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把額仁卓爾湖掌握在手中,即可大量招募曬鹽、凍硝的牧民,還有護衛,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消弭羊只不屬於商社的影響,即便牧主們不合作,至少短時間內,鹽湖是不愁沒活幹的。
當然了,前提是要把蘇尼特左右兩旗緊緊抓在手中,不可有須臾鬆懈,同時,還要面對其他蒙古各部,甚至是遼東後金覬覦,事情和麻煩不會少,擔子也不會輕啊。
“不行!”想到此處,周承允站起身,“小志,你安排人馬,我要儘快出塞,親往額仁卓爾湖一觀。”
他沒有想到志文能發現鹽湖,根本沒帶相關人員,曬鹽季節已過,眼下需要去看的,是卓爾湖能不能如同晉南鹽湖一般出產芒硝,此事非他莫屬。
“你坐鎮涿鹿山,今歲毛衣毛布的出產售賣,就拜託你了,小志。”周承允說道,毛衣的銷路在南方已經打開了,有他無他,其實關係已經不大了。
其實周承允想要主導塞外事務,還有更深的緣由,儘管在聽過志文的一番勸解後,他覺得策略是對的,但還是想自己親力親爲才放心,他總覺得志文對蒙人心存善意,生怕這小子在塞外管不住這頭猛虎。
周承允想自己親自上陣,不但要管好這頭猛虎,還要讓它爲己所用。
......
郝慶摸出身上最後幾個銅板,扔到燒餅攤上,徑自拿了個燒餅走人。
燒餅鋪老闆見此人給的錢不夠,正想出聲,卻見郝慶脫了罩在外面的長袍,露出內裡的戰襖,嘴脣上下蠕動了兩下,終是沒有說話,默默撿起幾個銅板,就此作罷。
這些當兵的,又是幾個月沒有發餉了,動手強搶的都有,此人能給幾個銅板,已算難得了。
來到來遠堡的北門,郝慶衝羅達點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隨後一屁股坐在地上,才啃了幾口燒餅,頭就一點一點得,雙眼皮似有千斤重,就這樣沉沉睡着了。
“砰!”睡得正香的郝慶,大腿上忽然被重重踢了一腳,連痛帶驚得從地上縱了起來,也顧不得滾落地面的半個燒餅,迷糊中擺了個戒備姿勢,“誰?誰特釀的踢老子?”
“我特釀的踢你,咋滴?”鄒羣嘴裡說着話,腳上可沒閒着,趁着郝慶不注意,又是一腳,正中小腹,郝慶頓時成了滾地葫蘆。
在地上連滾幾下,郝慶灰頭土臉地爬起來,也顧不得身上的泥灰,小心翼翼地跑到鄒羣身前,一臉諂笑,“原來是鄒頭兒啊,踢得好,我這瞌睡一下就沒了。”
“活該!”羅達在一旁幸災樂禍地笑罵,“明知今日輪到本哨值守來遠堡北門,偏偏昨晚還在賭坊裡呆了一夜,不打你打誰。”
鄒羣眼皮一擡,掃了一眼已經沾滿灰土,明顯吃不成的燒餅,“喲呵,郝慶,你什麼時候開始吃燒餅這種上不了檯面的東西了,我記得你從賭坊出來,不是向來都是只啃燒雞的麼?”
“鄒頭兒,那還用問,定是輸的清潔溜溜了,這隻燒餅,說不定還是搶來的。”旁邊其他士兵大聲笑道,城門附近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哪有?”郝慶橫眉怒目,隨後低聲嘟囔道,“我有給錢的。”
“給了多少?一文錢還是兩文錢?”幾個士兵不放過他,繼續嘲弄。
郝慶擡手撓撓後腦勺,說實話,到底給了幾文錢,他還真記不清了,隨即惱羞成怒,扭頭衝衆兵丁怒吼,“勞資好歹昨晚有吃有喝的,今天就是餓死也值了,你們幾個呢,還能喝幾天糊糊?”
說罷,炫耀似的打了一個超長的酒嗝,霎時間,士兵中瀰漫着一股濃濃的酒臭味。
剛纔還嘻嘻哈哈的士兵們,被郝慶此話一嗆,竟然無人還嘴,鬧哄哄的現場,居然一下子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啪!”郝慶大腿上又捱了一腳,“哎喲,鄒頭兒,幹嘛又打我?”郝慶有點委屈地問道。
“打的就是你這個王八蛋。”鄒羣似乎並不打算罷休,怒氣衝衝地上前,作勢還要打,嚇得郝慶左閃右躲,直往人羣裡鑽。
鄒羣見狀,也懶得再繼續追打,只戟指大罵,“你以爲人人都像你啊,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哪個沒有家小要養,羅達比你還小些,一樣有老孃和小弟等着他的糧餉,你這賊廝,炫耀喝酒也就罷了,還問大夥兒糧食夠吃幾天,這不是傷口上撒鹽麼?不打你打誰。”
郝慶這才明白鄒羣剛纔打他的緣由,想想自己的確有些過份,隨即團團作揖,“諸位兄弟,我嘴欠,我嘴欠,給大家陪個不是。”
“算了算了。”羅達出來打圓場,“你是什麼德性,大家兄弟多年,又不是不知道,有口無心的,以後少去賭坊,少喝些酒便是。”
“羅達兄弟說的是,做哥哥的謝謝你了。”郝慶嬉皮笑臉地回道。
羅達沒有理他,轉而對鄒羣說道,“鄒頭兒,餉銀什麼時候能發下來啊,又是好幾個月了,還有指望麼?”
“有個屁的指望。”鄒羣狠狠地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就算髮下來,層層扒皮,到了咱們手裡也剩不下幾個子兒。”
他也是有家小要養的,眼看家裡的錢糧就要用盡,一樣的急怒攻心。
“鄒頭兒,要不...”旁邊有士兵眼中閃着兇光,“...等會兒不管是哪家的商隊出關,咱們都狠狠地宰上一刀再說?”
“你瘋了不成?”羅達跳出來反對,“且不說咱們一哨人馬,即便滿員也不過才四十八人,鬧騰起來未必是人家大商隊護衛的對手,就算人家這回嚥了這口氣,今後也要咱們吃不了兜着走。”
那士兵被羅達一番話駁得無言以對,他何嘗不知道諸如範家這些大商家,在張家口的跋扈與霸道,只得在口中憤憤罵道,“也不知上面這些大人咋想的,糧餉不發不說,連中小商隊也不讓出關了,這不是要活活餓死我們麼?”
“咋想的?”鄒羣也來了氣,“他們怎顧得上我們這些小兵的死活,這些人在各大商社裡可是都有份子的,不準中小商隊出關交易,得益最大的,還不是像範家這些大商戶。”