無法保持了,根本就是走到什麼地方,算什麼地方。從天上俯視,就好像有人扔了幾塊石頭到湖邊一樣。
橫着的船有,豎着的船也有。不橫不豎的船隻也有。
船一停來,船上一片狼藉,船上的水手做什麼的有,大多都在修補船隻。彼此這船也折騰的不輕,周輔臣明顯的感受到,甲板上有一定的傾斜角度了。
周輔臣目測明軍大部隊在火炮的覆蓋範圍之內,這才鬆了一口氣。
“大人,這幾艘船,恐怕不能用了。下面剛剛釘了木板,勉強維持。”王朝先說道,這個王朝先也算是前明軍將領了,他本是四川人,但是打了幾十年仗了,不知道怎麼了就轉到明軍水師之中,後來被夏軍收編,成爲周輔臣的部下。因爲經驗豐富老道,被周輔臣看重。
周輔臣說道:“不用管這個了。能不能打過去。”
王朝先看了看,說道:“恐怕要等等,炮位不正。”
船上的炮位,更多是依靠船隻移動,而並非大炮移動。雖然並沒有釘死,但是可以活動的角度並不大。
因爲角度更大一點,也沒有什麼用處。
而此刻船隻幾乎坐沉在湖邊,船隻的角度自然不能調整了。想要開炮,恐怕要重新固定一下炮位。
周輔臣眼睛一縮,他看見了什麼?
他看見幾十條小船,這些小船都是那種小舢板,每一艘只能載幾個人而已,這樣的船隻,可以說長江以南到處都有,根本不用找。
即便是明軍臨時也能找來一些。
周輔臣自然能看出來,他們想做什麼?想奪船。
或許李過並不清楚周輔臣想在做什麼。
但是基於敵人想做的,我一定要阻止的原則。李過派過來一些人奪船。
不要看這些人並不多,但是周輔臣幾艘船也分開了,擱淺坐沉之後,根本不能動了,而分散到每一艘船上的人手,未必比這些人多一些。
“一個時辰。”周輔臣扯開外衣,露出腰帶來,卻見腰帶之上掛着四五把手銃。“一個時辰之後,你要給我開炮,不能開炮,我就崩了你。”
王朝先不敢怠慢的說道:“是。”
就這北邊征戰正酣,戰事已經到了中局。忠貞營攻得很猛,但是張軒本色是什麼?換一句話,就是張軒的天賦屬性是堅韌。
這樣的戰事,反而更擅長髮揮,忠貞營或許能壓制住張軒,但是想拿下張軒,卻是有一點想太多了。
在此處征戰正急的時候,曹宗瑜那邊也有一點出乎意料。
馬鑾知道自己不會打仗,他也知道,他麾下的將士,更多不過是樣子貨而已。但是他用
出了一招絕招。
這個絕招,叫做金彈戰術。
不過這個金彈不是砸別人的,而是砸自己人的。
錢雖然不能解決所有問題,但是能解決相當一部分問題。馬鑾想盡辦法,終於籌集了四五萬兩銀子。
這四五萬兩銀子,有不少是下面人給的孝敬錢。
明朝的財政制度之中,官員的私財與朝廷的公財,雖然也有分別的,但是想轉換的話,也是相當容易的。
這很多錢都可以看做馬家的家產。
但他一分錢都沒有留。一來,馬加世襲貴陽指揮使,可以說大富之家,在貴陽本地的威望,不下於當地土司。對銀子他並不是多看重的。
二來,他也知道,想保住馬家的榮華富貴,就要保住馬士英的地位,要保住馬士英的地位,就要保住殘明小朝廷。
否則殘明小朝廷覆滅,就是給馬加金山銀山,也守不住。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幾萬兩銀子砸下去,自然將下面人砸的嗷嗷叫,對出手大方的上司,下面的人還是願意賣命的,這種狀態,古今一致。
有了金彈的士氣加成,一是馬鑾所部,與曹宗瑜所部,居然打的相持不下。
這裡也有曹宗瑜的問題。
曹宗瑜所部的內中也很複雜。曹宗瑜本部人馬不過萬餘,再有數千張先壁所部,不過張先壁剛剛獻來了投名狀,此刻暫且修整。
真正的主力乃是王龍部下。
也不知道王龍部下與曹宗瑜之間的配合有問題,還是王龍部下,一年多沒有打仗了,被江南風月給泡軟了。再有就是他們看不去馬鑾所部。
或者說三者兼有之。
總之打起來之後,情況讓曹宗瑜大跌眼鏡。兩者居然打成相持了。讓曹宗瑜幾乎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