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祖父籤契約把囡囡賣了?”真是不可思議,他有這權力麼?這契約有效嗎?志文向鄭三提出了他的疑惑。
鄭三表示,他們和伯祖父一家沒有分家,老頭做爲一家之主,是有權力將囡囡賣掉的,那份契約他看過了,沒有問題,就算去縣衙,縣太爺也不會幫他們家的。
鄭三不但識字,還在城裡廝混了些年頭,見識要比一般的莊戶漢子高許多,志文用後世的思維來看待這件事,自然是行不通的。
最大的嫌疑還是鄭四,志文暗道,怕是他從中做的鬼吧,這街上的巧遇就很值得懷疑。
志文卻不知自己的想法與真相很接近了。
鄭四從莫管事手中拿到契約後,的確找人給他念了一遍,知道莫管事是要買鄭家四個丫頭,其中包括自家閨女和囡囡。
那天連哄帶騙地讓老頭摁了手印之後,鄭四卻並沒有急着去找莫管事,他知道囡囡不在的話,莫管事肯定不認賬,這事兒得黃。
鄭四不由暗恨鄭三精明,那娘三兒住在哪兒,竟是壓根沒有露過半點口風,只能成天沒頭蒼蠅一樣在街上轉悠,指望撞個大運,遇上志文娘和囡囡。
今天下午,鄭三去土地廟辭行的時候,鄭四還在街上瞎逛,沒成想就讓他遇見了出來買水囊的志文娘和囡囡。
雖然知道這個三嫂不待見自己,鄭四還是硬着頭皮上前搭話,三言兩語就從志文娘口中套出了鄭三居然正在土地廟,當即花言巧語地跟志文娘說,三哥一家對他們實在太好了,請三嫂一定賞個臉去趟土地廟,好讓他們一大家子表示下感謝,把志文娘和囡囡騙到了土地廟裡。
隨即飯都顧不上吃一口,鄭四匆匆跑到張家大院,找到莫管事,把懷中那張契約遞了出去。
莫管事接在手中,笑了笑,“你還挺巧,過了今晚,我們可就全都走了。”
“那個,莫管事,俺不識字兒,這契約上是要賣三個還是四個,俺可不清楚,您說是吧!”鄭四諂笑道。
不把這個漏洞補上,鄭四知道必定和鄭三一家算是結上仇了,自己的爹孃和兄妹也未必能繞過自己,畢竟這欺上瞞下、倒賣侄女兒的手段太卑鄙了,傳出去以後名聲都爛了。
莫管事略帶深意地看了鄭四一眼,並沒有搭話。
在他看來,這契約一點毛病都沒有,價錢也公道,對付幾個逃難的泥腿子,能有什麼問題,至於幫不幫這鄭四圓話,無可無不可,完全看自己的心情。
以上這些內情,志文自是不知,他現在也沒空去探查誰是幕後真兇,當務之急,是怎麼把囡囡給弄出來。
“爹,娘呢?”志文突然發現,說了這麼半天的話,志文娘仍是不見蹤影。
“你娘瘋了似的廝打老四,認準是他做的妖,我攔不住,又急着回來給你報信,就讓老二和小妹幫着照看下。”鄭三回答。
不得不說這女人的直覺有時候還真準。
“你相信我嗎?爹。”志文擡起頭,看着鄭三。
“信信信,我信,你有那法術,還有......”鄭三忙不迭地說。
“相信我就成。”志文忙把鄭三的話打斷。
又找了塊青磚,兩手較勁,片刻就將青磚搓成了粉末,“看見了吧,爹,我現在不但能保護好自己,也能保護好囡囡。”
志文炫了下武力,又說:“你現在去土地廟把娘接回來,我怕她吃虧,然後就在這兒等我,哪兒都不要去,對了,不要讓那家人知道這個裡。”
“那你呢?”鄭三問道,“你打算咋辦?”
“先去張家宅院,”志文說道,“找機會把那張契約偷了,再帶着囡囡回來。”
“行,志文你是有本事的人,爹就不拖後腿了,你自己見機行事。”鄭三說完,扭頭正要朝院外而去。
卻想起了什麼,又回頭鄭重其事地說道:“你們娘三兒這段時間吃得不錯,之前我就覺得你們不太一樣,這會兒才反應過來,你們衣服雖然換了,可這臉色瞞不住人,囡囡恐怕就是這樣被人盯上的,你要注意。”
志文一想,的確如此,不由暗恨自己的粗心大意。
“對了,爹,糧我留了兩百斤,還有些被褥和衣物我沒有收,你和娘先用着,等我和囡囡回來。”志文又小聲地交待了下,躍上牆走了。
很快,志文就輕車熟路地來到了張家宅院,這地方他就是在遇見小英後,晚上還是時不時地過來溜溜,練練輕功。
令他意外的是,張家大院不復往日夜裡的寂靜與冷清,而是到處都亮着燈,不時有人在院內和房間走動,人聲鼎沸,頗像是...趕街?
這與他初時的打算可不一樣,志文原想,四個小丫頭初來乍到,難免因爲緊張害怕而哭鬧,而夜深人靜之時,他憑着耳聰目明,可以輕易找到她們。
至於那契約,先把人找到了再打探吧。
可現在這滿院子吵吵嚷嚷的,再想聽出囡囡她們在哪兒就不可能了。
沒辦法,他能想到的是去找宋大叔問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志文本不願去找宋叔,他想要救出囡囡的手段,並不光明正大,怕給宋叔一家帶來麻煩,也怕他們知道後阻撓,傷了情分。
可他現在兩眼一抹黑,想找個人威脅恐嚇都沒有機會,現在已經很晚了,還有這麼多的人在忙碌,志文內心焦躁,等不下去了。
順着屋脊,志文來到了記憶中宋叔家在的那個小院子,院牆可不敢走了,燈火通明的。
小院內的房間基本亮着燈,除了宋叔一家,其他兩家人也是在忙碌着。
志文沒有耐心再等,瞅準另外兩家人都在房內的時候,“嗖”的一下先落入院中,不等落地,腳尖再點一下地面,從半開的房門中,竄入了宋叔家。
沒想到最先看到他的,還是正對房門坐在牀邊的小英。
見有人突然進來,小英先是一驚,隨即嘴角微微往上一翹,笑了。
宋叔等人也從地上突然出現的影子發現屋內多了一人,待看清是志文後,宋叔大聲地說:“小英娘,咱們收得差不多了,關門睡覺吧。”
小英娘隨即邊應邊關上了門。
宋叔一家住的是個四四方方的小屋,沒有什麼遮攔的,志文很有眼色地閃到正對房門的一口大木箱子後站好。
“小志,怎麼了?”宋叔小聲地問,還有點驚疑不定地看着他。
志文想行個禮,卻不知這時代的禮節,只好點點頭,說道:“宋叔,給你添麻煩了,這麼晚還來打擾。”
“你這高來高去的,是有武藝吧?小志。”宋叔問道。
這會兒似乎還沒有功夫和武功的說法。
志文只得又簡單地編了個出生時就有老道上門授徒,會走路老道就開始傳授武藝的故事,也顧不得他們信不信了。
宋叔聽完臉色看似平靜,心底卻是異常震驚,他跟着堂兄在張員外家做事也有大半年了。
他堂兄是負責接洽張府的護衛、教頭,兩兄弟雖不通武藝,卻也見識過這些人的本事,也就打人能下得了狠手,力氣大點,跑得快點,跳得高點,哪有小志這種神出鬼沒的手段。
按下心中的震驚,宋叔點點頭,問志文:“小志,是出了什麼事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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